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
是方可表现得太过无害。
不是那种讨好的乖巧伶俐，也不是有目的的套近乎市侩又功利。
卧底在身边的人这些年江飞宇见过不少，
他参与过的卧底不知凡几，
因此被杀的人往往表演痕迹明显而缺乏对事业的热情。
痕迹不明显的人却容易从各处露出马脚来，
比如说吃饭时的小细节，
比如说站卧行走的姿势，
再比如说手上的枪茧，握枪的习惯。
最重要的一点，
千面玉狐三年前觉醒并注册网警，经过监测他一切都符合新觉醒的各种特征。
两者的超能力纹理相符，能确认两者是同一个人。
全世界超能力觉醒的最小年龄是14岁，而现今方可的年龄是17岁。
最后，
方可的表现真实而又自然，
让哪怕对他升起戒心的人都会下意识将他排除出危险人物的名单之中。
监视？
他会不会是想多了？
江飞宇睡得很沉，
哪怕方可从里间出来他都没有醒。
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却很符合这些天来连轴转后的生理规律。
超能力者也不是铁打的，
就算身上超能力的储备可以依靠外来手段补足，精神上的疲累总归存在。
方可看看他，又看看光明正大从大门走出去的自己，
哑然失笑。
有些东西并不是你想直接下班回家休息，就能做到的。
江飞宇是老超警了，
自然很多东西都留了后手。
房间内部是没有什么东西，
但当方可从房间里出去，门关上以后。
一个蚊子大小的小道具却跟着他一路走进病区走到病房。
最后，
飞累了的“蚊子”，
甚至嚣张的停在路过的人身上，把人当坐骑使。
深夜，
诺大的病区只剩一个护士在那里替护士长写着文书。
落笔没几分钟忽然想到了什么，再一看钟，原来是每一个小时查房的时间。
她从方可的身边擦肩而过，却并没有意识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它一边目送方可即将跟着实力低微的小护士进入病房，一边给主人发出了警报。
但方可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江飞宇那边怎么会那么容易感知到外界的反馈呢？
小东西虽然隐蔽，
可惜，
所有视线注目到方可的东西包括摄像头他都会有所感知。
只听“啪”的一声轻响，
小护士带着一只蚊子的尸体往外走，而方可则一路往前走进走廊最尾端的两个病房。
王文凯的经历告诉他，擅自离开任务所在地是可行的。
但前提条件必定是你得把自己的任务做完。
关上门，
单人病房里，许多线路和仪器链接着的人状态还算稳定。
拿起床位的病例用手电筒一照自然就看到了对方的名字。
郑端先？
方可记得这个名字，这也是他第一个来这间病房的原因。
二组的组长郑端先是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上人狠话不多的厉害角色。
全部的受害者他来的时候都做过治疗了，唯有这位狠人的手臂离断了又接。
腿也是如此，
方可之前看见郑端先在幻境中牺牲一条腿救了队友。
现实之中，
腿自然是她付出的代价之一。
好在疗养院里什么都缺，治疗系的医生护士一抓一大把，
否则等人被他就回来，说不定一辈子就得当人棍生活了。
此时此刻，
她躺在床上很安详，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但除此之外，同植物人没有很大的区别。
一只手搭上了她的额头，方可的意识进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病人安详，那是因为他白天给所有人都做了个治标不治本的事情。
把所有入侵的思想都做了一层厚厚包裹。
有些东西可以隔离，有些东西暂时麻痹。
而现在，
他要做的是把对方的意识从这个噩梦一样的世界带出来。
而不是让意识觉得，外面虽然很恐怖，但是没关系，我在睡觉暂时不用管外面的事情。
“一个个找你们还是太慢，干脆，一起吧。”
方可居高临下的望了一眼眼前虚无缥缈的幻术环境，
默默的念出两个字——
“忘川。”
话音落下，
一条半透明的看不见源头，也看不见末尾的长河半虚半实从他的身后盘桓而出。
一个个白日里见过的身影依托郑端先的这一头链接从他的脑海逃向穿过银行大厅的玻璃门。
往常，
这扇遥不可及的门无法碰触，一旦触及就直接向前走上一截。
郑端先连同弟兄们都在门的后面苦苦支撑。
身后，
是从银行金库的保管箱里违规放置的灰黑色污染物。
眼前是唯一的生命通道，
你永远无法推开它，
你永远无法逃离这里。
然而下一刻，
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冲了过来。
“是洪水？！”
“城市里哪里来的洪水？”
“沪海靠的是海，有地震的话就会引发海啸。”
另一个受术法影响的人依照自己学过的常识说，
“现在怎么办，任凭海啸把咱们这里的玻璃门给砸了？”
实际上，
两个人的讨论并不能阻挡哪怕一刻洪水，
下一瞬，
不光虚掩的门被冲开了，
连他们自身都被冲走到了河里。
凌晨，
一睁眼，
床头手表瞬移到手，
屏幕一亮，
12:43。
江飞宇猛然间从床上跳起来，冲向方可房间的时候。
就发现人去床空，而他预先留在门口的蚊子也没有了动静。
病区，
徐姓小护士洗完手回来继续巡房，刚进了房间没几秒又立刻从房里冲了出来。
值班医生的休息室，有一个浑浑噩噩的脑袋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人醒来了？”
他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起码有五年年资的护士，就好像她在讲天方夜谭。
“昨天早上京城的专家会诊过，下了最后通牒，不是说就算他出手治疗都至少要昏迷三个多月吗？”
“你说甄妍妍？”
“那不一样。”
徐护士说，
“她那算是会点超能力的脑科医生，重点还是在医学方面。”
“邹姐说下午来了个幻术系超能力的学生。别看他年纪小，就一开始露的一手，全病区所有病人的束带都不用再绑了。”
“几个不是那时候一起送来的人，居然痊愈了。”
“病区里昨天连轴忙着出院消毒床铺，你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来了早了被抓了壮丁，七点干到十一点。”
“连交班都省了，就一句宽泛的话，我一萌新哪里敢问？
我说怎么病人一下子少那么多了呢？”
走廊最末的病房内，
只需一个瞬移江飞宇直接从床上站到了方可面前。
“你对她做了什么？”
冥王不是虚名，
方可了解超能力的世界少不得研究超警出警的机制。
也只有紧急事态才能让言悉给自己打电话，而父亲那里必定被划归到了紧急事态的地域之中。
上辈子父亲死的早，没能好好尽孝。
母亲老迈，自己卧底又不能在身边，有儿子简直和没有一样。
穿到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上，好不容易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紧急事态既然可能威胁到父亲，
方可怎么可能再在这里留手？
江飞宇来的时候，忘川上的人影只剩了最后一个。
哪怕这最后一个，
在彻底遗忘了那时候经历的一切感觉之后也一只脚踏上了彼岸。
“那个…”
“在你质问之前，麻烦把外裤和上衣穿上好吗？”
“有什么关系，反正郑队处于昏迷状态，又不可能马上醒。”
话音刚落，
郑端先睁开眼，
就看见——
赤果果着的白花花的双大腿，
一条暗红色不带花纹的三角内裤和男性的那个什么的曲线。
以及，
姿势标准的端着枪，
拿着终端机，
一脸警惕看着面前白大褂的…
“江队长？”
大型社死现场——
江飞宇：！
方可：这不能怪我，我说了让你把衣服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