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朝花雾招招手，提笔在纸上写下“孙玉”二字。
“我叫孙玉。在有人的时候……你可以可以叫我夫君。”
花雾回望着孙玉：“夫君。”
“你字真好看。”
孙玉一怔脸有点红：“除了我们之外，有人在时，你叫我夫君。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名字。”
条件谈妥，孙玉心情愉悦，温柔笑着：“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花雾：“花雾。”
花雾抓了抓自己的手：“我……我不会写我的名字。”
“抱歉。”孙玉收回毛笔，写了一个“花”字，“这个字念花，应该是你的姓氏。”
花雾回想她在学堂偷偷看到过花英写他的名字。
就是这个字。
至于雾？
花英说过：“雾……是冬天夜晚时刻森林里山谷处生起的雾气，迷蒙幻美。”
花雾这个名字一如花雾这个人，总是给人一种不真切的美丽的感觉。
花雾照着花英的话说了个大概。
孙玉就已经写了出来：“花雾？和你一样漂亮的名字。”
这个人愿意教她写字，可真好呀。
花雾悄悄在桌子上画着自己的名字。
孙玉眼睛一亮：“你想学写你的名字？”
花雾眸子闪烁了一下，赶紧点头。
好听话。
好乖巧。
对于这个好学的学生，孙玉教得很有耐心。
老夫人和她的大丫鬟站在外面，脸上慢慢露出微笑。
她就说嘛，他儿子又不是真的进宫了。
怎么会面对这样一个大美人无动于衷呢？
只看着两个人的人影，老夫人还是觉得该教教她规矩了。
“常言道红袖添香，怎么能够让丈夫研墨？”
自从孙家落魄之后，孙玉也没有多少的规矩。
譬如洗漱服侍这些……
能够亲力亲为的，他就尽量不会麻烦别人。
这也让花雾省下了不少事情。
孙玉没有回来的时候，花雾都是别人服侍的。
如今孙玉回来了，花雾没有人服侍只能自个照着孙玉做。
孙玉看着正正经经跟着他一步一步学的人，忽然觉得生活也没有那么无聊了。
“这几天我有空，明天我再教你写好你的名字。”
洗漱完。
孙玉才说了打算和花雾分铺睡：“我们一个睡铺，一个睡榻。”
花雾就自己睡到榻上去了。
她很清楚自己的地位。
孙玉神色一黯，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一觉醒来。
孙玉看到榻上的人和衣而睡因为冷和害怕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咪。
孙玉假装视而不见，翻了一个身继续睡。
没过一会。
“砰！”
“啊——唔！”一声痛呼被及时捂住。
一个人影从地上爬起来，又继续跑到了榻上，再一会又不自觉蜷缩在一起。
连摔痛了都不敢叫出来。
这是活得有多小心翼翼呀？
寂静之中传来一声叹气声。
他算是勉强知道她不愿意回去的原因了。
在孙家活得这么小心翼翼，都比她的家里好。
孙玉下铺，抱起被子轻轻给榻上熟睡的人盖上。
紧缩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孙玉也不自觉跟着笑了。
发钗还在头上，没有被卸下来。
这样子睡觉是很危险的。
孙玉轻声到了一句抱歉悄悄伸出手帮花雾把发饰拆下来，放在旁边。
第二天。
倒是孙玉感冒了。
花雾不会弄这复杂的发型，索性把头发束在后面，再在后面用一个小发冠固定好。
可她怎么也插不准发簪。
“我来帮你吧。”孙玉摊开双手。
花雾看了一眼孙玉的手，把发簪递过去。
“好了。”孙玉轻而易举。
孙玉搓捻着手指。
发丝柔顺之余更多的是干枯。
营养不良的人就经常这样。
孙玉：“得养养。”
花雾回头：“养什么？”
孙玉：“养一只小猪。”
花雾信以为真，随后表示：“或许……我可以帮你。”
她努力创造价值，就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好过一些，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格格不入。
孙玉忍不住揉揉花雾的脑袋：“你一定可以帮我的。”
……
孙玉在书房喝药，一会喝一小口药。
花雾在练习毛笔的握法，瞥见孙玉的动作：“孙玉，你怕苦？”
孙玉：“……”
这样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真的好吗？
他这么大一个人不要面子的吗？
孙玉苦着脸：“过一段时间我自己就会好。非要喝什么药，遭些苦。”
要是花雾没在……
他自己想把它偷偷倒掉！
花雾抓了抓脑袋：“良……药苦口利……于病。”
孙玉神色一肃：“你读过书？”
换句话说。
“你去过学堂？”
他难不成还被个姑娘骗了？
“我经常给我买话本子看。”花雾面上有些追忆，“我去过学堂，但是……我没有钱，他们不要我进去。”
“我都是站在外面听老师讲过。”
花雾没有抱怨的成分在里面，她只是简单地陈述一个事实。
孙玉：“那你知道下一句话吗？”
花雾抿唇：“我没有听到下一句话，就被他们发现了。”
“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孙玉安慰着，他对好学的人总会多耐着一些性子，“忠言逆耳利于行。”
“这就是下一句话。”
“第一句话的意思你已经知道了。那我给你讲讲第二句话的意思吧！”
花雾看着孙玉，眼睛亮亮的，像一只讨要骨头的小狗。
孙玉被这样天真的眼神看着，脸皮有些发热，赶紧转念一想终于可以停一下再喝药了：“忠言是指忠诚的话。逆耳就是不中听的意思。”
花雾：“忠诚的话不中听？”
“你很聪明。”孙玉欣慰，“嗯。差不多。忠言逆耳，是说忠诚的话往往不中听……利于行是说……”
孙玉发现有些话往往他只需要说一遍，花雾就能记住。
孙玉趁着花雾在练字，想偷偷的把药倒掉，他刚做出这个动作，回头去看花雾。
结果他一眼就看到她正看着他。
花雾虽然经历了生活的磋磨，但她的眼神澄澈明清依旧有着如孩童般的天真。
她很多都在跟着他学。
唉，他总不能做一个坏榜样。
“呵呵……良药苦口利于病。”孙玉不得已只能喝下去。
苦到嗓子眼了。
一只手出现在他面前。
手上握着一只野果子。
花雾见孙玉没有伸手：“这是我在山上摘的。”
孙玉出于礼貌接过来，但介于警惕并没有吃。
花雾见孙玉没动作：“我已经吃过了。没毒。山上的鸟和小鹿也都会吃。”
孙玉还是有一些为难，因为：“我……怕苦。”
而且还怕……酸。
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怕苦？
他们早些年家里面特别贫穷的时候，别说是苦的，就算苦的要命，他们为了活下去也会吃。
花雾听了笑了：“甜的。”
面对面前这个女人如孩童般的纯真，孙玉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怀疑有一点点的过分。
她很清楚他的怀疑。
她也并没有想讨好他。
她仅仅是给他一个果子就是这么简单。
干巴巴的果子入口居然一点都不苦反而有一种奇异的甘甜。
口中浓重的苦涩立刻被这种甘甜冲散。
孙玉：“谢谢。”
花雾：“你教我写字。”
你教我写字，我给你果子吃，所以不用谢。
孙玉无奈耸肩，好笑偏头：“那我就来看一看你写的怎么样了吧。”
孙玉一走近就看到纸上密密麻麻歪歪扭扭地写着“孙玉”。
她怎么写他的名字呀？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他的名字来当作业写。
虽然现在字写的不怎么好看，但一笔一划都能看的出来，写的人非常用心。
孙玉拿着纸找了半天：“这两个字写得最好！”
她没有把她自己的名字写好，反而把他的名字写得很好。
“字写得很漂亮，努力一下你还可以写得更漂亮一点！”
花雾立刻眉开眼笑，可一看到其他的字，那丑陋的字迹就跟被猫抓了一样。
花雾脸有点红了，还有些沮丧。
孙玉放着纸，拿着沾了墨的毛笔：“有道是，字如其人。你长的这么漂亮，字也要写得这么漂亮哟。”
纸上工工整整写着“花雾”两个字。
其实，孙玉的字像他的人，温润内敛，暗藏机锋。
不过，为了教花雾。
他也只能像当初上学的时候写的那样工工整整。
后面一切的因人而异，都是建立在最初的模板之上的。
练了一会。
花雾还想再写，被孙玉阻止了。
“写字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练成的。今天就到这里吧，别写太久了，小心伤到手。”
说着孙玉教花雾收拾东西。
在池塘的口子这里洗毛笔和砚台，水流刚好可以把墨冲走。
花繁叶茂。
孙玉长身玉立，面上挂着浅浅的温柔笑意，容貌也算出众。
两个人站在一起。
孙玉自然而然沦为了配角，对此孙玉有些哭笑不得。
若不是，她的家庭。
他们也不会相遇在此。
她不需要做什么，她就站在那里，自然就会成为主角，就会有人朝她跑过来，爱她。
难得的是她现在依旧像一面镜子，让见惯了明争暗斗的人看见自己的阴暗，看见她的明亮。
她的家人怎么舍得伤害她？
把她当作货物转来转去。
一笔点在二人的倒影上。
几条小金鱼从水底浮起来追逐着笔尖。
天光云影。
晕染开的墨。
金红的小鱼欢快地追逐着死亡。
几朵落花漂在水上。
一幅画卷在孙玉的眼中慢慢展开。
花雾故意抖抖毛笔把贪玩的小金鱼吓唬得远远的。
几条小金鱼藏在落花下偷偷看着花雾，时刻准备游过来。
花雾还想驱逐小金鱼，手一扬，脚下一滑。
“小心！”
一只大手及时揽住花雾把她拽了上来。
花雾的脸贴着心膛，她听到了剧烈的心跳声。
如雷贯耳。
孙玉把花雾提到岸边：“你没事吧？”
花雾摇着头收了一下脚：“你呢？我很重的。”
孙玉腼腆一笑：“我也没事。你比猫儿还轻，我一只手就能提溜起来。”
花雾指指自己的心口：“你心跳得好快。”
手握成空心拳头抵在唇边，孙玉尴尬得咳了几下：“我刚叫人送了甜汤。我们洗个手，过来喝点甜汤吧。”
说是喝甜汤，结果是一个人在喝。
另外一个人在看书。
花雾窝在窗户下的榻上喝着甜汤。
百合莲子汤。
背倚靠着时不时看一看窗户外面的花花草草鸟雀蝴蝶……
花雾就是有这点好，一般情况下她都不会主动去亲近谁打扰谁。
她安静下来的时候就像是一棵树，一朵花，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阳光懒洋洋的，不一会花雾就犯困，睫毛扑闪的频率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花雾回头看了一眼见孙玉没有看她，翻了个身自个睡着了。
不过一会孙玉就发现了。
花雾会不停地调整位置。
而她的位置是……跟着光走的。
孙玉一笑，笔就不稳了。
一滴墨汁落在纸上。
也无甚可惜。
他和一只小猫咪相处起来，不会有什么压力的。
等到吃晚饭的时间。
孙玉没有叫醒花雾。
花雾动动鼻翼，呼吸越来越明显，睁开惺忪的眼睛。
一个糖人在眼睛前动来动去。
花雾脑袋还晕乎乎的，小小打了一个哈欠，几乎是出于本能，眼珠子跟着糖人动。
左左右右。
左走右走……
越来越困。
嗷～
好想……
眼看着面前的人又快要睡着了。
糖人一下被人举了起来。
花雾半睁着眼睛望着糖人，伸出爪子去够。
“醒了。”孙玉在那只爪子快要接触到糖人的时候又把自己的手往上伸了伸，“起来吃饭了。”
“我已经让人把饭菜送到我们的房间来了。”
花雾的脑袋逐渐清醒，也看清楚了面前的人不是花沉。
她不在家里。
孙玉把糖人递给神色寂静下去的花沉：“怎么？想家了？”
花雾皱了皱眉头。
这种情感很复杂，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眷恋是肯定的。
“想不通就先起来吃饭。”
第二天。
孙玉喝完药。
花雾照旧给了他一枚野果子。
孙玉望着面前容貌美丽的姑娘，哭笑不得地接过野果：“你怎么把我当小孩子了？”
花雾摇摇头：“大人也可以怕苦的。”
孙玉垂着睫毛掩盖着笑意：“收拾一下，今天带你出府。”
出府的时候。
好巧不巧遇到了少夫人。
孙玉客套之后，带着花雾上了马车。
少夫人气得狠狠把帕子砸在了地上。
老夫人说什么纳一房美妻是为了给她排忧解难，这根本就是来瓦解她宠爱和权势的！
jian人！
狐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