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迁都

芮国，议事大殿。

「国君，这一个多月以来，大河河水持续创下高位纪录，丝毫没有消退迹象，目前看来接下来几天也不会改善，更糟的是，从数日前开始下的雨季大雨不但没有停止，雨势逐渐加大。」大臣报告道。

「损失状况如何?」姬重问道。

「目前河水暴涨，良田冲毁消失的达数百亩，受影响而无法耕作的绵延达数千亩，情况严重，人民死亡、失踪数百，损坏房舍数千，灾情日趋严重，而且影响越来越接近王都。」大臣回复道说。

芮国建国在大河以西的广大台地上，靠着大河水的滋养，土地非常肥沃，加上雨量充沛，自古以来，数千年都是人们生存，以及发展农业的宜居之地，只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某些年代的某些时刻，大河搭配上天时地利，会将它河岸附近的地貌做一些变化，变化有时大，有时小，而今芮国是遇上了数百年一遇的情况，黄土台地遭到严重河水冲刷侵蚀。

「国君，就目前状况需要投入更多救援外，可能要考虑长期的影响了。」芮姜说道。

一大臣忧虑说道，「是啊，国君，上次小臣所提之事，可能需要开始考虑讨论，等此次大河河水消退后，已有许多良田消失，人民无法回到自己的农田耕作，没有办法生活，不但无田可耕无米可食，还会有严重的流民问题，就算勉强重新安置这些农民到其他地方，还剩下的田地也不一定无虞，这次的泛滥范围过大，最令人担心的是王都，王都现在就更接近大河河畔了，对于王都的长期建设都存在了许多不确定与风险，需要国君三思定夺。」

「国君，是否考虑迁都，移往较内陆区域，免受大河河水威胁。」芮姜将臣子们都不敢说出口的建议直接说出。

大家见摄政国母芮姜已表态，开始纷纷表达意见。

「我芮国王都还是要依附这块台地沃土，所以可以考虑内迁至现今王都的西南方百里处，那里有一片广大富饶之地，距离大河较现今王都距大河十倍之远，而且周遭腹地广袤，能供至少百余年的发展，是附近最佳的地点。」一臣子建议道。

另一大臣以经贸角度说道，「若选择迁都，不但可以解决大河水患之苦，还能因为迁都的重新建设，刺激活络经济买卖，带来一波繁盛可期，其实利多于弊。」

「国君还可藉迁都机会，将一些在王都盘根错节的旧势力重做整顿，将日积月累的腐化清除。」。

「当然，迁都也会有弊，新都要重新建城，建宫殿，还要建设便捷的陆路，尤其新都地点距离大河有一段距离，无法利用水路等等，国家的支出将在几年内变得沉重，这些也是需要考虑的。」芮姜说道。

「此事兹事体大，影响深远，待本君斟酌众卿意见后，改日再议。」姬重说道。

臣子们都撤出了议事大殿，但芮姜没有离开。

「国君还在犹豫什么?」芮姜问道。

「我在思考建新都的时效性，还有就是不舍现在这个王都。」姬重露出流连之情说道。

「若是新都初期的规模不需以现在的标准来建设，如此便可加速建城时间，先规画出来，之后再慢慢扩建，而且建设新都需要的人力也可运用农田被毁的人民，让他们能有工作，生活温饱。实是一举数得的。」芮姜再次建议。

「摄政国母说得有理。」姬重说道。

「我也想藉此机会同国君说道，蒙国君器重，已辅佐国君十数载，如今国君已为一代明君，百姓爱戴，摄政国母责任已了，因此我将不再摄政，不再出现朝堂，也不参与议事，除了国君私下召见问我意见，这样我也就无需迁居新都，我同芮伯万仍然驻守旧王都，如此一来，新都一开始无需建设大量的宫殿，有助加速新都建成。」芮姜说道。

「摄政国母这是要舍弃本君了吗?王都令我不舍，何况是摄政国母。」姬重难过说道。

虽然芮姜是他的精神支柱，但以姬重现在的治国外交能力，早已可以独当一面，号令万民，周旋各国，现在存在的是不舍。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每个时间有每个时间的缘分，就如滔滔河水，是流动的，是一种动态，只能往前看，不会停下来的，我明白国君的不舍，也感谢国君的不舍，但请国君以芮国为重，以芮国人民为重吧。」芮姜冷静说道。

「是。」姬重也冷静应道。

很快地，姬重宣布了迁都的计划，所有需要的建设都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预计三年后便可迁至内陆新都，不再受大河水患之苦，而摄政国母停止参政的消息传出后，也造成一些震惊，不过摄政国母芮姜算是功成身退，也深受臣民爱戴，她为芮国辅佐了一位好国君，为芮国领兵抗敌，为芮国出谋划策，如今的芮国也是她建设的成果，功不可没。

是日下午，芮姜身边只带着姜棠，在宫殿区信步走着，突然之间，芮姜像是想到了什么。

「走，我带妳去一个地方。」芮姜本来还懒洋洋的，突然变得很有兴致，很有活力的对姜棠说道。

「这是要去哪里啊?」姜棠追着脚步有点急的芮姜说道。

「快跟上。」

芮姜快步往宫殿的高处走，迈着大步走得急，姜棠不敢怠慢地紧跟着，走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登上宫殿一犄角高处。

「这里有什么可看的?」姜棠说道，她认真欣赏了半天不明所以。

「妳往那边看去，不远的这栋就是宴会宫殿。」芮姜耐心地引导说道。

「嗯，是宴会宫殿，所以...」姜棠迟疑问道。

「想象一下，晚上宴会宫殿点上上百盏繁复宫灯，通体透亮带着微微黄光，宴会的人们，进进出出，热闹飨宴，一片灯火辉煌欢愉美好，金光流泄，像不像月宫仙境?」芮姜热切描述着想象说道。

姜棠也很配合的看着宴会宫殿认真想象起来，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来，这不是芮姜大婚的那个新婚之夜，姬昊带她过来看的美景吗。

「像，很像，月宫仙境流光异彩，我好像看到了一些仙人，身姿飘逸地穿梭在月宫之中，好不风流。」姜棠贴心地也一起想象说道。

「是啊，真是想念，真是想念他，陪我坐一下。」芮姜喃喃说道。

姜棠陪着仲姜在台阶上坐下，两人没有说话，就静静地看着眼前只为两人呈现的美景。

就在预计迁往新都的前一年，芮国的人民都满怀兴奋的心情准备着迁都，这将会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大家都躬逢其盛，幸运之至，芮国上下热热闹闹的，就似自己家要搬宅邸一般，这是国家要搬家。

但就在这热闹氛围的当下，芮姜病了，病得不轻，姬重特地来看她。

「国母，要保重身体，太医同我说其实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就是身体比较虚。」姬重说道。

「劳国君费心了，我还好，就是最近比较容易疲倦体弱，有些下不来床。」芮姜虚弱回道。

「太医开的药国母一定要按时吃，一日三食也一定要吃，不可偏废。」姬重交待着芮姜，以及一旁的姜棠。

姜棠默默地点点头。

「国母，再考虑一下，同我一起迁居新都吧，我好对国母尽人子之孝，不致时时挂念，日日操心，换个环境或许对国母的病也有好处。」姬重说服说道。

「谢谢国君好意，国君日理万机，我岂敢劳烦国君，我再将养几日应该就好了。」芮姜婉转推辞说道。

「国母不必担心新都宫殿问题，初期规划还是准备有多的宫殿的，国母入住不是问题，这样我也容易找国母请教国家治理，讨论天下局势。」姬重不放弃地说道。

「谢谢国君邀请，相信芮国的新都一定壮丽宏伟，震摄世人，只是不只国君不舍旧王都，是我不舍这旧的宫殿王都，我有太多的时光与回忆在这里，我放不下，我放不下你王伯。」芮姜说着心理的话。

「我明白，但国母记得，若是改变心意了，就随时同我说，新都不论什么时候都会有国母宫殿的。」姬重说道。

「谢谢国君。」

之后，姬重几乎天天都会来看看芮姜，陪她说说话，但是大河河水还是将淘松的黄土冲进了滚滚洪流之中，一日早晨，姜棠想请示芮姜起床时发现，芮姜离世了。

芮姜离世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芮国，芮国举国上下无不哀戚伤痛，姬重更是哀痛不能自己，是芮姜的不负所托，是芮姜的忍辱负重，是芮姜的领兵抗敌，是芮姜的辅佐摄政，才有现今祥和富庶的芮国，也因为这基础的奠基，相信还会往后再延续至少百年，芮国全国百姓都希望厚葬这位芮国国母，荣耀展现她的一生。

国君芮定公姬重亲自操办芮姜的丧葬仪典，以及墓葬事宜，姬重本是个极为细心谨慎之人，何况是对待自己如同母亲般的恩人，也是最后一件能帮她做的事，定要操办得隆重奢华，尽得哀荣，姬重想彰显这个了不起的女子，有不凡的心性，出色的能力，忠贞的情感，深受他芮定公姬重以及芮国子民的尊敬与怀念。

姬重为芮姜铸鼎以及各式的金铜礼器，这些金铜礼器个个体量高大，制作精美，为了凸显芮姜的喜好品味与玩赏雅趣，姬重还特令金铜匠人，铸造了六件器型极小的罕见金铜弄器，做工精密细致，机关巧妙，有镂空方盒、双层方鼎、贯耳罐、圈足匜、单把罐、小鍑。

芮姜的墓地是带有一条墓道的甲字形大墓，遵循着诸侯国国君夫人的等级，随葬了五鼎四簋，各式金铜礼器23件，最特别的随葬品便是芮姜生前所继承来的，或收集珍藏的大量玉器，数量高达五百余件，种类多样丰富，件件玉料上乘，雕工精湛，而且跨越年代，跨越文化，足使芮姜的墓室宛如宝山，价值不斐，数朝罕见，也亏得姬重的细心谨慎，才能将全数收藏玉器罗列摆放再芮姜的墓室中。

除了代表身份等级之玉器，如玉圭、玉戈、玉璜、玉戚之外，还有代表高贵身分的七联璜串珠组佩项饰，等级之高当代诸侯国间都属上乘少见，七联璜串珠组佩项饰仔细地挂置在芮姜的胸前及膝，还有芮姜第一次主持国家祭祀所配戴的玉牌联珠串组佩项饰和煤精项饰，也都整齐的配戴在芮姜身上，还有多组颈饰、腕饰、握饰，铺戴满了芮姜的躯体，整个墓室中更不要说其他的各色珍宝，穷尽奢华。

姬重的细心谨慎不只展现在这些层面，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对国母芮姜而言意义最大的，就是芮姜墓地位置的选择，姬重知道国母芮姜与王伯芮桓公姬昊的坚贞感情，便将芮姜墓地置于紧临芮桓公姬昊的墓地旁，是最接近芮桓公姬昊墓地的福地，两人生前相互扶持，创造芮国盛世，希望死后也能相依相偎，永世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