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手搭在额头上,眼睛眯成一条线,强烈的阳光刺地她睁不开眼,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让她头重脚轻。跟着人流排队取行李,又跟着人流走出机场,按照学校报到说明书找到通往学校的城市公交,公交站牌就在学校门口!异常顺利!
学校白色大门上方立着高高的十字架,就像临江在国内见到的教堂一模一样。校园里参天大树绿荫如盖,弥漫着静谧安详的气息,随处可见身穿黑白教服的老师,同学们或看书或低声交谈,完全没有普通学校的追逐嬉戏,真不愧是教会学校!
办妥入学手续,来到颇有年代感的宿舍楼,仿佛进入哈里波特的世界,尖尖的楼顶,木纸的楼梯,略显昏暗的走廊,吱呀作响的宿舍门和微微有些霉味的潮湿空气。这里的床不再是上下层,而是每人一张单人床,房间比她初中住的宿舍要宽敞一些,床头配有床头柜和一盏复古款的蓝绿色台灯!每人一个单门衣柜放在床尾,床、床头柜和衣柜都是原木的,因为年深日久而变成了浅咖啡色,散发着浓浓的古老气息。宿舍另外三个女生见到临江推门进来都向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临江拘谨地点头回应,向仅有的一张空床走了过去。
四个大活人在房间里,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床铺、柜子,整个一个下午竟然没有一句对话!好像地上落根羽毛都能听到声音!只有偶尔从床或者柜子门发出的“吱呀”声打破沉寂。“沉闷!压抑!”是临江对这间宿舍的第一印像!临江自认是个话比较少的人,喜欢安静,可是这里不是安静,是死寂!突然好怀念芯儿那个小话痨了!
正当临江纠结自己独自己出去会不会太突兀的时候,有一个同样是黄皮肤的女生提前一步走出房间,等了一两分钟,临江也放下手中的书走了出去。
虽然飞了半个地球,但是这校园里的温度和临江市相差无几,漫步在凉爽树荫下,灿烂的阳光穿过树叶缝隙像指缝里漏出的沙倾泻而下,隐隐传来悠扬琴声,临江寻声走去,是一座古老的教堂。因为提前知道要到教会学校读书,临江之前了解过一些天主教的知识,今天是周日,教堂应该是在做弥撒。临江担心唐突,并没有进去,只是站在白色的大门前聆听里面传出来的悠扬琴声和唱诗班天籁的歌声。歌声停止的时候临江迈步继续向前走,一座同样是尖顶的房子出现在道路旁边,其实校园里的建筑都是尖顶、红墙、白门、白窗的,而且尖顶上都有一座十字架,只不过由于建筑的岁月久远,这些色彩已不再明亮罢了!这座尖顶的房子从外面看像室内篮球场那么大,透过白色的窗子临江看到里面一排排的桌子和椅子一行行一列列的整齐排开,当走到房子正门口的时候临江看到一个牌子用近乎刻板的手写体标注着:“餐厅”。临江不禁失笑,教室都不知道在哪里的时候竟然先找到了餐厅!但是已经下午五点多了,餐厅外面完全闻不到饭的香味!想起来临行前亚力克绘声绘色地向临江吐槽,他在米国游学的学校饭有多难吃!唉!难道真被亚力克不幸言中?想到亚力克不禁伸手抚摸脖子上戴着的那枚戒指,心道:“威廉,你在哪呢?你还好吗?”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机,拨出大月的手机号,两声等待声音之后听到大月连珠炮似的发问:“临江,你到了?那里怎么样?学校好不好?同学欺负你不?老师严厉吗?他们说话你能听明白不?”
临江下意识缓缓地向前走着,微微笑道:“我今天刚到,还没见到老师,一切都挺好的,放心吧!”
“哦,那就好,那就好!”大月话音未落就听到小月的声音插进来:“喂,临江,那里东西好不好吃?我听说有人头那么大的汉堡包是不是真的?一人多高的鱼?沙滩上游泳的人都不穿衣服,有没有?”
临江彻底笑出声来:“我还没吃晚饭,一会儿去餐厅看看有没有人头那么大的汉堡包再告诉你哈!至于沙滩和鱼嘛,来学校的路上没见到大海,等我放假了去找找再告诉你哈!”
“临江!”是妈妈柔软又有点潮湿的声音。
“妈妈!”临江轻声唤道。
“你那里冷不冷?带的衣服够不够?学校的被子够暖和吗?”妈妈声音轻柔的像是怕吓到临江似的。
“这里和咱们家一样暖和,学校挺漂亮的,同学们也都很好,您就放心吧!”临江轻松道。
“嗯,电话费太贵了,挂了吧!”大月及时阻止道。
“哦,对对!”妈妈恍然大悟般道:“那行,临江你注意身体,好好吃饭啊,挂了吧啊!”
“嗯,妈妈再见!”
看着手里的手机屏幕一点点暗下去,又重新把它按亮,犹豫再三,从电话薄里拨出那个熟悉号码“威廉”,一个优雅的女声道:“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重新把手机装进口袋里。
学校的生活虽然沉闷、单调,可总算让临江遇到了一个志趣相投的人,这还多亏了临江卓越的数学天赋,开学第一次摸底考试,曲临江一骑绝尘,全科A+++!连修女班主任的扑克脸都露出由衷的笑容,赞扬道:“临江的文章写的像希腊古诗词一样优美而富有哲理!”
第二名是一个小麦色皮肤、中等个子的男生,毛发浓密乌黑,乌黑的眼眸像夜空一样深遂,他有一个闪亮的名字“金子”。他与临江的第一次交流是从一道数学题开始的,课间休息时,临江出去上了个卫生间,回来就看见桌子上有一张纸条,上面手写的数学方程式和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留言:“解了它!”临江向四周看,正迎上那道深遂而略带挑衅的目光,他微抬下巴,示意这张纸条的主权。
临江并不愿意挑起任何事端,也不需要向别人证实自己的实力,但是这个方程式太妙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类型,不由得坐下来认真思考,接下来的历史课和圣经课她都在沉浸在解题思路里,老师讲的东西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一直到中午吃饭时还在思考,经过金子身旁时,金子还向她挑了挑浓黑的眉毛。
临江不以为然,继续坐在位置上在纸上写写画画。
下午最后一节课,老师合上课本离开教室时,金子抓起桌上两本书,向临江这边侧过脸轻哼一声便离开了,好像在说:“年级第一也不过如此!”
临江全当没听见。
第二天早上,金子到教室的时候发现自己桌子上一张纸条,上面完完整整地写着那道方程式的解题过程并用美丽的手写体写了一句:“谢谢你!这道题很有趣!”
金子的眉头拧成死结,这道题他可是花了整整一周才解开,而她只用了一天?回头看向曲临江,她与他对视,既没有嘲讽也没有骄傲,而是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金子先是愣了一下,慢慢转回头,半天缓不过神来。
傍晚,临江在校园散步,想着心事。这里与国内不同,几乎没有什么数学竞赛,临江看着每天都在减少的存款余额心里焦急,正在默默犯愁。下意识的走着,不知不觉就围着操场转起圈来,突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道:“嗨!你是有什么难题解不开吗?”
临江回头,乌黑的毛发、小麦色的皮肤,是金子。“谢谢关心,我还好。”临江客气道,转身想要继续自己之前的动作。
“你已经走了3.25圈了,是要凑一个什么样的数字才可以结束吗?就像神奇的列克维奇数阵?”金子好像不甘心被临江这么三言两语打发了。
“不,真的没有,我就是随便走走。”临江勉强笑了笑道。
“可你看起来真的是在认真思考什么的样子。”金子真是个认真的好奇宝宝。
“我的人生里有比列克维奇数阵和巴尔歌德猜想更难的问题。”临江苦笑道。
“那是什么?我可以帮你一起解。”金子目光澄澈,满脸真诚。
“那就,一起走走吧。”既然他不愿意放她离开,那就干脆一起走吧,反正寝室里好像也没人愿意交谈,都像吃了哑药一样。
金子脸上藏不住的欣喜,又拼命压着嘴角不让它上扬,只是快走了两步,与临江并肩前行。
“我知道你来自华夏,你们国家的数学在世界上都是一流的!很厉害!你也很厉害!”金子向临江竖起大姆哥,他的口语发音非常标准,根本听不出他来自哪里。
“呵呵,谢谢夸讲。你来自哪里?”临江微微一笑问道。
“我来自阿拜国,在金色的沙漠里,那里很美!”金子自内而外的散发出满脸的自豪。
“所以你的家人为你取名叫金子?”临江问道。
“不,我父亲说是因为我的家乡有非常非常多的黄金所以为我取名叫金子!”金子自然的道。
临江哑然失笑,人与人的境遇差别竟然这么大!
“你不相信?”金子停住脚步,认真问道。
“我信!”临江收起笑容,郑重点头道。
金子重新迈步,两人一直聊到天黑,从数学到物理、化学,两人越聊越投契,直到操场的照明大灯熄灭。
“临江,你是值得尊敬的对手!”快分开的时候金子看着临江说道。
“为什么是对手?咱们可以做朋友的!”临江道。
“可以吗?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朋友!”金子垂下眼睫,语调中尽是落寞。
临江伸出右手道:“你现在有了!你好,我的朋友金子!”
金子深遂的眼眸尽是笑意,伸出右手与临江相握道:“你好,我的朋友临江!”
从这天开始,临江午餐、晚餐甚至课间休息的时间都被金子占据了,粘人程度堪称男版曹芯儿!只是金子粘人的内容一直都很正能量,全是题啊!题!好像全世界的难题都被他搜罗来了!
这不,又来了!
临江与他讨论完毕,看着他对计算结果满意的点点头后,轻轻问道:“你这是从哪找的这么多高难度的题?我在网上怎么搜不到这些?”
金子道:“这些题是我的团队与世界各大名校教研社收集的,网上确实找不到。”
“你的团队?与各大名校?哪些名校?”临江问。
“就是那些哈F、N津、Y鲁、也有你们国家的名校、也有别的国家的,还有一些比赛组委会研发还未面世的题型。”金子道。
临江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缓了口气道:“你都这样了,你还来这学校干嘛呀?你直接去上大学就好了!”
“那不行,我只有在个别领域有一些领悟,直接去大学我怕我会不适应,还是一步步来吧!而且,如果我早早大学毕业,我爸一定会逼我回去继承金矿和油矿的。”金子满脸愁苦的说完这番话。如果换了别一定想抽他!可临江知道,他是真的很苦恼!老天爷呀!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所中学上?我听说这个国家应该会有很多条件非常奢华的贵族中学的。”这些知识都是临江在留学机构里听说的,有些贵族中学专门针对世界级富商的留学生,光是听听学费就立刻有一种富贵逼人的感觉。
“我爸妈都是清教徒,不希望我在那些毫无信仰的地方,所以才选了这里,苦是苦了点,幸好遇到了你!我真幸运!”金子开心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临江微微一笑道:“是我的荣幸!”
傍晚在操场散步好像是两人固有的默契,一天,临江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问道:“你有没有发现,好像总有一个黑影在后面?我回头的时候又看不到?”
金子笑道:“哦,不用在意。”
“?”临江不明白。
“那是黑鹰。”金子道。
“黑鹰是什么?”临江问。
“我的保镖,他人很好的,很忠诚!”金子道。
“保镖!”临江倒吸一口冷气,难怪!难怪她俩每天散步从来都没有见过任何人,也没有修女来呵止男生女生不可以过多交谈,原来都是因为金子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所以......所以......”临江一时语塞。
“你放心吧,咱们来散步之前黑鹰都已经检查过这里,很安全。”金子解释道。
“你保镖在这里,学校也不干涉?”临江像个问号宝宝,心里充满了问号。
“不会,可能是我爸给学校的教会捐了几箱金子吧。”金子的语气就好像他爸随手捐了十块钱那样云淡风轻!
临江叹了一口气,明明自己从小就穷困潦倒,怎么总是遇到这些富贵流金的存在呢?真是无语问苍天!
“哦,对了,明天周末我要出去一趟,你如果有想去的地方,可以搭顺风车。”金子问道。
“我听说留学生入校第一年不可以私自外出吧?”临江入校第一天,老师发放的校规上明确写着:“留学生入第一年不可私自外出。”
“那是对大多数,只要有正当理由就可以外出。”金子耸了耸肩。
临江略思忖一下说道:“我还真有地方想要去。”
“那好啊!那咱明天早餐后出发。”对于临江搭顺风车的事情,金子好像比临江还开心!
临江点点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