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消失的母亲

“怎么了？年轻轻的，大白天就睡着了。老话说，年轻想睡运不通啊，平时别太累了。”有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温暖的手抚摸着他的额头。

叶少龙感觉自己从溺水中突然活转，他喘着气、睁开眼，看到了母亲何婷。

原来那惊险跌宕的只是个奇梦，他惊喜交集，脱口道：“妈，您没失踪？太好了。”

“你睡迷糊啦，失踪的是你老爸啊。”何婷叹了口气。

叶少龙觉得有些诡异，刚才的梦太真实了，无论是追逃，还是溺水，仿佛就是他的亲身经历。

“我去烧壶茶。”何婷起身。

鸡皮疙瘩在叶少龙身上疯起，他记得，一切诡异的变化都从母亲去烧茶开始。这是巧合，还是做了个预知的梦？身为一个历史老师，他无法接受穿越之类的说法。

他伸手拉住母亲：“您再给我说说，老爸到底是怎么失踪的？”叶少龙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才能弄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2011年农历六月二十，像以往无数个暑假周末一样，叶少龙来到了母亲家吃饭。

作为东海市博物馆考古队首席专家，何婷并没有在市中心买房，她喜欢住在老宅里，说有市井气息。

屋内的方木桌上，四菜一汤，热气蒸腾，五十五岁的何婷坐在一旁，单从身材背影看，就如三十来岁的姑娘，只是头发有些花白。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啦，以往总嫌我老罗嗦这个？”何婷叹了一口气：“二十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想不明白。那时，你父亲在海边摸到了一块黄澄澄的方石……”

“一道阳光照来，他就在你们六人面前，像雾气般消失了。”叶少龙用手掐痛了自己，确认刚才的只是一场惊险奇梦：“当初警察调查了，结论是说你们集体癔症了。”

关于父亲叶明的这个故事，叶少龙从小听到大。小时候，他以为父亲是像神仙一样飞升了，而不是莫名失踪。没有父亲的童年，曾让叶少龙饱受欺负。

“我刚才也做了个怪梦，有个眼睛像接力棒那么长的家伙，说着古怪的话，可我居然听懂了，好像是说就要吃肉，对，就是9176，还说什么比赛即将结束。”叶少龙笑着说，他觉得警察的判断是对的，父亲当年肯定是落水了，海中有很多难以觉察的漩涡，而危险发生只在一瞬间，一旦卷入海中，自然尸骨无存。

何婷明白他并不相信自己所说，就转身走向厨房：“明明不想听，还要故意来说。”

叶少龙亦步亦趋跟了过去，他有些不放心。在那梦中，五分钟后，厨房的烧水壶警报就会响起，母亲也随之失踪。

看着叶少龙走来，何婷笑道：“进来干嘛，厨房里太挤了。”说着伸手将他轻轻挡了出去。

叶少龙只能站在厨房外，看着母亲在里面忙碌。

灶台上，烧水壶白气蒸腾，何婷过去倒茶。

她的手刚触及插头，叶少龙就发觉不对，母亲的身体竟慢慢变得透明，他伸手却扶了个空，手从母亲的腰部毫无阻碍地划过，如抚虚空。

飘忽状态下的何婷半转身子，眼中尽是疑惑，然后整个人如雾气飘散，须臾不见。

眼前什么都在，要洗的碗筷泡在洗洁精里，烧水壶的壶嘴白气腾腾，电饭煲的指示灯亮着，唯一的窗户打开，外面的防盗保笼也好好的。

可母亲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9176，我等你哦！”那一瞬间，叶少龙仿佛听见了这句话，却又觉得只是幻听。

警察上门时，叶少龙还坐在凳子上发愣。

领头的冷峻警官正要自我介绍，叶少龙随口招呼：“项警官。”

项昂一愣，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眼前这人。

叶少龙缓过神来，犹豫着要不要照实说。可再一想，如果有人告诉他，刚做了个很真实的梦，结果现实又变成了梦境，一个大活人在眼前瞬间化做雾气。估计自己不是以为那人胡说，就是认为他头脑有问题。

“你母亲就在眼前消失了？”项昂皱眉，老宅面积不大，从叶少龙坐着的位置可以判断，何婷消失前应该是在厨房方向，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怎会凭空不见？

项昂扫了叶少龙一眼，见他眼神清明，不像喝过酒或吸过毒，说话也很有条理，心中一冷：“难道是至亲杀戮，又或是厨房里有暗道？”

和同事里外查了一遍，没有可疑，没有血迹，项昂对着厨房四壁又重新敲了一遍，确定都是实心的墙，窗外保笼也完好，想要从厨房出去，除非化作空气。

何婷的手机、身份证以及衣物、钥匙、钱包，都在。周围的邻居也走访了，说何婷母子俩相依为命，母慈子孝。从警十来年，项昂还真没遇上这样的怪案。

警察上门前，叶少龙已先行翻找了一遍。从小到大，他玩的就和别的男孩不一样，别人玩枪或玩具车，可叶少龙玩得最多的，却是解谜游戏，鲁班锁、魔方、捉放曹，还有各种古代小机关。

母亲在眼前诡异消失，叶少龙最直接的感觉，就是厨房中有古怪。他几乎把厨房拆了一遍，也找不到任何异样。

警方查看了周边不多的监控，也没有任何有用的发现。等项昂带着手下离开，叶少龙取出了母亲的手机，他知道这个手机里藏着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