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自惭形秽

曹贞领着曹嬷嬷与几名侍女赶到王宫里临河的花园里等着，一会儿姬昊同仲姜该往这里走过来了。

姬昊信步带仲姜走过大部份的王城宫殿区，一边同她介绍整个王都的地形说道，「整个芮国王都都被深挖的壕沟包围，王都中间被一条东北向西南走向的河贯穿，而王城宫殿区就建在王都的中心，西北面临着那条贯穿整个王都的河，河的两边皆有大面积的百姓居址，周围还有墓区，全都在王都壕沟的保护内。」

「难怪王都如此繁荣，农耕商贸都可以仰赖这条河。」仲姜说道。

「没错，农耕水利、商货运输等等都跟这条河有关系，宫殿大致如此，这就带妳去这条重要的河，王城的花园就设计在河边，我们往那儿走。」姬昊引导着说道。

曹贞终于等到姬昊、仲姜两人远远地出现在花园的边缘，她先在花园的一角暗暗地观察仲姜，曹贞惊讶地发现仲姜很美，心中暗骂一声，身边的曹嬷嬷与侍女亲信都在讨好她，说仲姜的美貌不能同曹贞比，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仲姜身形相当娇小，曹贞应该有比她高半个头，曹贞在现今算得上高挑美人，虽然仲姜身型小巧玲珑但比例是好的，体态也很匀称，看她远远走来的身姿，体态轻盈，婀娜多姿，还带有一种韵味美感，一种举止沉着从容的气质。

往花园的路上姬昊同仲姜讲述芮国受封建国的历史，以及历代几位在周朝有建树的先祖，姬昊惊讶地发现仲姜都是知道的。

姬昊用打趣地口吻犀利说道，「联姻前先调查好了吧。」。

仲姜看看姬昊温和地笑了笑，说道，「我从小同一众王兄与贵族子女一起在齐国泮宫求学，周朝与各诸侯国的历史老师都有教授，便是在那里学到的。」。

姬昊点了点头说道，「难怪，感觉妳跟一般女子不一样。」。

「是吗?哪里不一样?」仲姜好奇问道。

「谈吐、性情跟别人不同。」姬昊想了想说道。

「国君应该不认识几个别人吧。」仲姜玩笑说道。

「哈哈哈，妳说的没错，真是没认识几个，这妳也调查过了?还是泮宫连这也有教吗?」姬昊被逗乐了，眼神却没有松懈地敏锐观察着。

仲姜红了脸，没有回答，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想说，「是的，在泮宫三层也有教。」

随着两人渐渐走近，曹贞看清楚了仲姜的容貌，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仲姜的皮肤洁白细致，双唇红润丰满，一对秀气柳眉，双眼墨黑邃亮，刚刚她对着姬昊笑时，明眸皓齿，而国君不知对她说了什么，惹得她双颊染上粉润桃色，曹贞看得发傻，之后恨得双手隐隐握拳。

曹贞看着两人一路交谈时的举止互动，气得眼睛发红，似乎柔情缱绻，软语温存，一副难解难分，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现在的距离近得隐约可以清楚听到两人对话，曹贞还没打算出现，她要听听他们两人究竟在聊些什么。

「这花园从河水那儿通了个管道，将水引入做了个人工活水池，夏日在池畔边凉亭纳凉甚是舒畅，这旁还造了假山，登几阶假山便可在山顶俯瞰池水及远山。」姬昊停下来，手指着各处介绍花园的设计与设施。

「取登高观湖海天下之意?」仲姜反问道。

姬昊赞赏地看她一眼说道，「是的，告诫王室子孙要心胸宽阔，广纳湖海百川。」

「也是要子孙广召贤才，广纳建言，才能将国家治理好?」。仲姜又说道。

姬昊饶有深意地看着她，好似想把她看透，一会儿才说话，「妳真的不一样，妳的心思也不同于一般人。」

仲姜收敛起锋芒，装没事地说道，「国君谬赞了，我只是一时之间想到以前王兄与一些同宗亲戚门下各自供养了许多食客，这些食客常常贡献一些令人意外的、五花八门的才能，当然最多的便是出谋献策、出使游说，有时这些建言真的起到关键的作用，产生建树。」

姬昊索性跟仲姜正经讨论起来说道，「是啊，现今天下的思想是极为自由不受拘束的，大家都可以抒发争辩自己创造的学说流派与观点思想，诸子百家各有高下，且都胸怀天下，现下有这么多个诸侯国供他们有机会一展自己的才华与抱负，只要有立场能实证，就会得到世人的赏识及肯定。」

「所以国君也供养了如园中百花一般繁茂的门客?」仲姜就是随口一问。

「我芮桓公自然也希望门下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但目前还没有，夫人愿意做其中之一吗?」，姬昊试探问道。

「仲姜才能驽下，学识浅薄，若是国君不嫌弃，我身为芮国夫人，自是义不容辞。」仲姜自谦输诚说道。

「很好，妳这样很好。」姬昊听罢眼神中略有露出安慰之色，喃喃说道。

姬昊突然指示左右随侍递上剪子，接着他走进花丛里仔细认真地挑选着。

曹贞听到这儿不淡定了，她听不懂他两人说的什么湖啊海啊，河川山脉，也听不懂什么学说流派，更是不懂胸怀天下，她只知道姬昊称赞了仲姜，说她很好，现在曹贞开始埋怨自己以前为什么不听父亲的话，懒惰不学习不提升自己，而是相信母亲，女子只要有身姿美貌就可得到所有，自己选梳化打扮的轻松路，现在她完全没有这些国君欣赏赞扬的才能，可悲的是比拼美貌她也输了一着，她现在什么都无法同仲姜比，家世背景，才能见识，连外貌身段，满盘皆输，她该怎么办?

姬昊身在花丛里，慢慢挑捡了几朵开得含蓄含苞的花朵，左右顾盼起来，似乎难以抉择无从下手，转身对着仲姜说道，「夫人帮我掌掌眼，挑几朵喜欢的。」

仲姜看着在百花之中转身，充满男子气概霸气对着自己说话的姬昊，一时间以为昨晚那个姬昊又回来了，有着花朵般的温柔又有坚定的占有，为的是献给她最美丽最美好的，昨夜的奇幻月宫，眼前的锦簇繁花，一种从来没有过，莫名的情绪倾覆漫延了仲姜的思绪，心口，周身，她想强迫自己脑子赶紧动起来，或动一动手指，打破自己沉浸在这样的情绪里，但一种缓缓灭顶下沉，朦胧听不清四周的感受垄罩着她。

「看着做什么，过来指指。」姬昊见她迟迟不动作，大声催促说道。

在姬昊大声呼叫她的音量里，仲姜被唤醒了，赶紧走向近前，姬昊在呼喊她时，见她从迷离倘恍中回神的娇痴憨态，直觉可爱，特别她是如此自持理智的女子，姬昊嘴角扬起了一抹看不见的笑。

姬昊又霸道地问道，「挑到了吗?」

「这朵同那边那两朵如何?」仲姜迅速仔细挑选后问道。

「妳喜欢的是这朵和那两朵?好，我给妳摘。」说着，姬昊就移步过去小心地剪折下来。

一直刻意隐身的曹贞几人，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发生的，曹贞是看傻了，但身边的曹嬷嬷是看急了，这样的发展氛围对她家的小夫人不利啊，这老忠仆怎能让事态如此发展下去，可得把小夫人给唤醒出场。

「小夫人，小夫人，您赶紧上前去啊。」曹嬷嬷凑到曹贞耳边唤她，还轻轻摇晃推动她，将她往前推了半步。

「啊?」曹贞在一阵推晃中回过神来，看向身边同她说话的曹嬷嬷。

「小夫人别怕，我们一起走向前去，告诉国君这个好消息。」曹嬷嬷提醒着曹贞说道。

曹贞顿了几秒，突然如梦初醒说道，「对，我要告诉国君一个好消息，我得振作起来。」

再定了定神思索一番过后，曹贞似乎想明白了，她像打了鸡血、捡到了武器一般，「我还要给仲姜一个致命的下马威。」她恨恨地说，同时也像是给自己勇气与力量。

同时在仲姜的指挥下，姬昊在花丛中忙活着，像一只听从女王蜂辛勤努力工作的工蜂，一下子手中的花束就有一大把，仔细捧在手里怀里。

曹贞高挺的小鼻子吸了口气，挺了挺胸，领了旁的几个人，极为自然地乍然出现在花园的走道上，当然也是因为仲姜姬昊两人过于专注，连同跟随在侧的侍奉宫人也欣喜的注视他两人，没人注意到旁的，曹贞一行堪堪接近洋溢愉悦氛围的众人，一行人站定后，曹嬷嬷轻声刻意咳了咳。

「参见国君。」曹贞说道。

听到声音，众人皆回头看去，看到曹贞一行人出现，有点惊讶。

「小夫人请起。」姬昊回道。

仲姜听到姬昊的话后便知道这位是姬昊的先前迎娶的那位夫人。

「对了，还未同两位夫人正式介绍，这位是仲姜，这位是曹贞。」姬昊感到有点尴尬地说道，尴尬应该是源于本想寻个机会正式介绍，但没想到会先在花园里偶遇，有点突然，又或许是因为他正和仲姜愉悦亲昵地在花园里寻乐时，碰巧遇上曹贞。

两位夫人互相欠了欠身。

曹贞先开了口说道，「不知要称呼仲姜妹妹，还是要称呼仲姜姐姐。」一付先来后到的姿态，抬高位置的口吻。

「仲姜长妳两岁，曹贞称呼仲姜姐姐吧。」姬昊说道。

「国君还称曹贞妹妹小夫人，仲姜就担这虚长称大，唤我仲姜姐姐吧。」仲姜明显感到来者不善，也不想一开始便示弱，妳不犯我我不犯人。

「妳...」曹贞被吃了豆腐，为之气结。

不料姬昊出声说道，「那好，仲姜本就虚长两岁，之后就唤仲姜为大夫人，曹贞本就是小夫人，这样我也无需改口。」明面上确实是如此，也刚刚好，齐国是大国，邾国是小国。

曹贞本想出声反对，但寻思一想，姬昊一直就是宠溺疼爱她的娇弱与年纪小，叫着小夫人兴许会引起他的怜爱之情，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就硬生生地把这闷亏吃了下去，而且等会儿要说的消息还可以把这闷亏讨回来，她不急。

「刚好在这花园遇到国君，曹贞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国君。」曹贞眼睛刻意闪着无邪光芒故作娇羞说道。

「什么好消息?」姬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