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段宇澈明白商流火话里的意思,可是他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这个丫头特别是确实特别,但是说出来的话也是戳人心窝子的让人难受。
他作为此次燕南城巡政使,没有道理让舜月和澄明,掏这次商家招待他们三人的钱。最后段宇澈让陈六,给商流火送去了一百五十两银子,算是了结了此事。
三个人也是看明白了,在商流火面前也别端着世家大少爷的款,她根本就不吃他们拿一套。在帝都平京城对付世家大族人的那一套,同样对她不起作用。这丫头根本不在意他们的身份地位,想让她看得起,必须得有拿得出手的真本事才行。
舜月虽然生气流火嘴毒,但是也赞叹她厨艺,确实是一顶一的好。哎,算了,吃人的东西嘴短,没有必要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第二天三升在四顺的教导下,首次学习用辘轳打水。屋子里舜月和自己的衣服奋斗了一个时辰后,终于颓丧的放弃。
原来还不服气那个野丫头嘴毒看不起自己,现在他开始心虚,自己竟然真得这么废。天天和那个丫头面对面,再废也不能一直被她嘲笑下去。慢慢学总有一天,我什么都能学会。
从这天开始,舜月就开始了苦逼的自理能力学习。商流火才不会搭理他一个纨绔子弟呢!舜月每天无所事事不学无术,要不是他被商流火逼着压根也不会学习上进。
流火一早就推着小重五去衙门上工了,简洁流畅的记账方式,使她的工作效率是别人的几倍,账算得既快又方便,很得袁林刚赏识。
袁林刚看到她来衙门非常高兴,因为衙门佐使上月的俸禄,几位主簿算了几天都没有算清,也无法理账入档,袁林刚正好等她来解决这件事。俩人边说边聊就进了她衙门里的公房,苟勋抱着账册和他们打过招呼,就把账册放到流火的桌子上转身走了。
“流火,账册给你搁在桌子上了,一会儿算好送到章主簿那里就行。”
“哎,谢谢苟勋大叔。”
“哎,咱们都这么熟了,客气干嘛?有空来我家,你婶子惦记你做的桃花酥好久了。”
“哎,知道了。”
“哎吆,流火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家你关婶子也念叨好几回了。”袁林刚笑眯眯的看着商流火说。
“瞧您说的,我这还在你手下混日子呢?哪敢得罪财神爷?午时后我去看她。”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难怪你婶子喜欢你。快去算账吧,下边的人都急疯了,天天盼着你来算好,好早去支取俸禄。”
“那对我是小事,一两个时辰就完了。一会我去文库继续整理卷宗,回头我给您整理一份章程看看,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以后咱这里的库房管起来就轻松了。”
“哎,我等着。”
“那我去忙了。”
袁林刚欣慰的摸着唇上的八字胡,看着少女进屋忙碌起来。
一个半时辰后她就轻松算完了账,把账册送回章主簿的公房后,就推着小重五去了库房卷宗室,开始整理之前没有做完的案卷分类,和悬而未决的陈年积案分类登记。
段宇澈和澄明都知道今天商流火来衙门上工,特意让人拿来了她理得账册,字迹工整暗含沉稳风骨。
果然账册内容条理清楚,让人一看就明白了。段宇澈和澄明对视一眼,拉着问旁边的人:“商姑娘现在哪里?”
“应该在整理文库卷宗,前一段时日她看文库卷宗管理混乱,查阅起来非常不方便。就向大人毛遂自荐去重新整理,已经整理出一部分了。商姑娘做事条理非常清楚认真,人又好厨艺还超群,可是我们这里的福星,还非常能干。不过她忙碌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要不是因为她是个女子,我们大人可就留下重用了。哎,可惜了一个有才能的女子。”那人惋惜的摇着头走了。
段宇澈和澄明一起去了县衙后面的文库,透过开着的窗户,就看到商流火正在低着头边说话边做事。
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到女子特有的温柔的说话声和幼儿特有的欢快回答:“小五儿,要不要喝水?”
“不要。”
“娘亲的宝贝,要不要尿泡?”
“不要。”
“哦,要是尿泡要先告诉娘亲,不可以在屋里会很臭,要记得出去尿,知不知道?”
“嗯。”
“嗯,真乖,还能帮我做事,是个好宝宝。小脚丫踩了几个书卷?”
“一个。”
“哦,不对宝贝,一脚踩一个,两只小脚丫都没有闲着,就是两个。”
“两个。”
“嗯,是个聪明宝宝,就该奖励一下,要不要喝奶?”
“要。”
“嘻嘻,果然是小馋猫。走,我们去洗手吧。”
“嗯。”
一会儿屋里响起了洗手和洗布巾的水声。
“娘亲。”
“哎,好了。啵,小脸擦干净真香。”
“嘻嘻,喝奶。”
“给,小馋猫。”
段宇澈和澄明都是士族门阀出身,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温馨又特别的母子相处模式。小重五虽然身负残疾,却是个幸运的孩子,因为他遇到了商流火这个聪明能干的母亲。
“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母亲,小五能有你这样的母亲真是他的福气。”段宇澈一步迈进门来说道,澄明跟在他身后。
“流火见过公子和澄大人。小五身负残缺已是大不幸,我怎么忍心再去残害他健康纯洁的心灵,让他一辈子都不能开心地活着。所以我希望他如常人一般,健康快乐的过完他这一生。”商流火赶紧起身给二人一边见礼一边说。
“嗯,是这个理。免礼吧,你不必如此。我听衙门里的人说,你毛遂自荐来整理文库,所以就和澄明过来看看。”
“往日我见衙里同僚来查阅宗卷档案非常麻烦,就想自己整理一番看看,能不能分门类别归纳一下。然后列个查阅目录根据目录归档,凡是借阅的卷宗不管谁,都要登记一下。这样既方便内史管理,又方便查阅监管卷宗和借阅的人。
文库有了明确的条理,不管谁来做都不会乱,而且查阅起来也快捷方便,不拖其他人的后腿。要全部做好还得一段时日,前面我整理好了一些已经有了文库管理心得的雏形。要不您二位看看,也给我提提意见或许可以更好。”
段宇澈和澄明仔细的看了,流火此前整理好的那一部分卷宗。果然如流火自己说的那样,整理好的卷宗被统一编号,按照分好的类别集体白当在固定位置。
每一个摆放卷宗木架的两侧,都会张贴该木架上存放的卷宗属于那一类。类别标签一旁还有一本,记录该木架卷宗的目录明细的小册子,可供人查阅。
门口的书案上摆着一本借阅登记册,上面有借阅时间、借阅原因、借阅卷宗编号和名称、借阅人亲笔签字和发放人签字等详细记录。
商流火还和他们说了把借阅登记册制成表格式,让书厮给印刷装订成册,就会看得更加的清楚明白。
二人看到她重新整理过的文案赞叹不已,难怪袁林刚见到她就想见了救星一样。有些人就是身处平凡之中,也难掩自身的华光。商流火就是这种人,总在别人不经意间惊艳所有人。
“等我明日先做个样子,你们看看再说。其实账册也可以采用这个方法记账,也能更便捷简单。啊哦,小五累了,二位稍待片刻。快到午时了,我们出去歇息一下。”商流火一心二用,一点也没有放松看顾小重五。
“好。”
她看到小重五哈欠连天,就抱起他轻轻拍起来。等到他睡熟了才放在脚边的小车里,推着他和二人一起走出了文库,回到了自己办公的地方。
段宇澈和澄明二人环顾这个房间一周,屋内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外间就一张书案一把椅子,靠近东墙一个方桌一旁四个圆凳。上面有碗碟筷勺,方桌底下放着两个矮瓷瓮,看着像是盛米粮的物事,另一侧码着整齐的木柴。
后面套间一书桌一床简单干净,刚刚从外面进来时,廊檐下一侧,有二个炭炉上面各放一锅,很显然一个蒸饭用一个炒菜用。
这个女子不管在哪里,都把自己周围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人看了赏心悦目。看到她把小重五抱到床上放好,段宇澈忍不住赞叹。
“商姑娘真是个能干的仔细人,将来不知道谁会有福气娶到你?”段宇澈状似无意的随口说出来,澄明听了眼神不自觉的闪了闪。
“谢谢公子夸奖。嘻嘻,我呀,可不会嫁人。我可不同一般的世家千金,离了娘家和男人就活不下去。
我这么聪明优秀,可不想去谁的后宅,一群女人围着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做个受气的小媳妇。我自己完全可以独立生活,可不需要依附谁,看谁脸色过日子。
我计划以后招几个好看养眼的男子来我家。如果看顺眼的,就留下一个做夫婿。一个貌美如花,其他的去赚钱养家,我天天在家待着当米虫,看孩子就好。”
听到商流火离经叛道的豪言壮语一出口,看着她的二人倒吸一口凉气,惊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咳咳……商姑娘的愿望……还真是远大!呵呵......”澄明心里莫名的一窒,一句话顺口而出。
“……!”段宇澈眼神暗了暗,没有吭声。
“是吧?我也觉得自己的愿望很远大,不过只要心意真,铁杵也能磨成针啊!我很期待呢?哈哈……”流火说完自己没心没肺的笑了,笑得段宇澈和澄明一个劲儿的看着她不说话。
“咳咳,这人吗,没有谁离开谁就不能活的,为一个一院子小妾和庶子庶女的男人,搭上自己一辈子,我认为很不值得。说得好听是丈夫,在我眼里那就是一个心甘情愿被一群女人嫖,还得上赶着拿自己钱财倒贴女人的头牌。
哎,想想都觉得恶心,我可是身心干净的女子,纵然他美若天仙权势滔天,我也不要这种糟心的头牌夫君恶心自己。过日子吗,当然要自己舒服才是王道。只要我愿意,大把的好男子供我挑选。就是在这县衙里也有不少的人,托官媒上门问我的意愿,就算招赘入门也愿意。如今我还小,孩子也小,我不着急的。毕竟我又不比谁差,是不是?
哦对了,麻烦公子帮我照看一下孩子,我要去备午时小食了。二位要留下吃吗?”商流火理直气壮的清了清嗓子,说出自己对以后的看法,毫不客气的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咳咳......?”听到头牌夫君几个字,眼前的二人一口气差点没有上来,憋死过去。
头牌夫君,哈哈,七王子已经是了。澄明挑眉看了段宇澈一眼,不自觉的嘴角就翘起来。
“......!”段宇澈顺着流火的思路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寒战,脸黑的不能再黑。
“好。”听到她最后一句话,二人异口同声应道,同时也明白了这样桀骜不羁的女子,自己有骄傲的本钱,也不是平庸之辈能驾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