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后,春河瞥一眼手表说,很晚了,走吧,我送你出去。
他们往贞烈村门口快步走回去,一路上拉客的女人越来越多了,有几个涂脂抹粉的三四十岁的女人甚至为了抢男客而吵了起来,互相骂了一堆脏话,不堪入耳。
古芸一边走一边皱着眉头,问:“春河,你这住的是什么地方呀?”
春河说:“小店老板刚告诉我,这儿小姐很多,不过,Mary,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的啊,也没有...”
古芸脸上微笑,摇摇手,打断春河说:“没有什么?呵呵!不说了,不说了…”
春河有点不好意思了,说:“等我手头好转一些,就搬到好一点的地方去住,城中村就这样了,凑合啦。”
拐了许多个弯儿,出了幽深的小巷子,沿着两边有垃圾桶和公厕的前边小路直走,远远望见贞烈村门口了。
就在这当儿,有个粗鲁的男人声音冲着古芸叫,“靓女,二千块,走不走啊?包夜!”一个身穿牛仔裤 T 恤的男子,色迷迷的盯着古芸。
他手里挥舞着酒瓶,一摇一晃地站在昏黄的路灯中。
“快走,快走。”春河瞥一眼醉汉,拉起古芸的手,加快脚步,往村口走去。古芸没有松开手,手被春河紧紧拉住,默默低头往前走。
古芸的手心里有汗水和温度。春河觉得自己脸一下红透了,心止不住乱跳。
他偷偷瞥一眼古芸,古芸只顾走路,似乎没发觉他的脸红。
那男子见没人理他,再抬高声音,说,“三千块,怎样?三千块!”没人回应。他摇摇头,很惋惜的样子,迟疑了一下,没有追上来死缠,只望着夜色中古芸的背影,说,“靠,好正点啊。”
到了牌坊旁边,看见几台奔驰宝马小轿车都开走了,只剩下一辆黑色的奔驰越野车了。
几个街头混混模样的男人在奔驰车旁边大声吵架,奔驰车里面坐着人,车门敞开,似乎等人齐了就马上开走了。
有个穿着短裤的男人愤愤的叫:“有钱有什么了不起?泡妞也要排队啊。”对方骂:“靠,谁说泡妞一定排队了?小姐愿意跟我们走呀!”
白晃晃的路灯下,一个身穿吊带包臀裙特别丰满的女人站在男客中间。她想往奔驰车门后挪一步,就被短裤男死死拉住,不给走。
拉来扯去的几个回合后,那女的裙子快扯掉下来了,就说,“老板,加钱呀,加跟他们一样多,就跟你走。”
短裤男说,“妈的价钱都谈好了,还想耍赖,今晚必须先陪我!”然后他仰着头,朝着奔驰哥们儿,一脸轻蔑,说,“你们看上去也像有钱人,来这儿找野鸡,有什么好牛叉的?”
奔驰车里有一个戴白色帽子的男子实在忍不住了,从车门里侧出身子,大骂,“靠,你大爷的,高级鸡吃腻了,打点野味怎么啦?丢什么人?!”
古芸刚才受了惊吓,花容失色,宛如惊弓之鸟,听到路边那个奔驰男骂人的声音,她不自觉的停住脚步了,压低声音对春河说,“黄政,黄政,是他,黄政...”
春河回头看,只见黄政像气坏了的狮子,冲出车外,跟短裤男理论几句,伸出手,往短裤男胸前狠狠一推,骂,“他娘的,没钱泡什么妞,滚,给我滚!”
忽然,刚才路边叫喊古芸的醉酒男子跑几步停一下的从背后追上来,远远指着古芸,朝着黄政喊,“政哥,政哥,那个妞儿好正点啊,问她呀,双飞!”
古芸慌了,马上转身,手掩住脸,不看黄政跟短裤男争执了,催促春河说,“快,快走,快走!”
“别怕,别怕…”春河一边拉住古芸的手,一边快步往前走。
等把古芸送到离贞烈村口一公里远的露天停车场门口,回头看时,后面没见到奔驰哥们儿穷追不舍,才吐出一口气。
古芸把车子生火后,摇下车窗,朝春河微笑,说:“哎呀,刚才好险呀,谢谢你啊,早点休息。”
“路上小心。”春河也笑,朝古芸挥手。
“呵呵,真是服他了,醉了…”古芸一边说,一边踩油门,车子飞了出去,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春河走回来的路上,经过贞烈村村口时,行人稀稀拉拉,看不见那一群吵架的男青年,黑色奔驰越野车也消失了。
回到了。轻轻敲门,连续叫唤几声田园,却没有人理他。拿出钥匙开门,门反锁了。锈斑点点的铁门缝隙里透出来白色的电灯光线,可是里面一片死寂。
继续敲门。先是轻敲,后来是狠狠地拍,拍了很久,房门几乎要被拍塌下来了,里面依然没人应。拨打田园的手机,拨了几次,通了,可是没人接。
他真急了,心里骂,靠,这下再不开门,我就要踹门了!
正想抬腿踹门,忽然里面冒出来一个冷漠而沧桑的男人声音,不急不慢地说,“干嘛回来呀?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不用回来了呀…”
田园慢慢打开门。他的头发散乱,形容憔悴,眼睛里红红的,不知道是哭了呢,还是经常失眠以致眼睛布满血丝。
在苍白的灯光下,他脸颊上的颊骨明显凸了出来,嘴唇边长出了稀疏的胡须,特别显老。
开了门,他没看春河一眼,就闷闷的往自己房间走去,然后狠狠把房门摔上了。
过了许久,田园开门走出来,穿着夏天的休闲短裤,人字拖鞋,没理春河,啪啪啪往楼下走去了。
春河忍不住了,在田园背后直叫,“田园你咋了?说啊。把话说清楚。臭脸对着人有什么了不起?”
“春河,你现在可牛了,老板家的大红人…哼,把兄弟也忘了吧?”田园在楼梯口站住了,嘴角冷笑。
“什么意思?田园,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都知道了。别骗我!”
“你知道什么呀?”
“别当我傻 B,我有眼睛,有耳朵,我不想说...”
“古芸过来,叫你一起吃饭,你为什么装逼?谁给你打的电话?”
“春河,我装逼?哈哈,最能装的人就是你了。你答应过帮我,你反悔了,也行,当我没说过就好了。”
“什么,什么,我说过帮你?”春河一时记不起来,脑海里坠入回忆,立刻记起了,说,“哎呀,不是在帮你了吗?可是古芸...”
春河想说“可是古芸说了不喜欢你只想跟你做个朋友”,马上觉得太残酷了,连忙改口,继续说,“你叫我如何帮你呢?”
“忘了就忘了,不帮就别帮了,可是你还要拆台!”田园故意说风凉话,鼻子里哼几声,转身下楼。
“切,田园,说这等酸话,有意思吗,有意思吗?———你去哪里?”
春河没说完,田园已经像风一样,跑出外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