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子隔着窗户纸不停地扑腾,窗纸通光,它们想进来,而她想出去。有些心疼它们,就吹熄了灯。可它们仍然不退散,她又害怕黑暗,就又立马点起灯,就依旧看它们扑腾。
她转过身去,明明空荡荡的屋子,她却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而再次回转身去,面对窗外扑腾的蛾子,而只是不由分说的开窗,就见蛾子扑涌而来。
她眸子散发着红光,似乎变了个人。
她与蛾子一起飞舞,一起舞蹈。蛾子停在她身上,她接着蛾子,似乎这些蛾子是她的良人一般,她只是与喜欢的人共舞罢了。
窗外路过的人,驻足的瞧着她。她住在街道上,窗纸破了只要是街道上路过此地的人都可见。街道上的人只觉此景美好,而并非厌恶,想是他也爱飞蛾。而就一直驻足观望。
而一人停住,第二个也就来看看。不过第二个人不咋喜欢,还觉得脏,蛾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干净的,往身上飞,恨不得扑死,怎会觉得喜欢。而就连同屋里的女子也一并讨厌,甚至连与他一起观望的男子也厌恶,竟然会有这样的人。也就厌恶什么着走开。
有更多人走来,更多人离去,直到屋里的女子眼眸变回原色,也瞧见窗外的男子。而只是害羞的躲在窗下,就只是蹲下去。而男子见没了人,犹豫一会,往里深深望了望,就讪讪的走开了。
而女子就蹲着来到油灯前,熄了灯。而再站起来,去关窗。窗户关好后,又点好了灯。
她不去赶这些蛾子,而只是任由它们去飞,飞到光亮的地方。油灯处。
她只是看着,而不做什么。
飞蛾会扑火?
那不过是美好的故事而已,飞蛾只是围着油灯转,但也的确有一两只落到了油灯上,眼见就要被油灯的火吞噬。她又将它们救起,拿什么东西给挑了出来,而挑出来的蛾子只扑棱了一会的翅膀,也就死去。
应该是满足的死去了罢。她这样想着。
她在桌上铺来一张纸,拿起画笔,画下刚才的一幕,连同自己。自己与飞蛾共舞时,她也看不见自己,只是看看自己衣服,再看看镜子中的自己,再看看蛾子,画下来。而眼眸红光闪现,而又画了窗户,连男子也一并画了进来。
而等她画完,看着画才醒悟,脸红的想要遮盖住画,而又似乎意识到意境刚刚好。就给这画取名为《观探》。
画好,开始忙碌,只是裱好,又把它挂在墙上而只是与好多的画摆在一起。她开着一家店,售卖自己的画。而自己也并没有多少名气,但也有些许的人会赏识到这些画,就会被偶尔卖出几幅画去,她开的价钱大多合理,而不多要,只是符合这些画的价钱。
她细细看着这幅画,看画中的自己,再去看美好的飞蛾,而视线就落到窗外男子身上,又不禁脸红害羞,只是赶快把视线移开,但是又忍不住的去看,看画中男子,男子表情,是她以为的欣赏。而她也只是看了那惊扰的一眼,她就理所当然以为男子是因为赏识自己与飞蛾之景,感之美好,才驻足观望,也的确如此。她没有想错,而她似乎还意识到那男子后来的犹豫失望,因为男子的脚步声是稍后才传来她耳里的。而夜深,街道上的人没有白天那样多,离得又近,就很好辨识。
又望了这画的整体,满足的睡下。而睡下前,又把窗户打开,把飞蛾一只只的清出去,应该还给它们自由的。毕竟白天来临,它们就会清醒,不再为了寻光而灌醉头脑。
美满的睡下,她一贯都睡的沉,而睡的熟。她似乎每天都很累,只要夜晚一来,她一着床褥不一会就会睡去。睡眠很好,没有多少心事。她是一个人,自她记事就是一个人,至于这些年她怎样长大,又怎样喜欢上书画,都是那些日的风雨,她只是靠自己。靠自己的双手,挣一份份的钱,而就在自己喂饱自己的过程中,又意外的被美画吸引。吸引她的画,画的是一个女子,半老徐娘却又风韵,而发丝又些许斑白,只是站立朴素的着衣,而温馨的笑。画让她想起娘亲,记忆里模糊的娘亲,她就也学着自己画,也跟别人学,一直到可以出师的地步,也就开了这间店。自己提供商品来卖,不过卖画的钱大多都被她用来卖好的纸张笔墨砚台了,而只是留下一小部分的钱喂饱自己的肚子。她是属于作画一张,只得到满足,就似乎也把肚子也满足了。有时候一天天的画,而丝毫的饥饿感都没有,反倒兴奋的了不得,别以为她会兴奋的连觉也睡不着,就算画出再怎么满足的画来,也不会睡不着。也就大多抱着画一起睡。
而她书画,一方面是现实,又一方面是梦。梦中的斑斓,可能这也是导致她睡觉死的缘故。老天赏给她的饭,只睡一觉,什么作画的灵感就全部都来。
又是美满的夜晚,美满的梦。
梦中也飞落了蛾子。
而她眼眸红红的完全享受其中,她就似乎是梦中的光源,所有的蛾子只向她去飞,她难以停下去的享受的转圈而舞,那些蛾子无处落脚,也就飞舞在她手脚间隙。周边只是灰色光芒的暗淡,只有她身上是闪耀的白光。足够吸引。
转累了,停下,而只是捂住心口,关掉了身上的光,以为那些蛾子会飞走,但还依然在她身边。她身上的光转变为暗而温馨,依旧温温的发光发热。就依旧围绕她。
而不知什么的,周围环境就大肆光亮起来,显衬着她的光微弱,而飞蛾不久也就四散开了。她惋惜的去抓空中的蛾子,试图让它们留下,但又怎能抵上它们追赶光亮的速度。
抓空,也就不舍的看着它们飞散。似乎没有最光亮的地方,所有都只是均匀普照。
她只是无神的盯着蛾子四散,蛾子飞尽,不见一只,她就收回神来,想要自己发散出更亮的光芒,但再怎么尝试都比不过环境的光芒。但却在裙边发现了一只逗留的蛾子,她微微撩起裙角,蛾子飞起,她去追最后一只蛾子,蛾子终于停下,她再去看,那蛾子是停在一人身上,一身着黑衣的男子身上。男子身上黯淡无光,蛾子只是累了,想休息罢。
蛾子停留,她也停留,眼睛停留在男子脸上,男子的脸熟悉格外,而她再走进一步,男子也走近一步,但就突然在他们之间升起了一扇窗户。男子在窗外,她在窗内。而梦醒,被惊醒,因是隔离。
离,总是扰人清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