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室的角落,黑狗蜷缩着身体,如同一只熟睡的老狗,一动不动。
洪刚站在铁栏外,用鹰一样的目光看着这个瘾君子,他记得几年前他和这个人打过交道,时间过得真快,洪刚一直认为这个人应该早就死掉了,没想到几年后打的今天又在这见到了这个人。
“黑狗。”洪刚响亮的喊道。
角落里的黑狗猛的一惊座了起来,他看到了洪刚。
只见黑狗一头乱发,脸上的皮肤又黑又青,一看就知道是吸粉的瘾君子,一双三角眼令人望而生厌。
“洪....洪警官,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黑狗嘟哝的说道。
“咱们有四年...五年...六年.....”洪刚故意测试黑狗的反应。
“没那么长,三年十个月,上次是在黄泥坝农贸市场,洪警官救了我的儿子,我一直很感激.....”
“你在农贸市场干的不是好好的,怎么抽上了这个?”
“唉,日子不好打发,这几年生意越来越差,老婆带着孩子也走了,我内心难受啊,只想找一点寄托,我想戒,戒了几次也不行。”
“嗯,出来聊几句吧?”李超用钥匙打开了门,黑狗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洪刚扔了一支烟给黑狗并打着火递了过去,黑狗贪婪的接连吸了几口,才稳定了心绪。
“张烽你认识吗?”黑狗问道。
黑狗用力想了想,“这名字听着耳熟,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您再给点提示。”
“他绰号叫疯子,也是和你一样,吸粉的,听说你关系不一般,你不应该不认识吧?”李超提醒道。
“嗨,你说是疯子啊,就是我哥们,你们找他?找我就找对人了,不过....”
黑狗犹犹豫豫的说道,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多久没见到他了?”黑狗问道。
黑狗翻着眼睛想了一下:“应该有一年了,不对,一年半了,嗯,有一年半没见过他了。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洪刚盯着黑狗一字一句说道:“他死了,你不知道?”
黑狗先是一怔,然后苦涩的微笑道:“像我们这种人,这是正常的,有时候吸着吸着就过去了,死了好啊,活着连狗都不如....”
黑狗又比了一下抽烟的动作。
洪刚又递给黑狗一支烟并为他点燃,黑狗又贪婪的吸了几口,然后缓慢说道:“一年半以前我们几乎天天见面,我吸粉就是他带我的,按理说我应该恨他,可是我却恨不起来,这些年跟着他坑蒙拐骗偷,缺德事干了不少,有点钱就吸了,他也欠了别人不少钱,按理说应该不会.......”
黑狗突然反应过来:“疯子是被人杀死的,他是被人弄死的,对吗?要不你们不会来找我,你说,他是不是被人弄死的?谁杀了他?”
看着突然变得激动的黑狗,洪刚说道:“你冷静一点,张烽死的事情我们也在查,今天就是想问你一点线索,你知不知道谁会杀了他?”
黑狗苦笑道:“像我们这种人,烂命一条,亲戚朋友都看不起,见面都绕着走,杀我们这种人简直就是自找麻烦。”
李超道:“他有没有欠别人钱,欠很多那种。”
黑狗道:“像我们这种吸粉的,欠别人钱是家常便饭,不过不会很多,更不至于被杀,要是因为欠钱被杀,那不太可能。”
转眼,黑狗的烟又抽完了,他盯着洪刚手里的烟,洪刚把半包烟递了过去,黑狗用颤抖的手抽出一只烟,洪刚给他点燃了,黑狗用力吸了几口苦笑道:“没办法,瘾发了就这个鬼样.....”
洪刚几箱问道:“按你这么说,张烽没有仇人,那有什么可能别人对他下手。”
洪刚捏着烟想了一下说道:“实在想不出来,杀我们这种人,完全没必要啊。”
李超说道:“你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黑狗笑了笑:“你可问对人了,他老婆那他一年也去不了几次,他都是和我住在一起,以前吧在农贸市场租房,后来房东知道我们是吸粉的就把我们赶了出来,我们就开始流浪,火车站,下水道,桥洞都住过。”
“就没有一个固定的地方?”黑狗问道。
“嗯,确切的说没有,不过有一段时间他住在兰山面粉厂一个寡妇家里。”黑狗说道。
“他和那个寡妇是什么关系?”李超问道。
“什么关系也没有,那个寡妇欠别人高利贷,我们去要账,疯子就在那个寡妇家住了下来。”黑狗说道。
“怎么,你们还帮别人要账?”
“像我们这种人,干正经行当是不可能的,没人会用我们,也就是那些放高利贷的会让我们去要账,我们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往人家家里一座,不打不闹,文明要账,人家知道我们是吸粉的,都不敢惹。我们坐上几天,人家也会多多少少凑一些给我们。”黑狗吸了一口烟说道。“当然,我们也欠这些放高利贷的钱,如果运气好,能要回来一些钱就可以顶账。”
“你说的那个寡妇叫什么?”
“姓李,叫李文清还是李清,记不清了,你去面粉厂一问就知道了。我没疯子脸皮厚,疯子断断续续在那个寡妇家住了小半年,连吃带喝的,我看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小女孩,不忍心.....”黑狗说道。
回到办公室,洪刚看着电脑一言不发。
李超说道:“这个张烽,社会关系看上去很复杂,但也很简单,首先,他没有明确的仇家,虽然他的社会关系五花八门,但要说有人要想杀害一个吸粉的,确实也没有必要,而且还是碎尸。其次,就我们了解张烽这个人胆子比较小,最多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穷凶极恶的大事他还真干不了,所以这个案件会不会是偶然发生的。”
“你什么意思?”
“这些年我关注一些案件,很多凶手没有明确目的,比如前年在本市发生的一个案件,几个喝醉酒的大学生把路边一个流浪汉给勒死了,他们没有明确的杀人目的,只是因为喝了酒觉得好玩。还有一个案件发生在邻市,一个凶手模仿美国电视剧粉碎了他的邻居并扔进了河里,按照凶手的交代他只是为了验证电视剧的真实性.....”
“你说的这些和本案有什么关联?”
“或许死者张烽遇到几个好奇心比较强的人,他们把吸粉以后的张烽痛打一顿,然后把他肢解了,对于这些人来说,这只不过是一种好奇心驱使下的玩乐,并没有什么杀人动机。”
“你想要说什么?”
“我想要说的是,张烽不过是一个吸粉的,他接触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们花时间和精力在他身上,不觉得不如把时间放在更有价值的案件上,毕竟,我们时间有限.....”
洪刚听了李超的话,认为这小子想法有问题,洪刚愤然道:“在你心里,生命有差别么?我们刑警队的口号是什么,你给我大声说一遍。”
李超大声道:“命案必破。”
“还好,你还记得,这里有没有说是谁的命案,有钱人,或者是有权人命案要先破?
李超默然的看着洪刚。
洪刚瞪着李超道:“所以,生命都是平等的,没有贵贱之分,还有,你那套没有证据的想象都是胡猜,你是一名刑警,你不能依靠胡猜破案。”
李超立正道:“是。”
此时,刘大柱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李超,向洪刚说道:“朱兆芬死了,就死在她家卧室里,是凶杀。”
洪刚眉毛又皱了起来:“谁会杀这么一个.....泼妇。”
朱记肉铺的三楼卧室,死者朱兆芬穿着睡衣如同一个“大”字一般躺在床上,她的一双小眼睛瞪着天花板,死不瞑目。她的右侧颈部有一个宛如婴儿嘴唇的伤口,血液从这个伤口中溜了出来,染红了床单和睡衣。
法医小王在尸体旁边忙碌着,过了好一会,小王才看着洪刚说道:“现场非常干净,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痕迹。”
洪刚问道:“你说是自杀?”
“不,刚才电话里我已经说过,这是一场谋杀,死者是被手术刀一样的薄刀片割开了颈部动脉,朱兆芬失血过多而死亡,现场没有发现凶器,可见凶手是一个老手,只是非常奇怪的是.....”
洪刚接过法医小王的话:“奇怪的是,死者平躺在床上,没有反抗和挣扎的痕迹,死者似乎是非常平静的接受被割喉,非常平静的接受死亡。”
小王说道:“是的,这是非常奇怪的地方,不符合逻辑。”
“有没有可能凶手给死者朱兆芬用了一种药物,让朱兆芬失去反抗能力,然后再实施凶杀。”
小王说道:“想来想去,也只有这种可能,不过,这要对尸体进行进一步化验,需要时间。”
洪刚说道:“嗯,辛苦你了,有什么发现第一时间告诉我。”
洪刚继续环视着卧室四周,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个砍骨头的男人,叫刘什么,他人呢?”
刘大柱说道:“你是说朱兆芬家帮忙的那个男人刘旭吧,听隔壁邻居说两天前这个男人就走了,去哪不知道,这两天朱兆芬的肉铺也是歇业状态,没有正常营业,她也没有和别人打麻将。”
“想办法找到这个男人,他有重大嫌疑,最起码他应该知道一些东西。”洪刚说道。
“嗯,我立即去办,他坐过牢,找他应该不太难。”刘大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