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月,入职培训的考试每周有两三次,中间课程也是没停的。规定是运行的三个班必须考到80分以上,其他三个班必须考到60分以上,所有宿舍都处于疯狂看书的状态。
林纾宿舍不负学霸四人组之名,有人(也就是王朵)每天学到半夜三四点;有人(也就是其他三人)每天三四点就起来学,像接力赛一样。学得最累的时候,林纾情绪控制不住,趴在桌子上就哭:“真的是太难了!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我真的不懂,我真的记不住!”她司考都没哭过。
王朵几个被吓到,赶紧拉着他一起出去散散心,吃麻辣烫——Y所偏僻到连吃个张亮麻辣烫都只能打车二十分钟到旁边的区中心才能吃上。
当然,她们也跟其他同学一样,做了一些学生时代久违的小手段,比如在木质的桌子上记几条公式,由于无伤大雅,老师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通过了。公布各科成绩时,她们四个全都名列前茅,王朵更是总分排名第一。
召开结业及表彰大会那一天,先是培训处的李雪科长公布学业情况。她是公司最早的一批女SRO,利落干练的短发,做事雷厉风行,在培训处一群被人戏称“官太太”的领导夫人中很突出,程远每次提起她都啧啧称赞。
现在,她正在当众表扬林纾:“我听说,我们这一届有个学员,是学法律的,却好几科考试都得了第一名,可见只要工夫深,铁杵磨成针。她都能做到,我们其他理工科的同学,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特别是以后目标是RO、SRO的同学,这次培训的考试只是一个起点……”
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很快,这届新人就被培训处处长的发言给了当头一棒。
蔡处板着张典型的方脸,常年当RO、SRO考官的气场太强,偶尔从Q核电来培训基地出差,所有学员见到都恨不得躲着走。这天,他也果然语出惊人:“你们所有人,不管今天成绩是好,还是差,培训时表现是优异,还是普通,很快就要翻过这一页。你们马上就要启程回Q核电。你们所有人,不管之后会到哪个岗位工作,现在,在我们眼里,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菜鸟”。没错,你们就是菜鸟!”
培训结束,回去老老实实当Q核电的“菜鸟”前,林纾分别跟还在京的本科和研究生的室友告别。
此去经年,不知何日再见,但大家都默契地只说着近况和未来的相聚,不去说离别。
荃儿说,自己之前相亲了两次,都因为对方或者对方的家里人觉得自己做过子宫肌瘤手术可能影响生育而宣告失败,她开始发展业余爱好,去骑行,骑行时认识了一个程序员,昌平人,很聊得来;慧子在荷兰读博,田田还在项目上出差,上次仨人一起聚过之后就没再见着。
晨阳刚好来BJ出差,她讲述自己为公司某个案子去某地公安局,公安局有些人是怎样变着法子跟她说哪个手机产品好、哪个牌子电脑不错,她也不得不接受这种“暗示”并做出回应,刚好她旅游时认识了一个工科男,在武汉工作,目前在BJ借调,两人正在谈恋爱,所以晨阳想考公去武汉工作;
丹丹也刚结束了她们公司的破冰活动,有点羞涩地谈起自己遇到一个有点帅气的销售,两人互相很有好感。
林纾伤感地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来丹丹现在住处的场景:四个年轻男生住一套,退租后乱七八糟,林纾帮着丹丹一起收拾,一翻沙发,发现下面密密麻麻全都是蟑螂;再掀开床垫,床底下更是满满的蟑螂尸体。林纾想到自己租房的经历,气得大骂租给丹丹却没收拾卫生的二房东,骂她欺负丹丹性子绵软,二房东一看来了个强势的,立马换了张脸说她只是来不及,不会不收拾,马上就把那些丹丹不用的家具挪走。林纾心疼地跟丹丹说,她一个朋友看到都这么心疼,如果是她那个从小锦衣玉食养她长大的爸爸看到了,不知道会怎样暴怒。
十一月下旬的BJ,寒风凛冽。林纾和同届一起,裹着羽绒服,坐上了公司买好票的硬卧车厢。
他们都有些忐忑,不知自己会被分到怎样的处室,不知道自己会遇到怎样的同事和上级。如无意外,他们很可能会在Q核电工作三四十年,这是比他们现在的年龄还要长的时间啊。他们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一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