⑬

俗传鹊蛇斗处为吉壤，就斗处点穴，当大富贵，谓之龙凤地。余十一二岁时，淮镇孔氏田中，尝有是事，舅氏安公实斋亲见之。孔用以为坟，亦无他验。余谓鹊以虫蚁为食，或见小蛇啄取；蛇蜿蜒拒争，有似乎斗。此亦物态之常。必当日曾有地师为人卜葬，指鹊蛇斗处是穴，如陶侃葬母，仙人指牛眠处是穴耳。后人见其有验，遂传闻失实，谓鹊蛇斗处必吉。然则因陶侃事，谓凡牛眠处必吉乎？

【译文】

民间传说鹊蛇争斗的地方是吉祥之地，在争斗的地方安葬亡故的亲人，子孙就会大富大贵，这样的地方叫龙凤地。我十一二岁时，淮镇孔家田中曾经有过鹊蛇争斗这样的事，舅舅安公实斋亲眼见到过。孔家用这块地筑坟，也没有什么效验。我认为，鹊鸟以虫蚁为食，有时见到小蛇就去啄，蛇游动着挣扎，有点像争斗，这也是事物常有的情态。所谓龙凤地的说法，必定是当时曾经有看风水的人替人家选择葬地，指着正巧鹊蛇争斗的地方说就是这里；就像陶侃葬母，仙人指点牛躺卧的地方说就是那儿了。后人见到有应验，就传闻失实，说凡是鹊蛇争斗的地方必定吉祥。这样说起来，那么因为陶侃的事情，就可以说凡是牛躺卧的地方都必然吉祥了吗？

【评点】

陶侃是东晋名将，虽身贫寒，却位极人臣，晚年坚决辞官回乡，在归程上去世。像陶侃这样受人尊重的古代名人，后世都赋予他们非同寻常的事，陶侃葬母的故事也是数不清的神秘故事中的一个。据清代同治《九江府志》《德化县志》记载，陶侃的母亲去世后，陶侃正在找地方作为墓地，遇到一个人对他指点着说：“前面有牛卧着打盹儿的地方就是吉地。”说完化成白鹤飞走了。陶侃这才知道自己遇见的是神仙。他按照仙人指点的方向往前走了一里多路，果然看到有老牛卧着打盹儿，于是就把这块地作为母亲的墓地。古代极其看重墓地的选择，但是以讹传讹的说法很多，纪昀这一则笔记，似有辟谣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