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值班任务

“快分先后,我们今天先学进攻之快。”

“来,继续向我进攻。”

墨铁示意江砚舟继续,伸手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柄长剑。

“对练吗?”

江砚舟有些兴奋,他紧握剑柄,感受着力量顺着肌肉流动,如藤蔓般延伸至四肢百骸。

“喝!”他低吼出声,手持长剑奋力下劈,剑刃锐利却依旧落在空处,江砚舟的瞳孔猛地缩小,墨铁消失了。

眼前一柄利剑正迅速放大,整个世界像是被锋利切开,只剩下锐利寒芒。

一缕发丝被风吹起,剑尖恰到好处停在了他的眼前,握剑人的手很稳,这柄凶器已经完成臣服于他的掌控。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墨铁挽了个剑花,清脆的归鞘声把江砚舟唤醒。

他大口呼吸着,肺部像是超负荷的风箱,发出呜呜嗡鸣,江砚舟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完全被冷汗浸透,劫后余生的庆幸占据了大脑。

但他没忘记墨铁的问题,沉默了三秒钟后,他心有余悸道:

“很快,你的剑太快了,墨铁老师。我刚才感觉,似乎整个世界都被你的剑劈开了,地面,天花板,甚至是你握剑的手,全都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就像是……我瞎了一样。”

皱着眉头,江砚舟搜肠刮肚寻找着修饰词,想是要复刻出刚才那一瞬自己的感受,结果却不尽人意,宛若对着猛虎临摹,最后画纸上却趴着一只体重超标的胖橘。

“你的感觉没有错。”

墨铁很高兴,在他看来,江砚舟能用完整的语言把刚才的体会说出来已经很难得了。

想当年他第一次被老师这样教育时,哆哆嗦嗦半天,最后嘴巴里只挤出来一个快字。

敲了敲江砚舟的胸口。

“你觉得我刚才的速度很快对不对,但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刚才表现出来的身体素质其实就是你的水平,你又有什么感想?”

江砚舟收起长剑,一本正经道:

“说明墨铁老师你的技术很高明,老练的猎户可以凭借一把柴刀猎杀棕熊,我相信这并不是老猎人的体魄远迈棕熊。

“能够隐藏自己的招数,游离于敌人的视野之外,相对于敌人来说,的确是时间的幽灵。这就是老师你要交给我的东西吗?”

“……没错。”干巴巴地挤出两个字。

肚子里打好的草稿作废,墨铁有些郁闷。

这就是学堂的高材生吗?对未知的东西始终抱有虔诚的向往。

甩开郁闷,墨铁正了正色。

“其实说是隐藏并不准确,你看不见我并非我故意的隐藏,而是你自己对我的忽略。”

本着实践精神,墨铁毫无征兆地一拳打出,恰好停在江砚舟面前。

“你看,刚才你的视线就不自觉地转移到我的拳头上了,因为我拳头的威胁在你本能看来远大于我本身,所以下意识的你忽略了我,而就在这一瞬,相对于你而言,我就是隐形的。

在这短暂的隐形时间里,我做的一切对于你来说都是不清楚的,也就成了你时间中行走的幽灵。”

视线从拳头上移开,江砚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墨铁老师,所以你所谓的快,其实并不是指速度上的快,这只是一种错觉,让对手忽略你,从而在那段时间里为所欲为,达成超越本身速度的方式。”

“盛名之下无虚士,从学堂毕业的高材生果然名不虚传。”

墨铁抚掌称赞,这是发自内心的赞赏。

“很好,很好。既然你理解了这一步,那我们可以开始正式教学了。

“学习如何让对手短暂忽视你,并且尽量延长这个时间。”

墨铁指着面前的空处。

“劈这里。”

毫不迟疑地,江砚舟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片空气狠狠斩去,没有一丝保留。

“停!”

“你知道我刚才看见了什么吗?”墨铁一脸严肃。

“你不是在劈砍,你只是在挥剑。”

“啊……这?墨铁老师,这有什么区别吗?”

江砚舟人傻了,劈砍不就是挥剑吗?难不成我还要十分中二地大吼自己现场编纂的招式名吗?

“当然不是。”墨铁摇摇头。

“我问你,当你在野外遇见一只猛虎对着你咆哮,你会有什么反应。”

“我可能会被吓的愣在原地。”江砚舟很诚实。

“那如果是一只橘猫呢?”

江砚舟:“???”

“你的反应已经告诉了我答案,是不是会觉得很可笑,甚至想把它抱回家。”

虽然墨铁的比喻有些抽象,但他有些明白了。

“墨铁老师,你的意思是说,我挥剑的动作像是一只无害的大橘?”

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墨铁点点头:“如果这只大橘有一百多斤的话。”

江砚舟懂了,面前这个胸肌怪是在说他挥剑没有气势,就像是大型的阿猫阿狗对着你龇牙咧嘴,哪怕他看起来和猛虎一般雄壮,但终究是阿猫阿狗。

你不会有半点害怕,甚至可能想上去怒搓狗头或是猫头。

“再来。”见江砚舟似乎有所有所领悟,墨铁再度发号施令。

吸取了教训,江砚舟没有立马下劈,他先是深吸一口气,脑中浮现出猛兽捕猎的场景。

“喝!”

长剑划破空气,江砚舟双眼圆瞪,牛眼似的瞪着剑尖,狠狠磨着下牙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地板不共戴天。

“气势不是让你施展颜艺,一脸神经病似的,吓唬谁呢?”

墨铁黑着脸继续喊道:

“再来!”

“喝!”

“我再说一遍,重点在气势,或者说杀气。你要让敌人明白,这是虎啸山林的狭路相逢,而不是你家楼下被抢地盘狗,对着邻居的大门汪汪犬吠。再来!”

……

“不对,杀气杀气!不要学神经病傻笑,你是马戏团出身的吗?”

……

“挥剑不是只用你的双手,全身都动起来!别像个残疾人一样,继续!”

……

一次次挥剑,江砚舟已经忘记了这是多少次劈砍,耳畔墨铁的声音渐行渐远,他的世界开始缩小,越来越窄,越来越静。

到最后,连呼吸和心跳声都隐没在这无边的寂静之中。

天花板消失了,地面也了无踪影,只剩下眼中瞳孔最深处,那割裂空气,不断下劈的锐利寒芒。

再一次将剑举过头顶,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宛若向着四面八方无尽延伸的墙壁,如何也望不到尽头。

就像是死亡。

对了,死亡!

一团火花在眼底跳跃,点燃了江砚舟的内心,一发不可收拾,将他全身笼罩着炽热的火光中。

腥红的祭坛,横尸的黄袍下瞪着一双双旷野的眼瞳,地是殷红的,那是被鲜血浸透的颜色,一个黄袍老头跪在自己面前,扭曲的脖颈是那么的诱人。

让人情不自禁地想,砍断他的头颅。

“喝!”

一柄漆黑如墨的长剑划破天空,头颅应声落地,喷发的鲜血染红世界,幻境破碎。

站在身前的墨铁微微侧身,他看着江砚舟,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惊讶。

刚才,他躲开了。

他居然下意识地躲开了江砚舟挥出的长剑。

那因为挥剑人即将脱力,连轨迹都弯弯曲曲,毫无杀伤力的长剑。

“我,呼——成功了吗?”

杵着长剑,江砚舟扯了扯在嘴角,疲倦的脸色露出笑容。

“当然。”

“咚。”

伴随着墨铁的回答,一声悠扬的钟声响起。

这是十二点的钟声,他居然练习了一上午的劈砍。

“午饭时间到了。”墨铁捏了捏江砚舟的肩旁,颇为豪气的一挥手。

“今天中午,老师请客!”

……

机关城有自己的食堂,只需乘坐飞梯上到顶层,便能享受刚出锅的菜肴。

一盆撒满辣子的水煮牛肉,红油还嗤嗤冒着烟,浓郁的肉香简直要把肚里的馋虫给勾出来。

时蔬绿油油地,整齐地码在盘子里,像是刚从地里拔出,洗掉泥土,还带着自然的芬芳。

墨铁夹了片腊肉放进嘴里,感受着盐与肉在风中酿造的醇香于口中慢慢发酵,看着面前已经摆着三个空碗的江砚舟,他本着害怕学生噎死的责任建议道:

“虽然我知道这里的菜不错,老师也不是怕你把我吃穷,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做什么事都得适量。”

仰起头,将口中的米饭肉片的混合物咽下,锤了锤胸口,江砚舟十分满足道:

“我只是太饿了,墨铁老师你是知道的,我昨晚被邪教抓住,到今中午可是我吃的第一顿饱饭啊。”

水足饭饱后,江砚舟靠着椅背,拍了拍自己鼓起来的肚子。

“舒服。”

他抬头看向墨铁。

“墨铁老师,我们下午继续训练‘快’吗?”

“不了,每天训练的时间都在上午,下午你还有其他事情。”

墨铁拿出一张时间表,这是刚排出来的。

“以后每一旬,你都要来机关城七日,上午是我对你的日常训练,下午是学派思想的课程还有你的值班时间。”

“值班时间?”

嘴里的肉掉在碗中,江砚舟有些懵,我不是来学习的吗?

值班是怎么回事?

“当然要值班,于扬城只有我们机关城和文礼学派有分部,我们需要管理这座城市,文礼学派执掌文运,主要负责教育并且在思想上阻断邪教对百姓的污染;我们机关城执掌武运,主要负责剿灭邪教,已经对城内大大小小的诡异事件进行清理。”

墨铁耐心解释道。

“你是刚入会的,墨承老大很看好你,把你编入了他的小队,主要负责对邪教据点的清扫。当然,你不用担心,现在你最主要的目的是学习,危险的事情又其他人看管。”

江砚舟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所以,今下午我就要和墨承大哥一起值班,去砍邪教徒了?”

“要是你这样想也没错。”墨铁点点头。“而且最近的任务应该都是你的老仇人。”

“黄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