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敢在坠石区的雪地上走,鸡蛋大的石头砸在头上会要命的,只能远远走在有树木掩护没有石头眼的雪地上。
他们仰望着岩壁,这石壁跟砖匠砌墙吊了线一样直,跟石匠用凿子凿的一样平。
他们绕着岩壁走,一路所见的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他们的眼睛上撑地很疼了,脖子仰着很酸了。
“这就是一个天公打造的一个石桶,一个高不可攀的石桶。相公,我们被打入地牢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们回不去了。”祝宝丹说。
“不,别想关住我,我要出去,我要出去-----。”解仲玉对着石壁拼命吼叫,声遏行云,地动山摇。
这时岩壁上扑簌簌抛下石粒来。
“相公,别急,急不来的。车到山前必有路。”祝宝丹抱住解仲玉抚摸着他的胸部。
渐渐平静下来的解仲玉没有绝望,毫不气馁。胆边生出冲天豪气,上得去要上上不去创造条件也要上。
攀崖是他的首选,攀崖要贴近崖,崖上没有停止掉石头,他得为两个做好防护工作,确保上面掉下来的石头伤不到他们。
他寻得一棵松树,根部脸盆粗,全部香松化了。这样的树坚硬无比,弓弩射不进。
松树蔸的主根直插地心,出土的部位长了一圈粗壮的树根,露出的地表的根向四面八方伸展像一个巨大的托盘稳稳地托住树的上部。
解仲玉砍到树干,斜着斩断横生的根,刨出根蔸,树蔸像一个蘑菇。他把“蘑菇”削去多余的部分,给祝宝丹加工成一把伞。
他又在树干的下部取下一节,削去皮,抠去里面部分替自己加工一顶头盔。
这活树做的伞和头盔都很重,他烧了炭火将它们放在上面熏着。
祝宝丹说:“你这是野鸡顾头不顾尾,前胸后背没有要害部位?”
“这么说我得打身铁衣穿着,可是我穿着这么厚重的衣服怎么爬山越岭呢?我恨不得一丝不挂无拘无束呢!”
“嘿,相公说到铁衣我想到了还真有一身金衣。”
“金衣?没见你穿过。”
“就那天出来穿的,之后没穿过,金衣的真实面目我也没见过,缝在夹衣夹裤里头。还有金丝帽、金丝手套、金丝袜都有夹层包着。”
“岳父分了半个家业给你。”
“母亲说这是把你的那份产业折成黄金打造。请了一千名金匠三天三夜赶成的。”
“岳父母的大恩大德当牛做马山生三世也报答不了。”
“他们心甘情愿付出,不图回报。”祝宝丹拿出一身粗布夹衣来让解仲玉穿。
“你穿的我穿绝对小了。”
“不小,我原来里面穿了好几层。你贴肉穿没问题。”
解仲玉穿上金衣大小合适,仿佛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
不过解仲玉把衣脱了下来:“还是娘子穿,娘子细皮嫩肉经不起罩砸,我皮糙肉厚的,那石粒打在身上跟雨点打在身上没两样。”
“我上面撑着那么重的一把伞,身上驮着这么重的衣,你想把我压垮。我只要把伞稍稍往崖那边斜着就可挡住抛下的石子。”
太阳出来的几天工夫里雪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划雪椅用不上了,解仲玉又准备用篓子背着祝宝丹出门,祝宝丹说:“你顶着个‘碓臼碗’我扛着口大锅,锅碗相磕费力又碍事,不如让我自己走。”
“你从没下过地,崴了脚怎么办?”
“这样吧,我熟练从树上走,你只要一路把树砍到,我拄着棍子过。”
他们紧贴着崖边勘察,高耸入云的崖壁给他们窒息的压迫感,在这样的巨石前他们感觉多么渺小,多么微不足道啊!
“相公,我们不是掉进一个桶里,是一个大鼎锅里。从远处看这崖壁笔直,从近处看这崖壁成了倒过来的坡,下面肚子大,上面稍稍收口。”祝宝丹说。
“崖壁上生着密密麻麻的凸起,只是崖壁这么倒扣着上面的凸起都倒生着。脚没有支点,手没处攀,上崖比登天还难。”解仲玉说。
“老天这是断我们的路,特意把我们囚禁在这里。”祝宝丹说。
“路是走出来的开辟出来的修出来的,所有的路行不通我就修一条路。没有过不去的坎。”解仲玉说。
“你怎么修?”
“修天梯。”解仲玉突口而出。
“这么高,叠一百架梯子都不够。”
“一百架是少了。”
“不说一百架,十架都难叠上去,越往上梯子靠不住石壁,梯子没有靠点还不得倒下来,再说重量越重下面撑也不起。”
“在壁上凿一尺深的眼栽拉架才能稳住梯子。”
“在坚硬的石壁上凿一百多个一尺深的眼得磨钝多少根凿子呀!我们哪有那么多的铁打造凿子呢?”
“反正我们不能坐在这里坐以待毙,我就不相信这么宽阔的一片壁板又不是人工特意打造的,上面就没有裂缝,没有凹坑。我们看到的只是下面的情况,明天我就造云梯上崖壁上找,说不定上面有一条挂在那里,天无绝人之路。”解仲玉说,
他用竹子做了十架梯子,一架绑在一架的上面,中间处用树做了支架。
祝宝丹看着他越上越高身影越来越小,当他接近崖壁时看起来只有青蛙那么点大。
祝宝丹悬着心看着相公爬梯子,老天随时都有收走相公的可能,祝宝丹胆怯了,害怕了,恐惧了。
“相公很想出去吗?”当解仲玉准备换位子上崖时祝宝丹问。
“当然,我们本不是这块土上的苗,来到这里只是一时避难,最终还是要回到故土去。树高千尺落叶归根。”
“我们能回故乡吗?我们已经失去了故土,如同被大风刮走的叶子永远也归不了根部。”
“我本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自七岁那年被卖就成了水上的浮萍,随处安家无所谓。只是不忍心娘子离乡背井。”
“天下的女子都有两个家,一个是娘家,一个是夫家,娘家是客家暂时的家,夫家是归宿永久的家。”
“关键是你的夫君没有家。”
“有相公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只是苦了娘子跟着流离颠簸,娘子本该享受人世间荣华富贵的。可现在只能看着那些财宝过着野人般的生活。”
“相公,这就是我们的命,我们的人生路老天早就安排好了,这是一条我们无法改变的路。”
“我不信命,什么老天安排?老天长什么样子?谁见过?我要找到出去的路,送你出去。”
“相公,你曾经舍去的良田豪宅价值不止值我的那些珠宝,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可惜呢?”
“那原本就不是我的,是老爷恩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