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乾 州 养 伤(一)

马车上陈太医神色凝重的,对澄明说:“公子你们提前要有个准备,博士接连不断的受伤,恐怕......?”

“陈太医,我求你,救救她。孩子......没了.......也请你先救她。我求你.......”这一刻澄明觉得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商流火还活着。少年压抑的哭着,紧紧抱紧怀里的人,仿佛这样做就不会失去一样。

“唉,老朽尽力而为。她现在有孕,不宜一直喝药,是药三分毒,会对孩子无益。尽快找个安静的地方安顿好,我好给她行针安胎,能不能熬过去就看她的造化了。”

“好。”少年胡乱的抹了一把脸答道。

“长荣,拿着商商的令牌,去乾州城衙门调兵封城,城中人员只进不出,核查城中人员的背景。让当地官员给商商准备一处安静的宅院养伤,外人等一律不得探视。”澄明隔着车窗吩咐车外的长荣说。

“是,公子。”长荣接过他手里的令牌,带着几个人策马疾驰而去。

等到暗卫驾着马车到了城门口,澄明一刻也没有停留,就长驱直入的进了城,乾州城的太守和长荣恭敬的立在一边等候他们。

长荣上前一步喊道:“公子。”

澄明也没有下车,从车窗探出头来说了一句:“前面带路。”

“是。”

四十多岁的太守司马寒阳带着人去了乾州城最好的别院——裕晖园,澄明顾不上看园内的景致,马车直接驶进正院的门口,澄明抱着一身血衣的商流火和陈太医急匆匆的进了屋,司马寒阳被拦在门口。

随后舜月和大队羽林军一齐到了,一看这个阵仗,司马寒阳就觉得头皮发麻。本来以为不是什么大人物,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侯德宗立刻吩安排士兵对商流火的院子进行防守,舜月红着眼和荀傲雪也不理他,带着自己随侍的人急匆匆的进了院子。

“司马大人,在下羽林军都尉侯德宗,是商博士一行的护卫军。一个半时辰前博士在乾州城外二十里的市集遇刺。现在我命令你立刻派人封城,城内人员不得随意走动。城门口的人只能进不能出,我会带人协助你清查城内的可疑人士。立刻把城内最好的大夫请来,给大家治伤。”

“是,下官这就去安排。”

“郭霖带一千人随司马大人前去照应。”

“是,属下领命!”

“司马大人请自便,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了。”侯德宗对着他拱了拱手抬腿就进了院子,司马寒阳也不敢怠慢,赶紧办差去了。

荀傲雪看顾着小重五,吩咐下人和护卫收拾行李和房间准备吃食和热水,安排其他大夫去给受伤的人治伤熬药。

正院里的众人都焦急的等在外面,等着屋里陈太医给商流火诊治的消息。舜月和澄明一块给商流火换下血衣,擦洗干净重新包扎了伤口。

商流火却在此时开始发热,陈太医凝神给她按穴位慢慢针灸,他额头上已经累的渗出了汗。舜月及时给他擦干净,以防她走神扎坏了床上昏迷的人。

“二位公子,今夜不可离人,每三刻钟用烈酒给商博士擦拭全身一次。直到她退热为止,准备盐水和糖水,也是三刻钟喂一次,每次不要太多,大概两茶杯就好。这是商博士此前教给我的,处理急热之症时的治疗之法。”

“好。”

“一炷香后若是博士醒来,她大概就没事了,不然她和孩子都就危险了。老朽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陈太医疲倦的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

“小火儿会没事的!她不会有事,她这么坚强。”舜月紧紧看着床上的人,红着眼睛激动地说道。

“你们不知道如果没有她,我的人生也就失去了光彩和活力。两年前我和她在燕南城初遇,那是觉得她是这个世上最粗鄙最嚣张的女子,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处,她的聪慧和彪悍刷新我对时下女子所有的偏见。

我回京难耐对她的思念,八月十五那夜带着礼物赶回燕南城。进门看到她像个山林里的狐妖,一身魅惑的红纱裙在月下醉酒起舞。我被她一舞摄魂,那一夜她满身魅惑的野性之美,美的我忘了自己是谁?那也是我十几年来过得最快乐的一个中秋节。

当时我心里就暗想只要她清醒后,能接受我的心意,我愿意为她去做任何事。我最喜欢看她站在辟雍殿讲学的样子,眼睛神采奕奕,浑身上下都发着耀眼的光。太学里许多的学子,都暗地里爱慕神采飞扬的她,嫉妒我和荀傲雪日日能陪在她的身边,我为此得意了好久。

我的前十几年一直活在被亲人欺骗和算计中。因为遇见她才擦亮了我的眼,看清了虚假的亲情。她活着就是我的全部,所以我不会让她离开我。如果此生没有遇见她,我的一生该是怎样的了无生趣?所以她不能有事!”

澄明一直都知道舜月和商流火之间早有情愫,他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现在听舜月一说,他就全明白了。而自己和她的缘分是自己强求来的,确是苦多于乐。那些为数不多的快乐,也快被自己给作的所剩无几了。

舜月是和商流火相处最久的人,自己有差事牵绊不能常陪在她的身边,所以错过了许多目睹她不同光彩的机会。

正当二人沉浸在追忆美好时光的时候,轻微的呻吟声从床上传来。

二人第一时间趴在女子的脸前,舜月惊喜交加的哽咽道“小火儿,我就知道你舍不我们。”

“水。”

澄明早就端着盐水过来等着喂她喝完一杯,又喂了一杯糖水。和舜月一起配合着用烈酒给她擦身,二人就这样不眨眼的,轮流照顾了她一夜。到下半夜她的体温就降下来了,二人喜极差点抱在一起。

千里在她的房门口等了一夜,看到舜月顶着俩黑眼圈出来。立刻迎上去询问:“姑爷,我家小姐如何了。”

“千里去找人做吃食,你家小姐饿了。”

“哎,太好了,我这就去。”千里抹着眼睛高兴的不得了。此时商流火靠在澄明怀里,看到他泪眼婆娑。一眼不眨的深深看着自己,她虚弱的叹了口气。再伤心气愤,这个人也已经是入了自己的名下了。

“孩子如何?”

“他们很好,你再不醒就要失去他们了。商商……我……”

“我现在没有力气听你废话,浑身都疼,我饿了。”

“唉,好,谢谢你......醒过来,否则我都......快被你吓疯了!只要你好好的,我任凭你发落!”

她没有再说话,习惯的翻了个白眼给他。看她一醒来就恢复成以前的样子,澄明忍不住把头埋在她的脖子上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加倍对你好,你原谅......我好不好?商......商,我真的......很爱你,所以.....不能失去你。再这样下去.......我真的......生不如死!”

“......!我浑身疼死了,你还喋喋不休,闭嘴!嘶......”商流火没好气的吸着气,表情痛苦的咧咧嘴说。澄明一秒钟住嘴,轻轻地给她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

商流火昨日受伤的样子,给了小重五很大的冲击。第二天一大早他破天荒的醒来就问荀傲雪:“娘亲呢?”

“小五想娘亲了吗?”荀傲雪一边给他穿衣一边问。

小奶包眼泪汪汪的咬着嘴唇点点头,荀傲雪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说:“三爹爹,一会儿带你去看她。”

等他抱着他进了商流火的房间,他看着浑身缠着绷带,吊着胳膊,脸肿的面目全非的商流火,哇的一声就哭了。“哇,娘亲。”

商流火睁开眼,荀傲雪把他放到床上。

“哎吆,宝贝,别哭!娘亲受伤了很痛,你哭的娘亲更痛了。你乖些,娘亲就不疼了。娘亲要变丑了,小五还喜欢吗?”

“嗯,喜欢。”

“娘亲的宝贝要好好吃饭,快点长大,好保护我和弟弟妹妹,不被坏人欺负,好不好?”

“嗯,好。”

商流火虚弱的闭上眼,就不再说话了。身体真的很疼,只能侧躺着,还不能翻身又累又疼,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和精神支撑很久。

“小五我们去吃饭,好不好?好好吃饭才能长得快。”荀傲雪问他。

“嗯。”小五看看闭着眼的商流火,憋憋嘴想哭,娘亲疼的很难受,然后他泪汪汪懂事的点点头。

早膳是舜月和澄明二人一个扶着她,一个喂的。陈太医过来诊了脉老怀大安的舒了口气,他满脸庆幸的对商流火说:“真是万幸,博士挺过来了。孩子有点不稳,这些日子切记避免再受到刺激,好好养胎。这脸上的伤,我正在调制药膏,等调好了再让人拿来给博士用。”

“嘶......辛苦你了陈太医,若不是有你,这次远行,我母子就要折在这里了。”商流火痛的吸着气对他道谢。

“若非博士的脉相异于常人,老朽也不会毛遂自荐跟着来。博士的孕脉也给我留下一份特殊的医案,虽然辛苦我也不虚此行。”

“大人孜孜以求的态度,让人敬佩。”

“老朽没有其他嗜好,只此一项。”

“人这一生能专心做好一事,也是幸事一桩。我在家乡一直过着与世无争,教书育人的悠闲日子。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都没有想到我此生,会无缘无故的流落到大秦。我父母要是知道我在外面私定终身,还弄成如今这副模样。估计得心疼的泪水泛滥,把他们几个拿着扫把赶出去。想来我来此处,不知几时才能回家?唉......”

“博士现在不宜劳神,好好歇息吧。”陈太医安慰了她几句就起身告辞了。陈太医走后,千里进来了,他哽咽的跪在商流火的面前哭着说:“都怪我,不然小姐也不会受此大难!”

“千里,虽然你来我的身边不久,但是我既然将你们五人要到我身边,就得对你们负责。你们就是我的家人,护你们周全也是我的责任。不光是如此,以后你们几人成家立业我都会放在心上。乔嬷嬷如果没有其他的依靠,我会为她养老送终。这样才不辜负你们几人,为我尽心尽力出生入死的这份情谊。如果你觉得愧疚,日后就好好的办事,替我多照顾咱们家的人吧!可懂?”

“是,小姐,千里此生愿意供小姐随时驱使。”

“好,我记下了,你去好好歇息,找机会帮我把躲在暗处的老鼠抓出来,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是,千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