几乎时隔半个世纪。
花京再一次回到了公主处。
葵花受了鲜血的滋润,越发绚烂夺目。
但那个明媚骄傲的姑娘,已经不见了。
花京一拳头捶在葵花上,恼怒自己,疯狂抓着头发。
揪掉了一把头发。
却又在花朵簌簌往下落的时候,归于宁静:“阿颜,我回来了。”
“你在哪里?”
“阿颜?”
“阿颜……”
花京发了疯一样到处寻找。
他坚信,花颜回来了。
花京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好冷。”
“冷。”
渐渐的他的声音变小了,直到“啪”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
话音戛然而止。
一角红色的衣裳一扫而过。
葵花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寂静无声。
花京一个人独立在天地间。
“公主……你来了?”
“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公主,臣来请罪了。”
脊背挺拔地像一把快要崩断的弓。
过了很久。
林中传来回音。
“京,你又忘了。叫我阿颜。”
还是那般高傲的声音与记忆中一般无二。
就好像他们又回到从前。
“阿颜!”
“阿颜!!!”
花京跪在地上,此刻的心情大概就是。
喜极而泣。
心花怒放。
随后他又重重地低下了脑袋,声嘶力竭:“公主,臣有罪。”
“还请公主责、罚。”
他应该保护好他的小公主的。
可他的小公主被人碎尸三千段,他却一无所知。
他曾经因为思念多次抚摸过神女像。
那个时候她明明就在里面,等着他去拯救。
可没有一次,他鼓起勇气砸开过神女像。
才会让她在苦苦经历了半个世纪的孤单痛苦过后成了魔。
他想要保护她,如今她却成了魔。
他有罪,罪无可赦。
他答应过他的小公主会保护好西雪国百姓的。
可西雪国一分为二,常年内外战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
那么多人都死了,唯独他还活着。
他没有保护好他的小公主,也没有保护好西雪国的百姓。
黄豆大小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和身上。
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哭得像个走丢的孩子。
林中传来一阵阵回音。
“京。”
“京。”
“我回来了。”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既然你有罪,那不如就罚你……被我杀死吧。”
花京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谢谢公主。”
这听说她成了魔之后,花京等了好久,等了好久她来带走他。
跟着他的小公主,就算去往刀山火海,也无所畏惧。
在北西雪国皇宫能够等到他的小公主,这一次他猜对了。
“你在看哪里呀?我在树上呀!”
花京一抬头却在很远的树上看到了两只晃悠悠的小脚丫。
他认得。
她外在的每一部分,他都认得。
花京刚想站起来,又跪了下去:“公主还没有叫臣平身。”
小公主:“难道你要等着我从树上掉下来吗?”
说完小公主就从树上跳了下。
“阿颜!小心!”花京飞奔过去。
明明那么远的距离,在花京踢碎了石头,踩断了折戟之后,他一伸手就稳稳的接住了她的小公主。
小公主的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丝毫被缝补的迹象。
其实就算这一切是假的,又怎么样?
花京对一切都不在乎,他只在乎他在这里能够看到她。
“公主,公主!”花京想要搂得紧紧的,却害怕勒伤了他的小公主。
小公主嘟嘴命令:“叫我阿颜!”
花京嘿嘿笑着,清澈的那片空洞被填充的满满的:“阿颜。”
小公主点头如捣蒜:“嗯,这就对了嘛。”
“京,先放我下来。”
“不。阿颜,阿颜……”花京搂着小公主,“地上不干净,我怕脏了你的脚。”
小公主:“快放我下来!我们还没有拜天地了。”
花京一顿,却没有松手:“嗯。”
花京抱着小公主走出葵花林,才放下来。
大喜之日。
周围的宫人忙忙碌碌。
小公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京,我终于要嫁给你了!”
“这一次昭告天下。”
忽然,小公主面色一变,赶紧推着花京:“离开!京你赶紧离开!他们要杀你!”
花京目露怜惜:“他们……是谁?”
小公主试着想了一下,却发现怎么也想不清楚:“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要杀你。”
花京一把把小公主搂在怀里,亲亲爱人的发顶,拍着爱人的背,深吸了一口气:“阿颜,没有人会杀我。”
“是你……记错了。”
小公主半信半疑,退出花京的怀抱:“京,其实我有一个秘密,一直都没告诉你。”
花京拉着小公主走到院子里的凉亭坐下:“你愿意说,我听。”
小公主犹犹豫豫眉头皱的紧紧的。
花京一把把人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既然觉得痛苦,那就不要说了。我不想知道什么秘密,我只想你快乐。”
小公主的手无意识的放在自己的小腹:“京。”
“我杀了两个爱我的人。”
花京握着小公主一只手:“不必觉得愧疚,那是他们该死。”
欲语泪先流。
“可是我杀了他。我杀了我的师傅。我必须杀了他。”小公主紧紧闭着眼睛,“他要……”
他带着修仙一无所知的她修仙,无数次保护着她。
可他要杀她。
既然决定要杀她,那当初又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他告诉了他是她九世的恋人。
他爱她。
十世就是圆满,爬上天梯,成为真正的仙。
不圆满,他就会被天道抛弃。万物滋养了他,他回到万物当中去。
但她不能够给他第十世的圆满。
这一世她已经有自己的爱人了。
她不能死。
花京还在等她。
背后的西雪国万千民众还在等她。
他的劫就是她。
他唤醒了她前世的记忆。
她爱上他。
也利用爱杀了他。
她背叛了花京。
为了扼杀掉她灵魂中对他前九世的爱,她花了十八年下毒,亲手杀了他,抽取了他的灵力……彻底断了灵魂里的念想。
后来,她和前世的自己的对抗。
她疯了。
她拼了命也要修炼,就为了不会再被人杀死:“没有人能杀死我。再也不会有人杀死我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根本就一点都不喜欢我!”
“不然也不会为了成仙!杀了我九世!我要成仙!成仙!成仙!”
“西雪国!西雪国!我是谁?阿颜是谁?”
“啊哈哈哈!我终于杀死他了!是谁在我脑袋里?快滚出来!”
……
再等到她清醒过来,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好多年,她杀光了危害她的东西。
下到咬她的狗,上到仙师……
她已经站在了西雪国的边境上。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她又往回跑。
“花京!京!”小公主捂着肚子,神态疯癫,“我记得我们还有一个孩子!”
“你看到他了吗?和你长得很像?”
“不不不。他是早产,早就死了。”
花京搂着小公主:“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孩子还会再有的。”
小公主拼命摇头:“不会再有了,再有了,也不会是从前那一个了。”
“一切一切都过去了,那都是梦。你看现在!我们快要成亲了。”花京摇着小公主,“你说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们一直都在这里。”
小公主抓着头发,双手交叠在一起,就像搂着一个婴儿一样:“怎么会没有发生呢?我一切都记得那么清楚。”
“你不要骗我。我找到了,我找到我们的孩子了!”
“他就在宫门外!”
小公主拔腿就往宫门外跑:“他没有死!我好像复活了他!”
可惜她还没有出宫门,就停了下来。
她停在了公主处的门口,僵硬着脊背转头看着花京。
花京:“怎么了?”
小公主神色忽然变得一片清明,红色的衣裳拖在地上,拖出一片血迹:“京,你别再过来了!”
“我已经死了。”
“谁?到底是谁杀了我?”
“我还没报仇!我要报仇!”
花京朝着浑身湿漉漉像泼了油的人伸出手:“无论你去哪里,阿颜,请你带上我。”
小公主盯着花京的手神色怪异:“你的手……”
花京视线自然而然落在自己手上。
他的手怎么变得这么光滑?
他现在还是十几岁?
花京忽然意识到,他好像死了。
本就是肉体凡胎,非仙非魔非妖。
这一旦意识到死亡。
花京只觉得心口一片剧痛。
他看见自己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血不停地往下流。
他的身体从脚开始化作一粒粒的尘埃。
花京看到他的小公主也恢复了议事厅里的女魔模样。
她穿着一身红衣,手里握着的却是一颗噗通噗通的心脏。
那好像是他的心呀。
花京段然收回了手。
下一秒钟他笑着朝她狂奔而去,泪在空中飞。
他想最后一次拥抱她。
这次谁也分不开他们了。
小公主握着心脏,愣在了原地。
花京用尽全力也没能跑到小公主的面前。
他的身体快要全部化为沙子了。
“阿颜!”花京朝前一个飞扑,“抱……抱我?”
即使在最后一刻,他仍然在询问她的意见。
小公主看着花京慢慢落下。
在花京即将接触到地面的一刹那。
小公主忽然朝前跑去,跪了下去,往前一滑。
她刚好接住他。
当手指间刚刚接触到身体。
花京还来不及笑,就化为了齑粉。
“啊!啊!啊啊啊啊……”小公主搂着满手的沙,想要大哭,却发现一个字都哭不出来。
“阿颜,来世,臣永不退后。”
周围的一切景象都消失了。
遍地都是尸体,有人的,也有怪物的。
这就是王宫?
花颜搂着死去的花京,欲哭无泪,嗓子和眼睛不停冒出血。
她杀光了这里的一切的生灵。
她想起了,全都想起来了。
花京举着剑朝她刺了过来。
风魔之时,她以为他要杀她!
他竟然要杀她!
她不记得这个人是谁了,但心中翻涌的恨意却没办法压制一分。
在他剑刺过她的肩膀时,她掏出了他的心。
“咳咳咳。阿颜,你没事就好。”
他抽回剑。
她的背后有重物倒了下去。
他杵着剑笑着吐血,一步步倒退:“别看!别看!”
天子剑从他的心口冒了出来。
天子剑诛邪除魔。
天子剑感受到了巨大魔气,自动飞了出来。
对于邪魔来说,天子剑就是神兵利刃。
但对于花京这样的平凡人来说,也仅仅只是一把剑而已。
花京挥剑砍断了天子剑。
天子剑突然失去了光泽。
花京双手杵着剑,艰难转身,一步步离开。
他得找一个她看不见的地方死去。
步步是血。
“京?”
“京!”
“京!!!”
花京听到了古怪的呼喊熟悉的嗓音,陡然睁大了眼睛,发了疯的想要跑远。
但他已经跑不远了。
他没有了心。
天子剑刺穿他的肺。
花京不敢回头。
花颜却在眨眼间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朝他伸出了沾满鲜血的双手,迟疑地问着:“京?”
“抱抱?”
“别过来。”花京后退了几步,突然之间倒在了地上,“会扎到你的。”
花京阻止着他的靠近自己去翻身反手拔出了天子剑。
花京瘫在地上,张开了双臂,眼睛失去了光彩。
花颜搂着花京,把他的心还了回去。
她想起来了。
一切都想起来了。
“啊!”
一声血啼刺破苍穹!
天雷滚滚!
天劫落下!
数千道天雷劈在南西雪国皇宫。
化为一片焦土。
宫门外丝毫都没有天雷被牵扯一分。
“那不是仙劫!”
“是神劫!”
番外
西雪国神女像纷纷碎裂,万物复苏。
那些被挖掉眼睛的人长出了新的眼睛。
手中的铃铛耳环随风化沙。
紫微星归位。
西雪国统一。
三百年盛世开启。
西海葵树花神在人间历经十世,归正位。
说起这位花神,差点就有了一位十世的恋人。
神的恋人,渡神十世劫,受神十世养护,成仙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西雪国。
酒楼。
四处游历的说书先生。
“但是太可惜了。他以为神夺了他的仙运,神是他的生死劫。为了得道成仙,神爱了他九世,他就杀了我们的花神九世。”
“轮到第十世,我们的神转头就喜欢上了别人,反手就杀了他。”
弑神者,本该灰飞烟灭。
但那时神尚且还未归位,于是活了几千年,与神纠葛九世,拼命想要成仙的那个人成了普通人,再次进入了轮回。
他之所以能够在前九世平安无恙,那是因为神明骨子里残留着爱他的本能。
可惜,本可以躺赢的牌被打得稀烂。
有一个年轻木讷修仙者:“那……那个被神喜欢的人,最后怎么样了?”
说书人轻轻摇摇脑袋:“为神而死,转世为人。”
修仙者本就心性淡漠,如今竟然莫名觉得伤感:“神还会记得他吗?”
说书先生凝视着年轻的修仙者:“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呢?”
修仙者垂眸,心口愤懑发烫。
神和凡人的结局?
神高高在上。
而凡人在轮回中被遗忘。
对于凡人来说何其不公!
修仙者还没来得及整理情绪就听到说书先生说:“他不记得神了。”
“神却从未忘记过他。”
他的身上还有着神留下的烙印。
修仙者哑然。
好像更痛苦的是神吧。
她千年万年都会记得她爱过那个人。
而那个人在凡尘中轮回辗转。
哪怕对面而坐,都不认得神了。
不如,一开始不遇见。
可既然遇见了,如果他是神明,就算把人间翻过来,他也要找到自己的爱人。
说书先生:“少年人,葵树开花了。我不能再讲了。”
神会等待着某一天,她所恩赐过的人得道成仙,重新选择站在她的身边。
如果,他不爱她了。
神留下的烙印就会自动消失。
但那个嚣张的神会坐以待毙吗?
且看这满城葵花飞舞。
便是“绝无可能”四个字。
年轻的修仙者刚想给说书先生打赏。
一只瘦骨嶙峋的小手顺走了他的钱袋,转身就挤到人群当中了。
算了吧?
并不。
那一袋子的钱够一个贫苦人家一年。
修仙者追了出去,刚到窗户就被人拦了下来。
街道上,那个小偷看到修仙者的窘迫,伸出手扯着脸皮吐出舌头拌鬼脸。
“他的钱我给了。”从门口传来一道沉媚冷严的女声。
登时一切的喧闹烦躁消失了,整个客栈的人脑袋都安静下来,神色一片清明。
“谢谢,姑娘出手相助。”修仙者说完,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女子的模样,就准备去抓小孩子。
“不用去抓了。有人把他带过来。”女子素手一抬白色的幕离露出脸来。
仙姿玉态。
那双澄澈清透的眸子,寂静之中盛满了繁华。
惊鸿一瞥。
怦然心动。
这次下山之前,师弟替他算了一卦。
说他红鸾星动,情未了。
起初,他还是不信的!
他修无情道,道心坚定不移。
在遇到她之前,在他眼里,男生和女生都差不多。
现在……
年轻的修仙者涨红了脸扭头去看。
他应该避开她的。
果然,小孩子被人带了回来。
几个尾随小孩子的男人远远恨了修仙者和女子一眼,目露凶光,头一低,遁了。
修仙者拿回了自己的钱袋。
三个人一起到了小孩子的家。
小孩子抱着一包葵花种子,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喉头滚动了一下。
如果不是那个漂亮女人回头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他才不会守着吃的,等他爹娘回来种。
两人还没来得及回到客栈,天就下起了大雨。
两人一起躲在屋檐下。
一条流浪狗浑身湿漉漉的也钻到屋檐下。
本来还蔫哒哒的狗一看到二人就狂吠起来。
修仙者微微错身,警惕着狗。
女子一身洁净,连幕离都没有湿一点,朝流浪狗摆摆手手:“咎由自取,木已成舟。我已无伞可渡你,请速速离去。”
流浪狗一愣,“呜呜呜”眼睛流出眼泪来,转身跑进雨里。
修仙者有些怔。
这个人就像能跟狗说话一样。
这狗也懂人话?
一把圆圆的大树叶撑在它的头上。
叶的主人正是之前的那个小孩子。
“狗狗,别跑了,跟我回家。我们别理那些有钱人。哼。”
流浪狗朝女子呜咽一声,走进雨中,步步回头,直至消失不见。
小孩子追了几步又跑回来,把树叶塞给了修仙者,继续追狗去了。
修仙者用叶子挡住风雨。
有人看见了他们二人之前的所作所为有些纳闷。
“年轻人,我看你当时不打算追了,怎么又追上去把钱袋拿了回来?”
修仙者礼貌一笑:“街上早就有人盯着他们了。我予人钱财,不异于取人性命。”
“那你们为何给他一包种子呢?”
修仙者和女子对视一眼。
送种子是她的主意。
这也正是他所疑惑的。
女子轻轻笑了一声,缓缓开口:“济人物穷,不如济人心穷。”
她可不大度,她只会救那些愿意拯救自己的人。
修仙者闻之肃然起敬。
雨停。
修仙者和自己的同门回合。
夜晚。
一向早眠的修仙者竟然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今日,大喜几次。
他的心疾隐隐有复发的征兆。
先天不足。
后天,修仙也只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
轮到第二天早上,心脏每跳动一次都痛得厉害,呼吸也变得不痛快。
但他向来能忍,又吃了些药,只是面色苍白,其他并无异常。
用饭之时,同伴交头接耳,他也无心理会。
脑海里只想着那惊鸿一瞥和济心的话,才好受一点。
直到同伴八卦地拍拍他的肩膀:“景言,景言,有人在看你!”
景言被拍了几次,无奈抬头。
一抬头。
即使隔着白纱,他也能察觉到她的视线。
心脏漏跳了一个节拍。
还没来得及高兴。
心脏忽然回过神来猛然收缩。
登时,一张脸惨白到毫无血色,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在自己失态之前。
景言赶紧撤退。
不行,得再吃点药药。
不行,不能在吃了。
景言刚走到楼梯转角处,背后传来同伴的唏嘘声,继续走。
慌忙进屋。
敲门声。
不会是……
嘶~
景言痛得一下跌倒在地上,痛得直发出小声的“哼哼哼”。
门轰然打开。
白纱缥缈。
景言被人扶了起来,卧倒铺上。
“我很困,现在没办法招待你。”景言努力睁了睁眼睛,“抱歉……嘶~”
他好像听见那人问了一句:“都怪我。你怎么了?”
“没事。”景言摇晃着脑袋,视野慢慢合拢。
那药止痛用的不能吃太多。
所以,他只能硬扛,身体的习惯让他强行进入了睡眠。
身体依旧痛得不停抽抽。
梦中唇瓣上有香甜液体流进喉咙,神奇的是那些疼痛慢慢远了,梦也甜了。
他梦见一个自己在一大片一大片的葵树上欢快地跳跃奔跑。
忽然,那香甜消失了,犹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他忍不住想要尝更多甜。
究竟是什么味道呢?
像……
很熟悉,但又说不出来。
……
景言睡了一个好觉,一身清爽。
一觉醒来,却被告知人已经走了。
她自人海而来,也归于人海。
也许这一次错过,就一辈子都错过了。
景言追了上去。
墙角。
景言把之前的钱还给女子。
“你当真要还钱?还了,我们可就两清了。”
景言忍了忍,把钱揣回来:“你的……”唇怎么破了?
玉白的手指抚上唇瓣的破口。
手指的主人:“一个登徒子。”
“谁?”景言又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又小声,“我帮姑娘你去教训他!”
“那你打算怎么教训他?”
“给他一个血的教训!”
“你真想知道呀?”
“嗯。”
“那你把耳朵覆过来。”
看着笑容越发动人的人,景言忍住捂着心口,迟疑着凑过去。
景言的脸被一双温热的手抚上。
瞳孔一震。
身子一转。
背抵在墙壁上。
景言想要反抗,刚一点头,一张嘴。
强烈的撞击。
不容反抗的复仇。
一片温热中传来一丝刺痛。
瞳孔颤抖得像一只脆弱的不停震动着翅膀的蝴蝶。
他知道了是葵花蜜的香味!
蜻蜓点水。
“见血了。”她笑着,冷漠寂静褪去,变得明媚如春。
面对进攻者的退缩。
防御者心里生起的悄然反抗怒然狠狠报复了回去。
一个修仙者先是鬼鬼祟祟,随后挺直腰杆去客栈拿了雪颜膏。
纤细的手指将雪颜膏一一轻轻涂在唇上,随后将雪颜膏递过来。
“给你,也涂涂吧,免得被人看见了。”
景言脖子红到脸,“我……我一个……我自己涂!”
结果,没有镜子。
他总是涂不好。
“给我吧。我帮你?”
景言下巴被微凉的手指托起。
他们好像又……
呼~
好香。
涂完,一整天景言戴着幕离,都觉得自己香喷喷的。
当初勇得很,现在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人家。
同门:“景言,你身上怎么这么香?你也学别人擦葵花露了?”
“不对不对。你更香。你到底花了多少钱?”
“香得一点都不腻。”
过段时间之后。
同门:“你怎么更香了?你是不是被葵花夺舍了?”
“怎么浑身上下,从内到外好像都散发着香气?”
景言被人拉到角落教训。
“你收敛一点。你难道不怕别人说一个大男人香喷喷很奇怪吗?”
景言弯下腰,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不怕。
他心疾好了。
他心花怒放。
脸上冷漠否定,心里恨不得大家都知道他香得不得了。
直到有一天,葵香忽然消失了。
景言慌了,硬是要缠着别人几天。
啊!他不香了。
他就喜欢他染上她的气味。
“笨呀,你看西雪国的葵花现在学会冬眠了。”
“好吧。相信你。”
可是为什么呀?
“因为她不用等人了,她等的人已经来了。”
“你说,我们会有孩子吗?”
“你不怕你师傅打死你?历练两年,就带个孩子回去?”
自此,已经单独历练的景言更加刻苦了。
三年到了,景言回了一趟仙门。
仙门新来了一位新仙师。
容貌?
惊艳绝绝。
修为?
无人知其深浅。
拜师大会上。
一向恪守规矩的景言意欲拜入新仙师座下,遭拒。
新仙师:“你虽不是我的徒弟,念在你一片精诚,依旧可以向我讨教询问,”
后来,仙门又多了一位新仙师。
两位仙师结为仙侣,一同登仙归去。
西海花开。
有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