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百花杀

谷主正远远的观察着云蝉的一举一动,从他的玉笛中传出的旋律越来越疯狂。他的这一首曲子,虽然开头听起来无甚异样,但听得久了,却会渐渐的勾人心事、催人恶念,正如将锅中温水缓缓加热至沸,身在其中者不知不觉中就堕入相枢魔道。云蝉所见的一切,却只是陷入了来自他自己记忆的幻境之中。

却见云蝉摇摇晃晃的在原地走着,一下子温柔唤着“菲儿,你睡着了?”,一下子悲恸地喊着“菲儿,你为何要用大太阴一明指对付我!”,一下子又发疯般挥着剑,打完一套“狂刀”,又打一套“狂咯八十一斩”,嘴里不停的大骂:“太吾云梅,我要和你同归于尽!”,一下子又嚎啕大哭:“菲儿,我只想死在你的手里”,竟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疯子。

谷主见他双眼通红,知他已相枢入邪,不多时就要堕入相枢魔道,方才停下吹奏,摇头笑道:“‘有相皆痴苦,无人脱网罗’,少年你从小受太吾指导,武功盖世,长得又如此英俊,却没想到你会摆脱不了一个‘痴’字。”笑到一半,谷主忽又连连摇头:“哎,难,难!本以为我能多一个厉害的帮手,可你入魔却偏偏是因为痴迷当今太吾。若看到我对太吾不利,你怕是反会成为大敌。不如乘你现在尚未完全堕入魔道之时取了你的性命,也免了你的痴苦。”说完,他几个大步靠近太吾,手中玉笛缓慢而又凝重的向着云蝉的死穴点去。

忽见云蝉一招“狂龙八十一斩”砍着谷主砍来,谷主自然不会介意一个入邪之人的随手乱砍,闪身躲开云蝉的招数,顺手就用玉笛将云蝉的手臂一拨,直把云蝉的身体拨转了个一百八十度。谷主只希望云蝉就这样背对自己继续出招,免得再干扰自己,可玉笛刚又伸出一半,云蝉又是回头一刀向谷主砍来。谷主只道又是“狂龙八十一斩”,闪身一避,却见云蝉招式突变,一招“赤子斩龙刀”直向谷主躲闪的方向劈去。谷主没有防备,急忙以手中的玉笛格挡,却被云蝉把玉笛一剑劈成了两半。谷主脚步急退,只见云蝉目光炯炯,向着他的方向直直的追来,又哪剩下半点疯癫的样子?谷主忍不住的喊道:“你没有入魔?”

云蝉笑道;“我知道对手有让人入魔的手段,又怎会毫无准备?我早就抢来了元山派的师尊遗骨,磨成粉末、制成药丸藏于嘴中。只消用牙齿轻轻将药丸咬碎,立刻便能将邪念驱除!”

元山派师尊遗骨是数代之前由元山派一位坐化的大师尊留下,据传为罗汉金身,能护人神识清明。云蝉知道这一条,所以先前才会去元山派抢夺。

谷主闻言,却也不慌,说到:“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用‘百花杀’来会会你的‘赤子斩龙刀’!”

谁知云蝉一听谷主这话,大笑了起来:“谷主,你若想用‘百花杀’,恐怕还得先点我几个穴道才行吧?”

谷主一听,转身急走。原来,这被称为天下第一指的“百花杀”是一门以指力隔空催动对手身上所有被点穴位,使对手内力暴走杀死自己的武功。要用“百花杀”,必要先点人穴道,使用起来并不像“大太阴一明指”一般便捷。百花谷固有“乱针错穴”之法,能以飞针隔空点人穴道,防不胜防,配合起“百花杀”来,倒也不愧天下第一指之名。由于谷主用“百花杀”时必定已预先点好对手穴道,所以中者必死,没接过这一招的旁人不知奥妙,只见到“百花杀”凌空一指,对手刻七窍流血而亡,所以这个指法才会被传愈发可怕。

谷主在轻功上胜不过云蝉,没能用出“乱针错穴”,虽然用手指也能点穴,但以云蝉那一手“赤子斩龙刀”,怕是刚点中穴道还没来得及施展百花杀,头就先被削掉了。谷主之所以多次提到“百花杀”,只是只想用“百花杀”的名头让云蝉不敢近身而已,一发觉云蝉已经知道了“百花杀”的秘密,那自然是立刻就要去拉开距离了。

另一边,云蝉又哪里知道百花杀的奥妙?只是回忆之中,云梅提到前代太吾教她百花杀之时,只是在用乱针错穴点她穴道。他料想前代太吾不会做无意义之举,所以故意大笑,放话来试探谷主。见谷主转身急奔,他便知道自己已经说中要害了。

话虽如此,谷主跑,云蝉追,却还是和先前一样谁也没能赢上半筹。云蝉已经知道谷主的轻功足够闪出泰阿剑意的范围,而“佛门狮吼功”谷主也有了防备,再次使用同样的招数只是无谓的让谷主拉开距离。可若还是向先前一样以轻功互拼,怕是再跑上三天三夜也分不出胜负!

忽然间,云蝉脚步慢了下来。谷主哪能放过这个机会,急忙拉到适合用飞针的距离,却见云蝉闭口沉气,竟像是在施展什么护体功法。谷主见状笑道:“少年,护体功法能挡住我的针法,却挡不住‘乱针错穴’的点穴,你莫不是心痒,不见识见识‘百花杀’就不痛快不成?”

可谷主话音刚落,一半的笑脸还剩在嘴边,云蝉的身体已经飘落到了他的眼前!

云蝉这一个近身差点没把谷主吓疯:使用护体功法之时,轻功的速度将降至三成以下。被人运着护体功法追至身前这种事,哪怕谷主再做一百八十年的噩梦也梦不到!何况云蝉的速度刚刚还和他不相上下,怎么突然就用三成的速度追到了他身前?

谷主只能想到是云蝉换了轻功。可遍数天下的轻功,能办到这种事的“金盏悬丝”和“伏龙奋跃”都需要在身受极重伤势的情况下才能爆发;这二个轻功之外,最快的当属璇女派的“洛神凌波”和“羽衣功”,但无论是“洛神凌波”还是“羽衣功”,都不可能在使用护体功法的同时跑过谷主的“飞针穿梭术!”

谷主不知道的是,云蝉用的轻功确实就是璇女派的“羽衣功”。只不过这一次,云蝉是将‘绝途’之法用到了羽衣功上。

那《白衣行化笈》上记载的“绝途”之法虽能使轻功的速度翻倍,却也会使施展轻功所消耗的体力大幅增加,只是因为“飞针穿梭术”可以在奔跑之时恢复体力,所以云蝉和谷主追逐了半天也看不到什么副作用。云蝉第一次翻看《白衣行化笈》时,看到“绝途”之法,立刻就想到了“飞针穿梭术”。飞针穿梭术不消耗体力,但速度却比不上第一流的轻功,“绝途”能使轻功速度翻倍,却会大量消耗体力。这两者放在一起,那便正好互补优劣,让飞针穿梭术变成了一门速度上不输给“羽衣功”、又能不消耗体力的完美轻功。由于这两者的配合实在是太过完美无缺,是以云蝉先前从未想过将绝途用到其他的轻功之上。

但从入魔边缘走了一遭,那股相枢入邪时的邪气却让云蝉对武功的看法大幅转变:纵使绝途羽衣功会让体力迅速流失,但只要在力竭之前击败谷主,却又哪里有什么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