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程母还是油盐不进:“你看,你就无法交流,一说话就急眼。我今天开这个话头,就是想找一个解决方法,到底是我走,让恁爸过来,还是请人,还是怎样,我是不想总这样过下去。”
林纾冷笑:“对对对,这就是你所说的对我好。你就这样跟程远说吧,说是我跟你说了不好听的话,让你过不下去了,要回老家,然后他就会知道是我强势,我咄咄逼人,让他妈气得都待不下去要走了。很好啊,说去呗,我无所谓,反正我跟他已经过成这样了,还有什么所谓。”
程母还在那里说:“不然还要怎样呢,我可不想担让我儿子感情不和的责任。”
林纾懒得理她:“我说过了,你就这样跟你儿子说去,就让他觉得我对你不好,骂你了,让你心里难过吃不下饭了,然后你就达到你真正的目的了。其实你现在已经达到了,这大半年来我跟程远本来就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一说就吵。你就这么委委屈屈地过吧,就让所有人觉得是我对不起你了吧,你爱咋咋地。我就不懂了,把自己过好,不要总是委委屈屈好像别人不让你吃肉吃菜一样,想去跳舞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为什么就不可以了呢?非要把一切都关联到我身上,证明是我让你过不好了,对你是有什么好处?”
论阴阳怪气,程母和林纾绝对有的一比:“反正我就是这样,至于到底好不好,人在做天在看,别人自然能看出来到底谁对谁错。”
林纾气得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当即给程远打了个电话,就说了一句话:“你妈不吃饭,你劝劝她吧。”
然后程母就慌了:“我什么时候说不吃了?我明明是还顾不上吃呢,你给程远打电话,说我不吃饭,是什么意思呢?”
林纾冷哼一声,边吃边说:“你自己想不想吃饭我是不知道,我反正告诉你儿子你没吃饭这个事实了。你可别说是我不让你吃的了,我还没这么大能耐。我跟你吵架,还喂了孩子,还自己吃了饭,你不吃,可别怨我。”
程母还是阴阳怪气的腔调:“那我怎么说呢?我只能就事论事,就是你说那些话,让我吃不下饭了……”
这时程远给程母的电话来了,她果然开始拣着林纾难听的话告状:“没事!就是林纾突然跟我说,如果她儿子因为她过成这样,她不知道心里该怎么想。我就觉得,这是说都是因为我,导致你们俩感情不和了啊。她还说,刚去我们家就给她吃剩菜,可是我们就是这习惯啊。坐月子也不给她买鸡,等她妈来了才吃上,可是我当时真的没有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纾看着这老太太就这样跟儿子百般诉委屈,再次显得自己是如此不讲理,如此斤斤计较、咄咄逼人,心里想:如果程远这都照单全收,以为我在他背后就这样逼迫他妈妈,那她就真的不想跟他过了,必须分居,必须出去住。
于是她抢过电话,对程远平静地说:“你就好好听着你妈是怎么把一段话截出来说吧。你心里想的你妈是什么样,你就会怎么理解她的话。你心里想的我是什么样,你就会怎么理解我说的话。我说完了,你们俩爱咋咋地。”然后就走开了。
程母继续在电话里,把没说完的话全倒了出来,然后也挂了电话。
程远却是第一时间给林纾又打了回来:“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林纾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小心翼翼,突然又很心痛。他还在上班,她本来是不想拿这些家庭纠纷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他的,可她到底还是做不到,别说当贤妻良母稳定后方了,连暂时忍气吞声等他回来再说都做不到。她对婚姻失望,那他呢?夹在中间,他难道就不失望吗?他难道就不辛苦吗?
林纾沉默了一会儿,只说了句:“没什么,本意就是给你打个电话,让你告诉她好好吃饭。”
程远松了口气:“那就吃饭呗,都好好吃。”
挂了电话,林纾还是没忘记怼程母一句:“这就是你说的一片真心,这就是你说的把我当女儿,呵。”
虽然程母还在那里说“事实就是这样的,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人在做天在看。”
但此时林纾心里不知有多畅快。处境像她一样,甚至比她还要糟糕的女性不知凡几,有跟她一样想法,想怼回去却没有做到的不知凡几,但她却说了出来,完美还击了天底下婆婆最爱说的这两句假话!她觉得自己真是替那些女性出了一口恶气。她这时还不忘回想:林妈就从来不会对娟娟说这种话。
但她的情绪很快又低落了下去。她看到程母在那里生闷气,最终还是说了句:“其实你也用不着这样。有什么意思呢?说不定你活得比我还久,呵。这样活着,天天为这些事情吵架,真没意思。如果不是因为孩子,我早就走了,犯不着跟你在这里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