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依然没有动静,可那鬼哭还在继续。那老妇人也早没了踪影。
现在院子里只剩下玄照和木生,正看着那紧闭着门的里屋。
木生对玄照说道:“师兄,那老婆婆呢?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里阴气很重,我本该早点觉察到的。可能连日来走路太累了,我竟放松了警惕。我也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是妖是鬼,但看来怨气很重。”玄照说道。
木生跟随句天师也到处捉鬼治邪,这种情况倒也并不罕见,只是一时不太确定。
木生取出铜铃,向那里屋说道:“如果是怨死鬼,现在我就收了你,让你好好超渡。”
那鬼哭声这才停了下来,却听里屋传来声音道:“二位壮士请手下留情。”
是一位女子的声音。玄照又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在屋里不肯出来。又为什么要对官兵下如此重手?”
“二位壮士有所不知,待奴家慢慢说来。”那女子声音再次响起。
于是那女子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通。原来他们本来是一户普通的农家,因为连年的征战,家中壮丁已经被征召了。女子的丈夫、小叔、公公都被征召去了,而且是一去不回,沓无音讯,可能已战死沙场。
如此三番,家中只留下老妇人、女子和那女子的幼儿。可是征召还是没有停,隔三差五就有不同的军阀来到此村,来此征召。后来连老妇人也被征召去当后勤,负责煮饭打杂,也是一去未回。
所以家中就只留下孤儿寡母。由于连年征战,这附件的村落也都荒废了,很多人已经逃出了这个村。可是这女子无有他处可逃奔,幼儿又还小,只得勉力支撑,除了看孩子,自己还在院了种菜养鸡,仅作糊口之用。
可就是这样,那些军阀一旦发现了,也被收刮一空。家中能卖钱的家具也都被拖走了,最后连个床都没有,她带着幼仔就睡在地板上。
再遇上那年旱灾,缺水缺粮,再也支撑不住,幼儿先她而去,之后她也去了。
因着一口怨气,她死后怨气结集不散,因而在此结了鬼宫。因她对官兵心存怨恨,因而对官兵出手就非常凶残,每次杀几十几百都是一念之间。
所以这里就是一处鬼宫,什么老妇人都是幻象。
“今日二位壮士误入此处,奴家并无意加害,奴家只是对那官兵心存怨恨,请二位壮士千万手下留情。”那女子始终未现身,只有声音从那里屋传出。
玄照和木生不由得打了一下冷颤,二人居然未察觉此处是鬼宫,居然还在这里呼呼大睡,幸亏这女子,或者应该称为女鬼,对二人没有加害之心,否则还真成了砧上之肉。
“既是如此,何不速速投胎去了,在此多伤无辜也是徒添罪孽!”玄照说道,他和木生听完女子的讲述,其实心中是同情她的。只是在此设下鬼宫,多次杀害官兵,实在是杀孽太重。
“这些官兵也算是无辜么?半夜挠乱民居,征召无道,难道不该杀吗?”那女子此刻声调提高中,显得有些怒气。
木生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官兵当然可恨,只是还不至于死有余辜。世道如此,你还是早点投胎。实不相瞒,我二人是元一观的道士,既然在此相遇,就不能袖手旁观。今日不如就让我们为你超渡,也算了却你一场造化。”
那屋里没有动静,女子并没有一口答应,可能还在犹豫着。
闹了一宿,此时天也开始微亮,有鸡打啼的声音。
良久,听得那女子叹了一口气,道:“也罢,也罢。我因那一时的怨念,久久不肯离去,徒生罪孽。幸得二位壮士提点。有劳二位了。”
这话就是同意了玄照和木生将自己魂魄收走,以期超渡。
玄照说道:“那请大姑现身相见!”
“说来可笑,奴家并无真身,因着一股怨念,将魂魄存于这家中仅存的一张草席之中。无法现身相见。也无其他道术,只是将人吸进这小屋之中,将其击弊。”女子继续说着。
玄照听罢,说道:“天也快亮了,我们还要赶路,那我们就开始作法了。请大姑多担待!”
二人也不再多说,摆起架势。由玄照来引出她的魂魄,木生将之出入铜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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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还未亮透,但此时已有微弱阳光。朝阳正在东边缓缓升起,却是更冷一些。
二人收了行当,那女子的魂魄也被收入铜铃之中。鬼宫当下也就消失了。二人这才发现原来他们身处一处荒冢之中。
到处是荒草,还有白皑皑的尸骨。昨晚被杀的十数名官兵的尸身还未冷,就横七竖八地倒在这荒草之中。
二人心里不禁有些发毛,想起昨晚就在这荒草中睡了一晚,简直是不敢相信。此番下山,怪异之事还真是不少。可是二人也不免自责起来,如此鬼宫竟然全然不觉,真是道行有待提高。
此时,天更亮了一些。玄照说道:“我们还是赶紧离开,那些官兵在此死伤十数人,肯定趁着天明,再带兵来查。我们得加紧离开。”
木生觉得有理。二人便快步往之前藏肉的山坡走去了。
二人才走开不久,果然一队官兵便声势浩大来了。他们见到此处横七竖八躺着昨晚同行的十数具同俦的尸体,也都惊异不已。那逃回去的四名官兵更是难以致信,将昨晚所见又描述一番,此处本是一处农家。。。。
在场之人虽然半信半疑,但见了此处荒冢处处,也知道是个乱葬岗,因而出现一些离奇古怪的事,也就在情在理。
这些行军之人也见惯这些怪异之事,当下也无多话,就地跪拜了一番,算是对同俦的送别,也是对鬼神的敬拜。就此表过不题。
且说玄照和木生回到山坡上,找到了藏肉所在,挖出了昨天藏在这里的包裹。此刻天已亮透。
玄照坐在石头上,突然思绪无限,好像想到了什么。木生看着出神的玄照,问道:“师兄,我们要到龙泉镇去了,你在想些什么?是想家了么?”
玄照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挖出来的两件包裹,摇了摇头,说道:“木生,为兄想到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木生不知是何事,但既然玄照提到,想必是重要的事。于是一口答应了。又说道:“师兄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