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看到春河已经坐在那里了,对着钱老板。
钱老板一脸笑容,看到田园过来了,从头到脚打量一下田园,再看看他垂肩的长头发,就招呼他坐下。
古芸没说话,站没几秒钟,就撂下田园,掉头自个儿走出去了。
春河回头想轻轻唤一声“古小姐”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古芸的背影。
钱克海不理田园,似乎也没看见古芸走出去,继续他和春河的谈话。
“以前我身边有个助理,男的,985大学毕业,给他工资很高,干了几个月,就被我辞退了。做事拖拉,态度消极,好多事还要我手把手教他,带动他,我这总经理,哪有那个时间呀?”
“后来听说他考公务员去了,呵呵,心完全不在我这啊。京燕大学,人人向往的学府呀,你,还有你同学梁山从那出来的,来了家福工作,希望你们上手比别人快。我读书不多,但对京燕大学一百个佩服。我年轻时候就在BJ呆过一段时间。每次出差去一个陌生的城市,春河呀,你知道我最喜欢干的事是什么吗?”
“不知道。”
“一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去游览当地的著名大学,熏陶熏陶,然后才是去谈生意。听说像京燕大学这样的顶流学校,一个傻子笨蛋,去哪儿溜达一圈,回来脑瓜也会立马变聪明。我就乐意在那里多待一会儿。”
“嘻嘻!”田园在偷笑。
“你俩是朋友?”钱克海指着田园,问春河。
“是,从小一起玩大的。一起去BJ上大学,现在一起来广州找工作。”
“我知道,我看过你简历。你也是从BJ过来的吧?”钱克海转头问田园。
“是啊。”
“挺好。你女朋友呢?”
“没有女朋友。”
“哦,但春河有女朋友,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你怎么没有?你还是搞艺术的人呢。”钱克海看着田园,用手指一指春河。
“呃……说来话长,钱总,跟单员是做什么的呀?”
“谢董刚跟你聊什么了?”
“她说先给做跟单员,一步一步来。”
“那你就先做啊!”
钱克海跟他们聊到这儿,突然桌子上的手机铃铃响了起来,他蹙着眉头,抓起手机,竖起耳朵倾听那一边说话,许久,春河和田园才听到他口里嘣出来了几个字:“好的,黄政,中秋见。”
依依站在行政部的门口,看着走廊里走上跑下的白领职员,江经理从桌子上文件夹里翻出几张表来叫她带回去填写,明天带过来。
她从钱克海的办公室里出来后,心里止不住一阵兴奋,她竟然那么快就被录用了,以后可以跟男朋友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了。
这段时间,她风里来雨里去跑去许多公司面试,有她想去但人家不想要她的,有想要她但她不愿去的,确实浪费了很多时间,没想机会一到,很快就搞定了。
依依想,今天这老板怎么那么有眼缘呢,一见到她就夸她长相漂亮,要是春河的嘴巴每天都有那么甜,该多好呀,唉,真是个没药可救的男生...钱总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一看就知道是个驰骋江湖阅人无数的成功男人,夸她漂亮,应该不至于乱说吧。不管如何,能被目标企业录用都是别人对自己的一种欣赏和肯定啦。
她没有多想,只想尽快告诉春河这个消息,春河一定会比自己更高兴呢。
古芸正在走去谢杏芳的办公室,经过行政部,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女孩,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有点旧但洗得干净的波鞋,不加化妆的瓜子脸,头发没有一丝染黄,后脑勺扎两条乌黑的辫子。
她不禁停下脚步,好奇地看依依,依依也在看她。
眼前这个眼神忧郁的颇似李冰冰的女孩,莫非就是杨花和梁山经常提起的董事长的女儿么?依依在想。
古芸心里闷闷的,也在思忖,这个女孩莫非就是春河的女朋友,过来应聘总经理助理的那个人么?
她刚从妈妈嘴里知道钱克海已决定招下女助理了,虽然她心里很抵触,但看到依依长得这么文静,不像她想象中那种开放随便的漂亮女子,心才稍稍放宽了一些。
“你是依依吗?”
“是的。”
“能跟我去见一下谢董事长么?”
“好啊。”
依依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然而让古芸始料不及的是,妈妈对自己带依依来见她竟然觉得坐立不安。
见到依依,谢杏芳也没说什么,只简单说一句,“你好好准备一下吧,早点过来上班。”
等依依走后,她就怪起女儿太轻率了,说,“钱先生没要求带新招的助理见我,他要是知道咱们这么做了,一定不开心的呀,你让妈怎么做啊?”
古芸立刻撇起嘴,生气地说,“妈,你什么都怕他,什么都要讨好他,可他把你当回事儿了吗,他招什么人没问你,你招什么人还要他同意,你还睁眼不看现实,他越来越不把你当事儿了!”说完,古芸忿忿站起身,转头要跑出门外去。
“你根本不在乎我了...你还小,有些事你以后会明白的...”
“家福是你和舅舅亲手创办的,钱克海是谁呀?当初不过是一个被党纪处分的混不下去的小局长,攀上了你才有的今天,不明白你为什么怕他?!你为什么要怕他!”
“你爸要在就好啊,应该能说得动你,你也会听他的。”
谢杏芳沉重的叹息。
本来古芸只想在妈妈面前撒撒娇,把压抑很久的心里话痛快地说出来才觉得好受,没想谢杏芳突然提起父亲,让古芸更觉得伤心,眼泪扑簌地流淌下来。
古芸的日记
感谢这些厚厚的日记,陪我度过了很长很长的寂寞时光。
如烟的往事,走过的,见过的,想过的,哭过的,笑过的...
每一次翻开日记时候,好像一瞬间时光凝固,好像坐着时间机器,浩浩荡荡穿越了很多很多年,回到那些永远回不去的过去了。
不管如何,回忆也是一种财富吧。
有时不明白自己那么坚持写日记,哪怕被繁忙的公司业务压的喘不过气,只要隔二三天不写,心里总觉得恍然若失,似乎丢失了哪一件宝贝东西。
《红楼梦》中林黛玉葬花,一边埋花一边哭,她埋的不是花而是自己吧?
每一次阅读《红楼梦》中那一段葬花的文字时候,我就想哭。
有时候我想,如果有一天我永远消失了,谁来替我埋掉那些上面沾满我的泪水和欢笑的厚厚日记本呢?
难得今天妈妈再跟我说起爸爸了,自从妈妈再婚后,只要看到我说起爸爸,刚开始她保持沉默,慢慢变得不高兴,再到后来就对我很生气了,叫我别提那个死人了。
总说我活在过去而不是当下,甚至骂我有神经质的恋父情结。
妈妈越来越软弱了,对钱克海也越来越无奈了,不像再婚前的那个坚强而果断的她了。
该如何去改变她呢?还是放弃好了,然后每天母女俩强装笑脸,好言逢迎,让钱克海步步进逼,直至他们掌控整个公司吗?
今天晚上,知道我心情不好,妈妈难得不加班,早早就回家来陪我了。
自从回国后,很少很少有机会能在家里跟妈妈好好煮一顿饭吃一顿饭了。
然后很晚很晚才看到钱克海开车回来,一下车就面色铁青,见到我的时候却不说话,装作平静,那臭样子,好像是谁欠了他二百万。
后来,蹑手蹑脚走过他们卧室的门口时候,隐隐约约听到里面吵架的声音,断断续续记得钱克海对妈妈说出那么几句:你那宝贝女儿,喜欢天天跟我对着干呀,今天这事儿她也想管,啥事她都想插手...
哎,女助理比男助理好,做事更细腻认真,你没见过上几个渣男助理的吗...
我的付出你也要明白,以前万福多小呀,快速爆发也才是最近几年啊,没有我的努力,杏红,公司能有现在的规模吗...
招助理只是为了方便工作呀,难道我不是为了公司着想么……
杏芳,你就别想多了...
好虚伪的老男人,平时在我面前虚情假意,而在妈妈面前就一切原形毕露了。
中秋节近了,可是天空中的阴云依然那么厚重,太阳像是失散的孩子无从寻觅,哪怕等了一整个夜晚,也见不到天上漏下来一点点秋月的光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吓得月亮都不敢出来了。
黄政会否像去年一样过来陪我一起过中秋节呢?相处快一年了,他对我的热情真的大不如前了。记得当时追我的时候热情如火,笑容满面,经常约我出去吃饭看电影打球,什么都依我,顺着我,而追到手后就慢慢冷淡下去了,不太听我的话了,甚至大男子主义也开始四处滋长了......
难道男人都是这样恶心的吗?还好一直坚持不跟他同居,万一哪天分手了,该如何收拾残局呢?
这几天没见面,很少看到他打电话过来了,是因为他爸爸的企业事情太忙呢,还是其他的原因呢?
偶尔打一下电话,也只是应付似的嘘寒问暖,太套路了吧,感觉跟他越来越难聊到一块,隔膜越来越多,距离越来越远了!
不想了,随缘吧,越想越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冬天里行走在漂浮的冰层上,随时可能一脚踏空,淹死在刺骨的冷水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