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兰因絮果

从那日起这形成了一种规律，姬昊每日下午会去曹贞寝殿看看孩子，看看曹贞，晚上就去芮姜的寝殿，除了偶而会在曹贞处用晚膳，大多数的时日都是同芮姜一起用晚膳的，至于留宿在曹贞处就这阵子都没有了，他总是用让曹贞多休养，回避她留宿的邀约，而几乎夜夜都是留宿在芮姜处。

是日傍晚，姬昊走后，曹贞又开始闹脾气，发完脾气后，整个人失神落魄的坐在梳化台前，曹嬷嬷担心的陪在一旁。

曹贞幽幽的说道，「曹嬷嬷，国君都不肯留下来，我该怎么办才好?」

「小夫人，妳就别再跟国君置气了，冷静下来可能就会好转的。」曹嬷嬷也说不出甚么好方法，只能安慰道。

「这样能有用吗?不行，我得想想办法。」曹贞忧虑失落的说道。

侍女将晚膳端了上来，看着满桌的饭菜，曹贞一点胃口都没有。

「曹嬷嬷，派人去打听一下，国君是不是在芮姜那儿用膳。」曹贞举筷到一半突然说道。

「是。」

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姬昊刚刚才到芮姜的寝殿用晚膳。

曹贞听了，面无表情的吩咐道，「妳去报告国君，说我让妳请他过来一趟，万儿下午病情貌似稳定下来，但刚刚又开始哭闹不休，可能万儿又病了，很不舒服。」

「是。」侍女应道，便过去了。

曹嬷嬷有点担心的小声问道，「小夫人，这样好吗?」

「我自有方法，妳先让人准备着热饭菜，让妳们端上来时再端出来，桌上的都先别动了。」曹贞交待道。

曹贞的侍女赶紧跑到芮姜的寝殿一字不差地向姬昊报告。

姬昊听了很是担心，问道「请太医了吗?」一边站起身来。

来通报的侍女有点心虚，但还算机伶的回答道，「刚刚出来通报的匆忙，不知道小夫人是否再请了太医过去。」

「国君还是过去看一下万儿吧。」芮姜劝道。

姬昊对通报侍女说道，「妳先回去，说我现在就过去。」

「是。」

「我去去就回，妳先吃吧，不用等我。」

「国君快去吧。」芮姜也担心说道。

通报侍女急急忙忙得赶回去报告，没一会儿，姬昊就来了。

姬昊一跨进内殿就急急问道，「万儿如何了?」

「万儿刚刚应是身体又感不适，哭闹了好一会儿，现在睡着了，国君进去看看他?」曹贞镇定的说道。

姬昊动作轻巧地进去看了看儿子，见他睡得还算安稳，姬昊暂时放下心，陪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万儿这会儿还好，就让他先睡睡，明天应该就会好些了，贞儿辛苦了，不要太担心。」姬昊看着曹贞憔悴的脸，安慰着说道。

「刚刚有请太医过来看吗?太医怎么说?」姬昊问道。

好在通报侍女回来时有提到姬昊有问到太医一事，所以曹贞早有心理准备说道，「刚刚一时慌了手脚，忙着哄万儿，就忘了请太医过来给万儿看看，国君看现在要请太医过来吗?」

「先不用了，万儿现在睡得正好，看上去也没甚么大碍。」。

「国君吃过了吗?我刚刚才要用晚膳，万儿就哭闹起来，看这桌饭菜都凉了，我请人重新准备，国君一起用晚膳吧。」曹贞显得牵肠挂肚又可怜的说道。

姬昊看着也不忍拒绝，毕竟曹贞这两日照顾着他们两人的病儿，便松口说道，「好，一起用晚膳。」同时也给左右一个眼色，让他去通知芮姜不用等他用膳了，姬昊知道芮姜一定会等他的。

曹贞与姬昊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姬昊有点怕聊到曹贞会闹起来的话，他累了，而且这几日曹贞也不好受，担心着孩子，照顾孩子，所以不想两人不开心，所以聊得很浮泛，很家常，也很没有质量，曹贞似乎真的也累了，没要跟他闹的意思，很乖巧的吃饭，很平和的说话，和和气气地，慢慢地，曹贞觉得以前的感觉好像有点回来了。

晚膳结束后，两人又进去儿子的房里看看他，曹贞自然的撒娇说道，「国君今晚留宿在这里好吗?我怕万儿晚上又有状况，我一个人会怕。」

「我会吩咐下去让太医随时准备着，贞儿别担心，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明天早上再过来。」姬昊说道。

「国君就宿在这里，陪陪我们母子，照顾我们母子，万儿睡醒了见到国君一定很开心，病也就会好得快些。」曹贞可怜兮兮的说道。

姬昊很犹豫，看了看万儿，说道，「好，今晚留宿。」

次日早晨，姬昊出门锻炼前，万儿也醒了，可能是病好了又睡了个好觉，小儿咿咿呀呀活泼动着小手小脚，好不可爱，姬昊抱了一会儿。

「定是国君昨夜宿在这里，万儿特别有安全感，病都好了，多可爱啊。」曹贞一旁说道，她今早特别精神奕奕眉开眼笑的。

姬昊也笑得开心，他是很疼爱这个孩儿的，马上就赶着出门锻炼去了，锻练完，他又匆匆上芮姜寝殿一起用早膳。

食髓知味之后，曹贞就常常用万儿做理由，争得姬昊的注意与时间，其实姬昊心里也是知道的，有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要太过分，毕竟是他的孩儿与夫人，他还是会好好疼爱儿子照顾他们母子的。

但慢慢的情况好转后，曹贞又不满足了，原先的气焰又回来了，又开始计较芮姜，说她的不是，说她的别有用心，姬昊自是听得生厌，但他不想一直同曹贞陷在这个无限循环中，所以他只专注在万儿身上，只是曹贞与自己的本质实在不同，连两岁小儿的教养上都产生许多歧异。

「万儿现在快两岁了，该调整调整他的作息规矩，养成固定的时间就寝起床，之后好安排师傅早起锻炼。」姬昊提醒说道。

「是。」曹贞应下。

几日尝试下来，平日就被惯养着的小儿怎么会依，晚上闹着还要玩耍不愿老实就寝，曹贞看着向自己撒娇的可爱儿子，也想多与他玩耍一会儿，稍晚一点无伤大雅，而早晨曹贞自己也跟着早起几日后，也没继续了，小儿在侍女宫人服侍下起床自然不甘愿地耍赖哭闹，一旦万儿哭起来，曹贞极为护短，侍女宫人就会被曹贞责骂，因此谁敢谁又愿意真的服侍小公子准时早起，如此一般怎么能养成规律的习惯，立下规矩。

糟糕的是，万儿尝到向母亲撒娇与耍赖哭闹的甜头后，虽然年纪尚小，但也知道如何操纵好处，人是天生好逸恶劳趋吉避凶的，一个有权力与地位的小儿，更是能感受滋味好处，也就益发地娇气起来。

更糟的是，曹贞的心态，由于她自己的不平与自卑，她给予万儿的骄纵就是自己渴望却不可得的骄纵，她给予万儿的疼爱就是自己渴望却不可得的疼爱，而且曹贞现在可以掌握的人和物不多了，其中最重要最有价值的就是万儿，她要取得万儿的心，让万儿向着她，她才能控制万儿，再利用万儿驾驭姬昊，所以曹贞对万儿只要不影响她自己的，比如生病要吃药，比如不能耍赖拒绝参加国家的仪式典礼，其他的她都可以顺着他，相较于姬昊，她才不要做那个恶人。

「怎么还养不成早睡早起的规矩还没养成?」姬昊不理解的问道。

「万儿身子弱，有时就睡得晚些。」曹贞随便讲了个理由借口。

「就是因为身子弱，更要锻炼，要锻练就要有规律，就要有好的生活习惯。」姬昊有点不满说道。

「万儿不过是个两岁小儿，不用对他这么严厉，规矩等长大再慢慢教就是。」曹贞护着儿子，护着自己的筹码，护着自己地说道。

「他就快满三岁了，规矩是无法一蹴即成的，要从小养成纪律的习惯，小时候不教就来不及了，没了规矩纪律什么都会做不好，书会读不好，事会看不清楚，就会思考浑沌偏误，之后就会下错决策判断，那要如何成大器成大事。」姬昊说出自己的忧虑，毕竟万儿是他姬昊的儿子，还是目前唯一的儿子。

「国君别说得那么严重，他才三岁啊，先别逼他了，看我不也活得好好的。」曹贞不以为然地说道，说着就将万儿揽进自己的怀抱，护着怜着，小儿也机敏地往舒适靠拢过去。

姬昊看着母子，摇头不语，之后还是不容商量地理智说道，「规矩是一定要有的，赶紧开始要求万儿。」说完就先离开了。

「万儿不怕，母亲会护着你的，我们今天早点睡，明日早点起，好吗。」曹贞哄着小儿说道。

小儿从小规矩习惯没养成，却养成执拗任性习性，回着母亲「不要，不要，万儿不要早起，不要早睡。」闹了起来，还作势要哭的阵仗。

曹贞哪看得了，赶紧心疼说道，「好好好，我们不早起不早睡，万儿不哭不闹了。」

小小年纪贪图安逸憎恶勤奋的天性已显露无疑。

这样的母子让姬昊很是伤神，与曹贞的摩擦从芮姜转移到对万儿的管教上，然后曹贞又会将对孩子管教的矛盾怪罪到芮姜身上，埋怨姬昊没有将心思放在他们母子二人，心中只有芮姜，这样的无限循环扩大了，将他的无辜孩儿牵扯进来，姬昊更是忧虑愤怒，但曹贞是孩子的母亲，孩子也还年幼，等再过几岁，姬昊想着要将万儿重新安置，让他直接跟着师傅，或是跟着芮姜，这真是挺难的，但是为了儿子，姬昊都会努力试试。

然而他与曹贞之间，真的存在无法跨越的差异鸿沟，再也回不去了。

而曹贞也明显感到姬昊的变化，她开始慢慢将重心放在儿子身上，她要为儿子活，就是为自己活，她要为儿子争，就是为自己争，她要开始筹谋，她要讨要的是权，权力，有了权力就会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