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择主

整个场中,还能泰然自若的就只有流殇,凤翎和曦晨三人了。

至于流殇……众人望向一步步坦然向顶峰走去的青年,头一次明白就算是上君巅峰也是有高下之分的,满山神祗此时无一人不为这个传说中的神秘上君而心惊。

也只有如此人物,才能在灭神戟如山般沉重的威压下毫无所惧。

“母亲。”沫栀面色复杂朝流殇的背影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散落在墨绿长衫下的雪白小裘上,神情一冷,朝曦晨点了点头。

曦晨会意,看向灭神戟的神色中满是赞叹,身形一动,驾驭着羽化伞朝山顶灭神戟的方向而去,碧色的仙光瞬间超越了流殇,如众人预想的阻拦并未出现,羽化伞划开笼罩在灭神戟外的金光,极快地靠近了灭神戟三米范围之内。

“流殇……”凤翎也惊愕于那把碧绿小伞的威力,抬头朝流殇看了看,面色有些凝重。

“没事,不会这么简单的。”流殇安抚地拍了拍凤翎的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把悬于山顶之巅的灭神戟,眼底划过一丝莫名之色,瞳中金色的印记若隐若现,让盯着他看的凤翎猛地一愣……这熟悉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越是靠近,气息越是灼热,灭神戟触手可及,曦晨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惊喜,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伸手拿去……

“轰然”一声巨响,整个山脉都为之震动,炙红的焰火自灭神戟下百米处突兀而出,凶猛而迅速地朝曦晨而去,灼热的火海瞬间将碧绿的小伞裹住,曦晨消失在众人眼中。

红光中两股仙力隐隐交错,难以辨清孰强孰弱,沫栀面上的喜色亦陡然僵住。

“无事,这股气息应该是麒麟神兽所控,母亲羽化伞护着,母亲就算不能取胜,也不会受伤。”沫栀面色凝重的看着空中灼热的火浪,她转头朝仍然一步一步朝山顶而去,似是丝毫未被空中激斗所影响的流殇二人,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叹息。

一声怒吼声在山腹中陡然响起,远古蛮荒的威势缓缓弥漫至整座山脉,众目睽睽之下,庞大无比的火红光团自灭神戟下的山腹中浮现,伴着灼热气息的消散,一头足有丈高的巨兽踏云而出,升至半空,在灭神戟半米处缓缓停下,金色的眼睛威严冷漠地俯视着山脉上的众人。

尽管这巨兽已有数万年未曾在三界中出现,但在场的众人仍是一眼就认出了这龙头马身,背后双翼昂展的彪悍大物乃是传自上古时代的麒麟神兽。

一直未曾停下脚步的流殇也停了下来,盯着空中的麒麟面露疑色……这麒麟真是凤渝?

凤翎早就忍不住撑起个小身子朝空中仰望,半晌之后,她眼中的希冀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如此冷漠空洞的眼神,根本就不是凤渝,妖皇曾说麒麟神兽八千年前闯过妖界,可上面的麒麟根本就只剩下一缕残魂在支配身躯而已。

“尔等何人?竟敢擅闯时笙真神修炼之地,觊觎灭神戟!”

上古神兽之威三界尽知,麒麟的战斗力更是其中翘楚,炙热的火海瞬间席卷天空,冷漠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仙妖两族之人看着空中被卷成一团的曦晨,暗暗心惊,竟无一人敢答话。

“麒麟神兽,在下殷黎,乃景华宫之人,数月前感应到神兵出世,今日特来灭神戟收服,还望不要插手。”殷黎朝半空中拱了拱手,行了个虚礼,以她的能力,自是能看出空中的麒麟只靠一缕残魂在支配着行动,是以并不像一开始般如临大敌,在他看来,麒麟若是要阻挡夺枪之人的话,这灭神戟上的仙妖二族,包括流殇都是同盟者。

“景华宫?那是什么地方,我森鸿只知道世上唯有上古界中四位真神为尊,其他的一概不理,不过你倒是直白,不算虚伪。我奉命守护灭神戟,除非神枪下一任主人出现,否则,谁越雷池一步都不行。”

这声音听着实在蛮横,也让众人有些面面相觑,殷黎更是苦笑一声,叹了口气。

这麒麟神兽恐怕自时笙真神陨落之日起就奉命沉睡守着灭神戟,到如今千载已过,竟是不知三界早已岁月轮换,不过青姒并三位上神其实说白了也只是远古的神兽而已,比起老资格来,也许还真不如这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火麒麟。

凤翎听到这番话,眼底最后一丝期盼也陡然沉寂,若是凤渝,绝不会不知世间岁月,对她视若无睹。

“麒麟神兽,上古界早已永久封存,如今三界早已无四位真神,沫栀只想要灭神戟,无意与您作对,若您将灭神戟相让,沫栀感激不尽。”沫栀朝空中的麒麟行了一礼,昂着头朗声道,褪掉了蛮横的她隐隐也带着一丝刚强,只是神态间依然傲然。

“哼,不过是朱雀之女而已,竟也敢妄想染指灭神戟,简直可笑!”麒麟扫过地面上的沫栀,冷冷的哼了一声,金色的眸子无声逡巡,缓缓的落在了半空中对它凝目而视的流殇和凤翎身上,那巨大的金色眼睛陡然一愣,划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疑惑……

“你……”

沫栀面色一沉,气得浑身发抖,正准备踏云而上:“这麒麟不知怎么回事,沉睡数万年精魂早已被磨掉,此时不过是靠着一缕残魂撑着而已,。”

她也注意到麒麟对流殇二人的特别,遂抬眼朝流殇中身的女仙君看去,若是动用上神之威,也不知道麒麟神兽会不会将灭神戟拱手相让。

“你们是何人?”麒麟朝流殇和凤翎二人朗声道,声音里有一丝疑惑,它虽然只剩下一缕残魂,可是却从这二人身上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熟悉感,尤其是那个青年。

“在下流殇,这是景华宫的凤翎,这次来凤栩山,只是为了寻人,不知阁下可识得凤渝与域宵?”流殇抱着凤翎朝山顶走去,缓缓道。

“凤渝?域宵?自是不识的。”麒麟摇摇头,庞大的身躯带起炙热的火浪在空中翻滚,“不过流殇这名字也真够奇怪的。”

流殇神色一愣,看向空中神态温和的麒麟,眼底划过一丝古怪之意。

“麒麟神兽,你说要等灭神戟下一任主人,如今神兵已现,若是那人不出现,难道我们便没有一争之力吗?”

空中交错的仙力隐隐有突破的迹象,殷黎知道曦晨即将出来,急忙对着麒麟问道。

麒麟朝空中悬挂的灭神戟瞥了一眼,眼底划过一丝悲痛和缅怀。

“真神有令,神枪自会择主,你们不用妄想了。”麒麟淡淡朝地面上的众人看了一眼,如洪钟般的声音冷冷响起:“若想夺枪,谁也走不出凤栩山。”

这句话刚落定,奔腾的火海瞬间将整座山脉的上空笼罩,山脉四周金光闪烁,形成巨大的仙力罩,众仙面面相觑,麒麟神兽竟然将宸渊真神布下的护山阵法启动,难道还真的想将众人都留在这里不成?

殷黎面色凝重地朝四周看了看,听见空中“咔嚓”一声脆响,心下大定,朗声道:“诸位仙友,请齐力将护山仙罩打破,麒麟神兽交与我三人便是,至于妖族的各位,此番若能不插手,殷黎必有重谢。”

殷黎乃景华宫之人,人缘极好,此番话一说出来,大部分仙人都祭出仙剑朝护山阵法攻去,而妖族之人竟然也真的未动。

伴着话音落下,“砰”的一声脆响,浓郁的绿光出现在空中,漫天的火海终于被遏制了些许,曦晨面色凝重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华丽的衣袍被烧得有些黑不溜秋,想来即便是靠着羽化伞她也在这火海中吃尽了苦头。

“速战速决。”曦晨朝沫栀的方向打了个手势,将羽化伞朝沫栀抛下,手中长戟突现,朝着悬于空中的麒麟而去,强盛的仙力,竟是不输于她驾驭着羽化伞时半分。

朝他手中的长戟看了一下,心里有些明了,赤霄剑!难怪两人即使面对着上古麒麟,也如此有底气,就是不知道沫栀的仙力到底如何?

“流殇……”

“放心,我不会让麒麟出事。”流殇拍拍凤翎的手,抬眼朝半空中始终不动分毫的灭神戟望去。

如此熟悉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沫栀,去拿灭神戟,如今神兵无主,你只要将血滴入,神枪应该会自行认主。”

曦晨手中白光一闪而过,朝沫栀喊道,玄白的长剑直直朝麒麟而去。

在凤翎出现的同时,沫栀将手中的羽化伞化成一丈大的模样,朝流殇上空扔去,浓郁的仙力将流殇和凤翎二人完全束缚其中。

她自己则化成一道流光,朝半空中的灭神戟而去……和曦晨缠斗在一起的麒麟见到此景,怒吼一声,翻腾在空中的火浪又猛烈了几分,但始终难以打破景阳对其的制衡。

在靠近灭神戟一米之处,灭神戟周围突然染上了一层金黄的光晕,将沫栀牢牢地堵在了外面。

流殇望着那陡然出现的金色光晕,神情一顿,抱着凤翎的手僵了僵,这金色光芒,竟让他生出了一种本源之感。

沫栀面色一变,朝周围混战的情形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流殇身旁的那抹雪白上,咬了咬唇,双手结出复杂的印记。

只是三界中凤栩山脉之外的地方,都感受到了这股磅礴灵力的威压和恐怖。

“咔嚓”一声脆响,金色的光晕被击破,沫栀近到灭神戟面前,划破指尖,鲜血顺着灵力朝灭神戟而去……

麒麟神兽望着这一幕,眼底划过一丝悲寂,如果连灭神戟也没有了,那时笙真神残留在这世间的印记就真的不复存在了。它凭着一缕残魂守了六万年,到最后依然……

空中交战声不断,浓郁的仙力在四周爆炸,可流殇此时却无暇顾及,他看着那道渐渐破碎的金光和金光中恍若悲鸣的灭神戟,突然感觉到一股无尽的悲凉荒渺之意在心中涌现。

苍茫孤寂的上古神枪,沉睡守候的麒麟神兽,古墨悠久的凤栩山脉,还有……那立于天端将灭神戟镇入山底的玄白身影……

“森鸿,从今日起,你便代我守着凤栩山,待她归来。”

恍若真实的一幕如幻景般在脑海中突然涌现,纷乱沉重……那是难以承受的寂寥绝望。

低沉到极致的叹息,犹若划破苍穹般亘古悠久,流殇缓缓闭上的双眼陡然睁开,金色的印记如有实质般在眼底显现,耀眼的金色光芒从他身上席卷开来,比刚才充斥在灭神戟周围的更加炫目威严,笼罩在两人头顶上的羽化伞也被这股灵力冲散。

正在半空中缠斗的麒麟陡然停下,这股气势是……它眼底骤然划过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惶然,停住了攻击朝流殇看去。

与此同时,即将被沫栀鲜血染到的灭神戟也爆发出一阵磅礴的气势,一直屹立不动的灭神戟发出欢快的鸣叫,化为一道夺目的尘光冲破沫栀的桎梏,直直朝流殇飞去。

见此奇景,一直打斗的众人都停了下来。

众目睽睽下,飞快从沫栀身边逃走的灭神戟在流殇身边旋转了几圈,然后迅速变小,停留在流殇面前,而它周身上下环绕着的灼热气息也缓缓消失。

仿若有灵性般,众人甚至能感觉到它源自灵魂的颤抖喜悦。

神兵择主,竟然真有其事!看这景况,明眼人都知道灭神戟将流殇选为了下一任主人。

众人朝空中面色阴沉的曦晨和不知所措的沫栀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这几位上君累死累活地争了半日,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流殇复杂地看着面前的灭神戟,感受到它的喜悦迫切,沉吟半晌,伸手将灭神戟握在手中——陡然间,灭神戟如墨的色泽一寸一寸脱落,炙红的枪身出现在众人面前,火红到精纯的能量自枪顶而出,庞大的灵力将流殇笼罩,整座山脉都开始震动,甚至连时笙真神布下的护山阵法也渐渐破损开来。

不少仙君和妖君对着那火红的光芒不由自主地臣服跪拜起来,众人心下惶然,只不过是个认主仪式而已,竟能造成如此可怖的效果。

择主后的灭神戟,明显比刚才强上数倍不止。无需猜测众人也知,等灭神戟和流殇的灵力完全融合后,恐怕流殇真的会成为世间除了三位上神外无可比拟的存在。

愕然赞叹的众人中,只有麒麟望向裹在红光中的流殇时眼中涌现了压抑不住的惊喜和缅怀,斗大的眼眶渐渐变得湿润起来,它望着在流殇怀中丝毫不受灭神戟灼热之力影响的女仙君,似乎有些明了。

只可惜……无法再为你们做什么了,这已经是我能撑到的极限了,欢迎回来,我的……神情中划过一抹遗憾,麒麟神兽眼中的最后一丝清明也缓缓消散,一丝细弱的残魂从麒麟头上逸出,缓缓朝流殇飘去,最后融进了灭神戟中,而麒麟神兽庞大的身躯也轰然消散,灼热的火浪瞬间消失在凤栩山之巅。

“森鸿……”低沉的叹息缓缓响起,红光中的人影慢慢睁开眼,金色的眼眸中有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悲伤歉疚。

伴着麒麟神兽的消失,流殇周身上下笼罩的红色光芒也渐渐消散,灭神戟被他握在手中,沉默而安静,他垂下头看着手中的灭神戟,神色难辨。

这出乎了所有人预料的景况让众人面面相觑,神兵已经自行择主,他们再留在这里也没多少意思,只是护山阵法已开,也不是他们想走便能走的。

半空中,沫栀面色复杂地看着握着灭神戟的流殇,神情黯了黯,叹了口气,朝曦晨飞去。

“恭喜流殇上君了,灭神戟既然已经择主,我们就不再强求了,就此告辞。”曦晨朝流殇拱了拱手,收起手中长剑。众人皆知,认了主的神兵,除非是主人陨落,否则绝不会为下一任主人所用,除非他们能杀了流殇,否则就算是夺了灭神戟也根本无用。

天空中的青年依然沉默,低垂着眼,曦晨愣了愣,看向凤翎见她也是一脸疑惑的仰头盯着流殇,稳了稳有些不安的心,朝回到流殇身后的凤翎看了一眼,领着沫栀就准备走。

“闯我修炼之地,伤我护山神兽,你们当真以为可以如此简单地离开这里?”

无穷无尽的威压自低垂着头的青年身上涌现,磅礴的神力将周围的护山阵法完全击碎,浩瀚的气息蔓延至三界的每一处角落,甚至连九重天宫和妖界三重天中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臣服,绝对的臣服,无法抑制的威压……来自上位者的怒气席卷了所有人的心神。

听见这匪夷所思的话语,曦晨抬头朝流殇看去,眼底划过浓浓的荒谬,就连沫栀也止住了脚步,身影陡然僵住。

修炼之地,护山神兽……整个三界中能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早已陨落在六万年前,化为尘埃了。

凤翎望着流殇,这是怎么回事,她居然能从流殇身上感觉到一股熟悉到令人心慌的气息……

凤翎眼中漆黑的瞳色在此时化得如墨般深沉,竟染上了些许的威严苍茫之意。

宽大的衣袍下,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两人手腕上系着的石链发出了微弱的光芒。一片令人窒息的静默中,悬于半空中的青年缓缓抬头,瞳中金色的印记如实质般亘古悠久,荒凉的上古气息缓缓蔓延,他抬眼望向不远处的景昭三人,神情冷冽威严。

“竟敢让森鸿消于世间,尔等……当诛!”

冷漠的声音响彻于凤栩山脉,曦晨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悬于半空中的流殇,感觉到铺天盖地的杀伐之意朝自己涌来,一丝迟来的恐惧渐渐弥漫至三人心头。

“时笙……真神?”

恐惧颤栗的声音喃喃响起,因着那磅礴浩大的灵力而半跪在地的众人看着眼中印着金色印记的青年,眼底划过一丝不可置信的惊愕。

早已陨落在数万年前的上古真神,怎么还会存在于三界之中?

然而还未有回神的时间,青年手中的长枪就已缓缓升至半空,金色的能量化成一道火海夹着漫天的威势朝景涧三人而来,炙热的气息重新蔓延至瞭望山脉,比火麒麟的更加恐怖威严。

火海瞬间撕裂曦晨二人头上的羽化伞,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那团碧绿的光芒完全吞噬了进去……凤翎拉着流殇的手瞬间一顿,低喝道:“流殇,不可……”

吞噬一切的火海微微顿了顿,却没有收回,凤翎抬头,急切的神情在看到流殇冷漠空洞的眼神时陡然怔住,面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流殇,只不过是一股受意念所控的傀儡罢了。

难道……她看向悬于半空的灭神戟,有些明了,一定是刚才灭神戟认主的时候时笙真神残留下来的意念控制了流殇。

碧绿色的光芒越来越淡,沫栀两人的气息渐渐消散,悬于上空的青年冷漠垂眼,金色的光芒震慑众人,在场的仙君竟无一人敢出手相助。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低沉的叹息在瞭望山脉上空响起,一只巨手化为的擎天掌突兀出现在那片金色的火海中,将狼狈万分的沫栀人捞了出来。

看着昏迷的二人,众仙才长长舒了口气。

“时笙真神,曦晨二人闯入真神修炼之地,确是大错,还请真神念在我的份上,能够就此放下。”

肃朗威严的声音从天际传来,飘渺淡然,似是丝毫未曾在意从流殇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让天地都为之颤栗的威压。

听着这声音和语气,沫栀心底陡然生出一种烦闷的感觉来,她抬头看着神情仍然空洞的流殇,面色复杂的叹了口气。

沫栀却不想在凤栩山中居然能狭路相逢。

尽管青姒从来不曾承认,可也磨灭不掉青姒和沫栀血脉相连的事实。就算沫栀自负狂妄使凤渝魂飞魄散,可至少要留着她让凤渝亲手报仇雪恨,所以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流殇手中。

来的居然是青姒上神!千年未出景华宫的青姒上神居然都被惊动了,那流殇难道还真的是时笙真神不成?

众仙面露愕然地看向悬于半空的冷漠青年,又望了望那天际中将沫栀二人托着的擎天巨掌,齐皆跪了下来:“恭迎青姒上神!”

“众卿平身。”伴着这淡淡的一声,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巨掌之上,俯瞰着凤栩山,静静看着半空中的流殇。

“你是……青姒?”平板冷漠的声音缓缓自流殇嘴里吐出,他眼中金色的印记消散了些许,迟缓地抬起头,似是在缓缓回忆一般。

巨掌之上的青姒抬手一挥,一道霸道的光芒注入昏迷的曦晨二人身体中,随后才望向疑声询问的青年,点点头:“不错,时笙真神,虽然你只剩一道意念,但本君无意冒犯,流殇既然是你选定的灭神戟主人,日后我定当让三界众人礼遇三分。”

只是一缕意念……听见青姒的话,众人看着悬于半空的青年,心底满是震惊,只不过是一缕残存的意念而已,竟也能如此撼动天地,让众仙臣服,若是当年的时笙真神临世,又将是何等的风采?

青姒垂眼,流殇眼中的金色印记尤为熟悉,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传承灭神戟的象征罢了。当年的时笙真神也拥有同样的印记,只不过却是在眉心处,流殇虽然传承了灭神戟,甚至借着时笙真神的意念能瞬间暴涨仙力,可他却并不是真正的时笙真神,等这股意念消失的时候,自然会恢复正常。

青姒眼中划过一道复杂的感叹,他比谁都清楚,当年的四大真神早已化为尘埃,永远消失于世间,若非如此,如今他也不敢对着时笙真神的一缕意念有如此强硬的姿态。

“蝼蚁而已,森鸿已亡,他们没有存在的必要。”流殇冷冷摇头,手微微抬起,空中的灭神戟周身顿时燃烧起金色的火焰,长枪朝着站于擎天巨掌上的青姒飞去,毫不迟疑。

“若你是时笙真神,还有对我说这句话的资格,只不过,你如今只是一缕残念而已……”

淡淡的叹息声响起,青姒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紫金的屏障,将灭神戟的火海隔绝在外,哪怕那枪势迅猛无比,也在这屏障的阻拦下再也难进分毫。

凤翎看着不远处的一幕,眼猛地一缩,流殇的灵力本就已如此可怖,可那青姒居然还能随随便便的就挡下了这一击,上神之力,难道真的如此强悍?

冷冷地望着那不动分毫的紫金屏障,流殇眼中金色的印记流转,一道光芒自眼中射出,落于那灭神戟上,枪身上的火光陡然大涨,如灼日般耀眼,在这股力量的摧毁下,紫金的屏障也微微后移了些许,只不过,与此同时,流殇眼中的金色也在迅速消散,他眼底渐渐生出了些许挣扎之意来。

青姒轻咦一声,面色微微凝重,想不到这缕意念竟是打定了宁可自己消亡也要两败俱伤的念头,眼不由得沉了几分。

青姒双手微抬,结出纷繁的手势,复杂的文脉出现在紫金的屏障上,将灭神戟上金色的光芒尽数吞噬,不过半刻时间,灭神戟便露出了败势,金色的光芒缓缓消散。

“时笙你若是再坚持,流殇的肉身也会承受不住我一击爆体而亡,你何必徒增杀戮。”青姒朝面色泛白的流殇看了一眼,淡淡道。

“森鸿替我守在凤栩山中千载,我欠他良多,青姒,若不是我只是主人遗留下来的一缕意念,我绝不会她们留在这世间。灭神戟,以后你便自由了。”

无声的叹息在天际突然响起,裹在金光中的人影看着远处的灭神戟,缓缓垂下了头,空洞冷漠的眼神在看到凤翎的时候微微一顿,随即轻轻颤动,却再也不起一丝涟漪。

伴着灭神戟上的焰火逐渐消散,流殇眼中的金色印记亦缓缓消失,恍若感应般,正在对峙中的灭神戟突然停止了攻击,枪身轻颤,调转枪头,似是淡淡的哀鸣。

凤翎被灭神戟的反应弄得一愣,抬眼朝青年看去,发现流殇眼中的金色印记果然已经完全消失,眼底恢复了清明,不由的一喜,但看着恢复了正常的流殇,却发现心底有一股连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怅然遗憾,就好像她彻底失去了什么一般。

青姒看着那抹金色的印记彻底从流殇眼中消失,眼底也划过隐隐的叹息和复杂,对着下面的一干仙君道:“灭神戟既然已经择主,此事就此了结,众卿回返仙山,至于妖族中人,速速离去,不得滞留仙界。”

众仙心神微凛,流殇上君如此冒犯青姒,虽然不是出自本心,但刚才的一场大战却是出自他的手笔,想不到青姒竟然还会让灭神戟留在他手中,并告诫众仙。

凤翎感觉到一道探寻的眼神落在身上,虽极淡却隐隐含威,心下明了,抬眼朝空中看去,神情微微一敛。

转眼间,凤栩山脉变得极为安静,凤翎朝气息不稳的流殇看了一眼,冷哼一声警告的看向那些不愿离去的妖君,旋即出现在流殇身后,青年的身影摇摇欲坠,明显是一副灵力耗损过度的模样,一道人影自虚空处突然出现,朝他们缓缓走来。

居然有人还不开眼的想抢灭神戟,凤翎眼一眯,挑眉朝来人看去,却陡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