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九叶蓝枝

而，在孟晓彤看来，下面这一个现代版本的全文翻译，其中，所表达出来的精神意义，更为专业、崇高而无私，更能够震撼灵魂、让医者始终如一不忘自己的初心：

“我宣誓，要尽我最大努力和最好的判断力去实现我的誓言：

我将非常尊重和学习，我们医学前辈历尽千辛万苦所获得的科学成果及医学知识。

我也将十分乐意，将传授这些知识给我的后来者及未来的医生。

为了病人的利益，我将采取一切必要的诊断和治疗措施；

同时，我一定要避免两种不正当的倾向——过度的治疗、无用的治疗。

我将牢记，尽管医学是严谨的科学，但医生对病人的爱心、同情心及理解，有时比手术刀和药物还重要。

我不知道的时候，就要说“我不知道”，也不该为此感到羞愧；如果其它专业人士能帮助我的病人，我会请他们帮助。

我将尊重病人的隐私。我知道病人告诉我有关他们疾病的情况，别人不应该知道。极为重要的是，我的工作常常与病人生死有关。

如果经我治疗救了一条命，我会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人。如果病人经我治疗无效而死，这个重大的责任，应当促使我虚心检讨自己的不足。

同时，我要记住：

我是医生、但不是上帝；我不能因为一个病人的罪恶而耽误他的治疗。

我不是在治疗一张发烧的病例、也不是恶性肿瘤本身，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的病可能会影响到他家人、造成沉重的家庭经济负担。我的责任是要考虑到所有这些事；这才是真正替病人着想。

我将尽可能地参与预防疾病工作；因为，预防永远胜过治疗。

我永远是社会的一员，对社会也负有一定责任。我知道，组成这个社会的成员可能是心身健康的、也可能不健康。

我会遵循我的誓言，这样我会生活和行医愉快。活着时希望得到大家的尊重，离开人世后希望大家记住我为他们做过的益事。

对于来求助于我的病人，我一定要拿出我最精湛的医术；当看到他们康复时，我会备感愉快。”

后来，曾经还有一次，孟晓彤又和父母聊起来了这个话题，她说：

“人，本就生而平等；死，亦然平等！”

“难道，这一点，不是每个‘生而为人’的人，都会这么认为的吗？”

“助人、救人……就是在救助自己的同类，哪怕他们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过路人，甚至，也可能是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

“但是，助人、救人，并不是独属于医生的专利；这是‘生而为人’，与生俱来的悲悯本性！”

“包括医生在内，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很多种职业都会为了确保别人的生、别人更好的生，而无畏自己的死境！”

“其实，无论是哪一个版本的苏格拉底誓言，它在字里行间所揭示出来的更深层的含义，就是‘生而为人’应该具备的、最起码的人性本质啊！！！”

“……”

▽▽▽▽

这些孟晓彤自己所一贯倡导的理念和想法，正依靠在她后背上的那位少年，自然是不知道的。

在这条毫无任何光线的地下隧道之中，他的双眼，漆黑如墨色、目光犀利。

二人身后的七头竹山黑狼，一对对的绿色狼光，如同带着嗜血一般的“杀气”！

少年紧闭的双唇，缓缓开启；渐渐地，在他的口中，上下左右露出了四颗酷似黑狼獠牙一样锋利的尖角。

此时此刻，这四枚“闪亮刺眼”的牙尖，正好对准了孟晓彤脖颈上的血管位置。

就在他刚要张嘴对她咬下去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却在无意之间，扫视到了孟晓彤那双在黑暗中“大放异彩”的“灰眸蓝瞳”之一角。

即便是，仅仅侧影的一角，那种对“生路”的无限探索与渴求，那种近乎于“孤注一掷”、“毫无余地”的坚定与执着，那种“勇往直前”、“绝不回头”的自信与意念，让少年曾经了如死水般的心湖，就好像是，猛然地被什么人投掷进了一块漂石，顿时激起了一连串的涟漪……

少年连忙向后转移自己的视线，他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惊慌失措！！！

他害怕了——他害怕，自己从此再也忘不掉，这个蠢女人独自面对黑暗时、那如此清澈而明亮的目光……

她，竟是那么干净、透明、纯粹！！！

曾几何时，他也是在这样类似的地下隧道里摸索了不知多久……

他，要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那种来源于人性最深渊之处的无底绝望，究竟是以怎样的“恶魔之口”，在一点一点地残食着，一个人身处于死境之中那原本所拥有的“生念”！！！

而，就在这个时候，说巧不巧地，少年移至别处的眼神，似乎又隐约地看到了，在她的后脖颈处，出现了一丝忽明忽暗、时隐时现的微弱蓝光。

“那是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的？”

可是，不管少年如何调整自己的视角，他始终没有分辨出来，那散发着隐隐浅蓝的一抹，其大致的形状是什么样的。

他一会儿瞪大了双眼，一会儿又眯缝了起来，只想要尽量地在这黑暗的洞穴之中，再把她看得通透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自己注视得太久了，而产生了视力上的幻觉：

“看起来，有点像……”

不可能吧？！

也许是，自己身上那两处还在流血的伤口所致的疼痛使然，令少年忽地想起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似的。

少年身体里的另一个声音，也开始诧异地自我质疑了起来：

“怎么可能呢？！”

定睛再看，那一束蓝光，越来越像一朵长有九支叶片的“蓝枝花”，但，它的亮度，也正在渐渐地，变得越来越黯淡下去了！

“应该不会是——与祂久违了五百年的“那朵”蓝枝花吧？！”

那，曾经是，祂一生见过最璀璨的美，更是最令祂爱不释手、难以割舍的情。

可，就在少年想到此处的时候，当他眨眼的恍惚之间，那一道转瞬即逝的淡蓝光芒，便倏地泯灭了，再也消失不见了！

“应该是我一时眼花产生的错觉吧……”

“或者——莫非，真的是她？”

听到了自己身体里这个声音的自言自语，少年却异常冷酷地在心底用着另一个声音，当即回复了祂三句话：

“别做梦了，离勿！你，已经‘异想天开’了五百年！”

“纵使，这一世，你与她，还有那么一丝可能存在的未了残缘；我，也不会让你们有好结果的！”

“既然，你尚且还死不了；那么，你就得要比我更痛苦……”

似乎，这十七年来，少年早就已经习惯了，在自己的身体里，始终存在着这样两种相互对抗、相互制衡的声音。

他好像是也已经习惯了，自己时常会处于或正或邪、正邪之间却从不相互妥协的两种极端立场。

但是，面对着自己“身下”这个体型比自己小上一大圈、却在最危难之时没有弃他于不顾的女子，少年对她多多少少地，又产生了一些由衷的好奇。

“容啸，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敢咬她一口、敢吸她的一滴血，我就敢让你与我一起‘毁灭’！”

少年知道，出自于“离勿”之声音的这句话，足以威慑得住，那个被祂称作为“容啸”的声音。

在少年以往的认知里，“容啸”一直是个会贪生怕死的家伙，至少，是个最害怕和“离勿”一起的家伙。

此话一出，在少年身体里刚刚彼此互怼着、谁听谁说话都不顺耳的两个声音，都瞬间消失了。

于是，与此同时，少年口中刚刚露出来的那四颗锋利尖锐的獠牙，也缓缓地收了起来。

他那两瓣原本因为感到寒冷而尚且有些青得发紫、后来又因为失血过多所致而渐渐地变得越来越惨白、甚至干涩脱皮的双唇，也重新慢慢地闭合起来。

如果，此时面前有光、再有一面铜镜的话，少年完全可以发现，自己的嘴唇已经恢复出些许的血色了。

但是，现在，他能感觉到，自己心口和肝脏部位的那两处伤，没有先前那么疼了。

大概是，这个女人先前在他伤口上涂抹的那些粉末状之物，已经开始起作用了吧！

少年尽量控制着自己越来也趋于正常状态的心跳节奏，以免让背着自己的女子有所察觉。

他闷声不响地，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嗯，好吧！姑且，看在你帮助我更能快速康复的份儿上，我就陪你走上这一趟！”

“尽管，话说，你我二人，本应是势不两立的；可是，关于你的真实身份，正好还有些让我理不清头绪的地方！”

“那么，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蠢蠢的小女人，究竟想要把我背到哪儿去、最终又‘孝敬’给何许人也呢？”

“恐怕，如今，我的心肝血肉，就差没有摆上过帝都名府里那位‘九五之尊’的国宴餐盘之中了吧？”

……

少年虽然已经暂时醒来，但，他却始终赖在女人的后背上，一声不吭、自顾自地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也不知道，是他思考得太多、有些过于耗神了，还是被上下左右摇晃颠簸得太过于厉害了，少年不时地会觉得，自己有些头晕脑胀的。

先前，他也偶尔会晕轿辇、车马之类的，没想到，这一回，他竟然还会晕“女人的后背”！！！

在刚刚想到了这一系列最关键性的细节问题之时，就好像感觉到，自己有些忧思过度、头疼得要命，似的。

此前原本还可以瞪大的厉目，眼神也开始微微地暗淡了下去，少年又显得有些疲倦不堪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完全清醒着的、还是再一次地彻底昏厥了过去。

反正是，他下意识地放松着双臂，自然而然地交叉在一起，比刚才又搂紧了女人的肩头一些。

只管继续“享受”着，来自于这小个子的女人富有弹性的背部传递而来的那一阵阵暖意……

▽▽▽▽

不过，话说回来，也的确是，原本属于九小寒的这一双腿脚，在轻功方面，被九小寒在平时不懈练就、积累下来的基础太好了些！

这，才使得眼下的孟晓彤，能够发挥如此惊心动魄、畅快淋漓的。

而，在清心观里、“猎卫道人”无为子所亲传的那些弟子们之中，能有多少人，是擅长跟黑狼赛跑的？

就算是能列出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位来，那么，再敢问：

——这全天下，又有几个女子，能跑得过一群正饿得心里发慌、却被训化得极其“有素”的竹山黑狼呢？

似乎，就在少年“胡思乱想”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里，他们二人身后的狼群，好像已经又被孟晓彤不断提速的步伐甩得远了一些。

但是，它们始终在后面穷追不舍着，丝毫没有一丁半点儿的想要放弃之意。

一只只的，还是那么一副志在必得、不死不休的狂奔阵仗！

就在这个时候，不停向前奔跑着的孟晓彤突然发现：

原本在她那双拥有“夜视异能”的“灰眸蓝瞳”中、一直出现在正前方的那个光点，似乎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越来越明亮起来了！

“终于快到了！”

尽管，用不了多会儿，他们俩就能到达，那个先前孟晓彤已经预知到的逃生洞口；但是，她的脚下，也万万不敢有半分半毫的懈怠和减速。

——她必须要好好地活下去；与此同时，她要，他也一样好好地活下去！

面对着眼前即将实现“不求同死”、“但求同生”的那一线希望，她根本来不及去回忆，这个洞口到底是不是先前九小寒“掉下来”的那个洞口。

通过目测丈量出来的距离、洞壁高度与宽窄，估算着自己和少年的体重和惯性……

在孟晓彤的脑海中，频繁地蹦出了，此时此刻她能用得上的所有物理定理与高数公式，不停地列举出多个运动能量表达式和微积分方程，并速速地心算着在不同情况下的各种数据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