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怒发冲冠为红颜:“行刑!”
下一秒刺客头是头,脚是脚……
凄厉的惨叫声连绵不绝,不绝于耳。
花雾被弓箭带着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膏药发挥了作用了,一股腐蚀灼烧的剧痛,“嗤嗤嗤”冒出一股股难闻的烟雾。
“啊!啊!”花雾张着手一碰见,手指立刻掉了一层皮。
她像一个哑巴一样痛哭嘶喊着,破裂的嗓子重新流出了猩咸的鲜血。
她再发不出一个痛呼音节,只有气声和液体声。
她只是想活下来……
他们却一步步都在逼着她!
她的父亲冷落她。
母亲把她当作货物。
大哥对她好,却为她撑不起腰。
弟弟……觊觎她,让她在道德的边缘忐忑。
还有哪些人偷看她议论她……
她这辈子成了一次亲,是跟公鸡拜堂,成了一个可以随意买卖的妾!
老夫人和少夫人讨厌她。
孙玉对她好。
死了。
她的原生家庭和她的容貌让她这辈子从一开始就不幸福。
如今,槐花国将军死了,她落了个红颜祸水的名,为了活命还要赔上一张脸……
她做了什么?
为什么他们都要这样逼她?!!
伤她者……
都、该、死!
恨意落地发芽,迎风就长。
那些人捂着嘴巴瞪着眼睛或是皱着眉头各怀心思围观着。
西雪国皇上恼羞成怒,重重叹了口气:“错了。”
那个刺客只想让她毁容。
皇上怒吼着:“我刚才让你们拦住她!谁射的箭?”
人群中有人喊着:“传太医!快传太医!”
侍卫驱赶着人群:“散了!散了!”
“别看!别看了。”
人群恋恋不舍回头。
隐在人群中的太子看了一眼满地的血迹,再看挡住眼睛的花雾,恻隐之心一闪而过:“赶紧派人来处理干净。”
皇上踢了侍卫一脚:“快传太医!”
“要是医不好,就让他们提头来见。”
……
几个太医来了,一诊断,尝试了一下,噗通跪地一叩首:“皇上赎罪!”
“微臣才疏学浅,无能为力。”
花雾脸上的皮肤就像被加速衰老了一样,干巴巴皱巴巴的像是古老的松树皮。
唯独剩下一双惊痛后颤抖的瞳孔。
太医:“我们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只能靠天命了。”
皇上气得把桌子上一堆东西扫了下去:“滚。”
皇上长长叹了口气,拂袖而去。
他难得提起兴趣。
他们整个西雪国再没有一个人比她更美了。
豪华富丽的宫殿。
各种挖苦讽刺惋惜……不绝于耳。
花雾缓缓起身,朝冷宫走。
一路走过去,那些人躲在周围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她深陷泥潭,没有人是她的救赎,他们都在冷眼旁观。
旁观?
她好想……好想把他们偷看的眼睛挖出来。
把喋喋不休的嘴巴撕烂……
她要让那些步步紧逼的人也尝尝她所经历的苦痛。
淅淅沥沥的雨飘了下来。
一件宫女的外套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保住了花雾最后的体面。
宫女?
没想到她的脸都成这样了,皇上还给她派了一个宫女。
然而,宫女也仅仅只是把外套丢在了她的头上,就离开了。
人群终于松了一口气。
戏散了,人也该走了。
娇弱的手指触碰到脸上伤疤,花雾蓦然笑了,这一笑嗓子又开始流血。
“咳咳咳。”花雾捂着嘴,咳出一丝丝血来。
她想要过平静的生活,却总有人打扰。
这样总该……安生了吧?
可她忽然心生出很多不甘。
曾经清澈不然的眸子忽然生出了坚毅。
红颜祸水?
可……她最想回到的是那个和孙玉一起生活的小院子呀。
南江国?
花雾行至到无人的地方,一把伞忽然撑在她的头上,撑开了一片晴空。
花雾瑟缩了一下拉了一下外套,挡住脸,只露出一双漂亮无措的眼睛。
她没有抬头去看那把伞的主人是谁。
她感恩于心。
同时她无需关心那些自寻死路的人。
还好有了这把伞的帮助,不然她就迷路了。
还没有到冷宫,花雾微微一点头表示感谢,随后埋着头就从伞下冲了出去。
花雾每天的拼命做很多事情来忘记自己脸上的伤痛。
她用草药敷在自己脸上,每天都继续换药。
这样只是让她的脸不那么烫。
不久之后,那些脸上的伤疤竟然就像发涨的松树皮一样鼓了,在脸上纵横交错,像一根根蜈蚣。
花雾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她又梦见那棵大树,她还梦见树下有一个人。
树下站着是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和她对视一眼,尖叫一声就跑开了,边跑还边嚷嚷着:“你怎么变得那么丑了啊?”
她们认识吗?
花雾想着想着什么,忽然笑了起来,但也只是仅限于她的眼睛能够笑,她的脸皮都是僵硬的犹如龟壳。
她把他埋在树下,也不知道他复活没有。
她怎么总是梦不到他呀?
这偌大的冷宫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些痕迹。
就好像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人来过。
连天的大雨下了好久,忽然晴朗起来。
皇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冷宫门口。
这个时候,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以至于让他不得不再次躲雨。
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冷宫里的那个美人。
也不知道,她如何了。
雨水打湿花雾脸上的伤疤,外面风刮的非常大,风雨都往屋子里灌。
花雾伸手强行去关窗户。
那些伤疤奇异地发烫让人发痒。
屋子里没有镜子。
所以花雾不得不跑出去。
屋檐下有一个水缸。
花雾奋力得把水缸拖进来。
等到水面逐渐平静,她就看见水面上映着一个怪物。
花雾颤抖着伸出手,抠住脸上的伤疤一点一点往下撕。
那些伤疤连着新的肉,若是不被扒拉下来,就会长到新的肉里面。
花雾就是发现了奇怪的这点,所以才冒着痛把伤疤撕下来。
旧老的伤疤紧紧地贴着新生的肌肤。
“唔。”
花雾咬紧牙关,奋力撕下了一块。
露出苍白的笑意。
一滴滴猩红的鲜血滴进水缸里面晕染开来。
可是花雾就像个疯子一样,根本就停不下来动作。
皇上一行人在暗地里看到她的动作,惊呆了。
“她这是在干嘛呀?”
“皇上……她在把伤疤撕下来!”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涅、槃、重、生?”
终于把所有的伤疤都撕了下来,花雾顶着一脸的血,露出一个凄厉恐怖的笑容。
清水冲洗脸上的血迹。
但是血液却从毛孔里面不断渗出来。
花雾不得不用衣服遮住脸,强行压迫止血。
接下来的几天,她的脸上都敷了厚厚的药。
大约是半个月之后,花雾在脸上重新长满了伤疤。
只是这些伤疤比第一次伤疤要薄很多。
等到伤疤浮起来,花雾再一次把它通通撕下来。
“她最近怎么样了?她的脸……”
“回皇上,我们发现……她好像……变得越来越年轻了!”
说话的人怎么感觉自己越说觉得越心惊。
这个槐花国送来的俘虏简直就像妖怪一样!
“皇上,我们要不要派人做一下法?”
然而……
法师:“皇上,这里有一些死人的怨气,却没有妖魔。”
“贫道倒是可以帮你们祛除一下怨气。”
后面来的法师说法都大多如此。
她不是邪魔妖怪。
夜晚。
微弱的灯火在屋子里摇曳,勾勒出美人窈窕的身材。
窗户外面一霜双偷窥的眼睛在黑夜里时不时闪烁着亮光。
美人的面前放了一盆水、白布、剪刀……
这一次,他们观察到了整个过程。
那纤细的手指是如何泛白着骨节把一张张伤疤生生撕下来。
那盆水逐渐变得血红。
一圈又一圈的白布裹住了脸。
……
在一个深夜。
一圈一圈的白布被放下来。
颤抖的指尖这一次触及到的不是粗糙的伤疤,而是光滑细腻的皮肤。
花雾凑近水盆一看。
水盆里面出现了一张美人脸。
这脸上一点伤疤都没有,可以说,完美的毫无瑕疵。
花雾的手指缓缓爬上脸颊,粲然一笑,是冰雪融化后的千娇百媚。
水盆里的美人也跟着妩媚一笑,勾魂夺魄。
忽然,窗外发出一声动静。
花雾本能看了过去。
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花雾关上的窗户。
只留下黑暗之中大张着嘴巴的几个人,彼此距离的太近,都能够听到咚咚咚心跳声。
他们刚才看到了什么?
那还是之前那个满脸伤疤的人吗?
那是妖精吧!
一直到皇上回到卧室,脑袋都没有反应过来:“太美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
“太狠了。”
她是怎么狠下心来把脸上的伤疤一点一点撕掉的?
如果她不撕掉那些伤疤的话,她绝对不可能拥有今天的美貌?
皇上摸了摸额头上面的汗,大喝了好几口凉茶,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话:“美人不是凡胎生。”
槐花国这是送给他一个什么宝贝呀?
如果她脸上到一定的时间就会结疤,然后再把伤疤撕下来……
那么……
青春永驻!
皇上手指暴躁的敲击着桌面,突然发出爽朗的笑声。
而这样一个绝世美人,是他一个人的!
皇上也不是没有起过其他的心思,他命人偷偷把花雾剩下的膏药拿过来。
他们也试过把它敷到其他人的脸上,所有的结果统统显示失败。
那些参与试验的人,统统毁容。
之前,有一个宠妃听到了一点风声撒娇卖乖在皇上这里,偷偷弄了一点过去。
她还做着恢复年轻容貌的春秋大梦,一觉醒来面临的是毁容。
为了美貌,那些痛苦又算的了什么?
他们在撕下伤疤之后,脸也会流血。
那一粒一粒的血,全从毛孔里面渗出来。
他们止不住脸上血。
通过强行压迫止了血。
只是当他们的脸上再一次生出伤疤的时候,是和上次一样厚的。
他们不停地把脸上的伤疤撕下来,新生出更好的肌肤,一直到最后,他们忽然发现了脸上的骨头露了出来,才恍然大悟……
他们不是花雾。
人性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
其实直到他们把自己的骨头都撕得出来的时候,她们的容貌别说变美,连恢复到正常都没有,再提变年轻那就更不可能了。
周围的人都悄悄劝皇上。
“这个女子属实诡异啊!”
“就这个容颜,红颜祸水,祸国妖姬呀。”
皇上:“你们这些凡人哪里懂什么?”
“朕又岂是那些昏君能够比的?”
“什么红颜祸水,祸国妖姬,我看一派胡言,你看到她到底做什么了?”
“她心地善良纯真和你们这些心思复杂龌龊的人,怎么能够比?”
自从见了冷宫之中的花雾之后,皇上那是茶不思饭,不想朝朝暮暮,想着都是她。
皇上也尝试过去看其他的美人,可是他提不起半点兴趣。
人在见过更好的东西之后,其他的都不过尔尔了。
紧接着就有东西不断地送进了冷宫。
大家都知道这宫里面的风向换了。
而那些曾经嘲笑过花雾,挖苦她,冷眼旁观的人都战战兢兢……
富贵险中求,有人铤而走险。
那日花雾煮了饭,却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味口,就把饭菜倒到院子里面喂鸟。
鸟死了。
井里面打出来的水烧开后,喂兔子。
兔子死得硬邦邦的。
她睡得铺下,半夜听见悉悉索索的响。
人往下面一望,就看到了四颗颜色特别的眼睛。
是两条花花绿绿的毒蛇。
甚至……
有一个醉汉跑到冷宫,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皇上派的人杀死了。
紧接着,花雾又被接出了冷宫。
那些人越想伤害她,那他就越想保护她。
真是愚蠢,这么漂亮的东西,怎么能够损坏?
西雪国皇上看了一眼,低着头以为有些娇羞的花雾越发欢喜。
美。
果然美。
“朕一定会让你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凌罗绸缎奇珍异宝……
他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他们西雪国有一个绝世的美人,是世上任何人都无法比的。
他要让所有的人都来欣赏他的美人!
他要让这全天下的男子嫉妒羡慕他独拥着绝世的美人,却没办法动摇他一分。
从此以后,她将是他们国家的全民的信仰。
西雪国的繁华将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要为她建立最高的层楼。
他们一起站在这权势的顶峰,一起欣赏着天下的风。
低着头的花雾忽然笑了,清冶生姿。
册封大典。
皇上和花雾一起站在高台上,享受着人们的朝拜。
花雾也不叫花雾了。
美人怎么能够和凡人一样呢?
雾。
一个雾字恰如其分地体现出雾所有的美貌。
雾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突然朝人群中晃了一眼。
那些眼神晃到的人都以为美人在看自己,一个个热血沸腾。
甚至其中有些人不由得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如果我是皇上,我会把更好的东西给她!
要是我是皇上的话,我一定会把这样的美人抢过来!
若是能得美人一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像他们这样的凡夫俗子,怎么配得上看见这样的天颜?
此刻,他们想掸尽凡尘跪倒下来,虔诚地亲吻着她的脚尖。
她就站在那高楼之上,什么都不用做,就足以勾魂夺魄,就有人前赴后继抢着为她奉献,就有人为她写诗词歌赋,抢着为她死。
太子也和其他男人一样抬头仰望着那高台之上的美人,心驰神往。
即使有那些诋毁她抨击她的声音很快被人们的热情覆盖。
雾成了他们国家一道风景,不少人不远千里就是为了看她一眼。
不少惊艳绝绝的也因为她留了下来。
册封大典搞得比皇后册封还要隆重。
后宫的女人要么被雾的容颜折服,要么收起了脚,要么嫉妒的把指甲都掐碎了。
红处斑斑如梅。
他是第一个拥有这个女人的人。
皇上变得更加宠爱雾了。
他构造出了世人羡慕的爱情,装久了,自己也沉迷其中了。
……
皇上摸着雾的小腹:“你说这里会不会有我们的孩子?”
“等到生下来,她一定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孩子!”
她将像她的母亲一样,成为名垂千古的美人。
随便挥一挥衣袖,就是众生颠倒,战火硝烟……
雾能够永远年轻,他却不会。
万一有一天他不喜欢她了怎么办?
也许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但他得让她生一个孩子,好在这后宫安身立命。
雾皱眉:“皇上……我……”
在太医不遗余力的治疗下,她的嗓子已经有很大的好转了,轻声说话还是可以的,只是不能说太多太久,不然还是容易出血。
那些喉咙处的伤疤成了经年不忘的痛,让在她半梦半醒间时不时想起在那密闭空间里快被窒息的绝望。
说起孩子,她宁愿她的孩子做一个平凡人。
孙玉那么爱她,她却没能给孙玉留下一个孩子。
孙……玉……
如果不曾遇见他,大概她就不会被光照亮,被照亮这一生的坎坷流离和荒唐。
她是把过去放下,活好未来吗?
还是带着满心的仇恨踽踽独行。
“我……恐怕……”
皇上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心疼把人搂在怀里:“一定一定可以治好的!我们西雪国有那么多名医!”
“就算他们都不中用,我也会从其它国家给你找回名医!”
“朕记住了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朕一定会让他们百倍奉还的!”
雾摇摇头:“太远……”
“你不相信朕?”皇上正色。
雾摇摇头:“相信……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