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世纪的送别灵堂里,一片喧闹之声。在这个时代,人们已经接受过离别教育,能够理解死亡也是生命的一部分,所以送别灵堂里没有哭声,取而代之的是热闹的送别仪式。
送别仪式上,窦玲不断地指导着正在给过世的爸爸整理衣物的八岁女儿米米,一会是上衣袖口,一会是裤脚。窦玲并不亲自动手,一来是锻炼孩子的动手能力,二来是让米米亲自送这个一直宠爱女儿的爸爸最后一程。
近期去世的是八个年轻的父母,他们的孩子也是相当年纪。殡仪馆特意准备了八个水晶棺材,八位逝者安静地躺在里面,八个孩子围绕着水晶棺材瞻仰亲人的遗容。殡仪馆的灯光闪了起来,五颜六色的,特别好看,犹如年轻人放肆青春的舞池一般。水晶棺材也随着灯光的节奏和频率有规律的转动,孩子们穿戴整齐,男孩子穿着燕尾服,女孩子穿着公主裙,要以最好的状态送别。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走错了地方,这次的送别仪式完全是标新立异,甚至以为走到了晚会彩排现场。
窦玲心情算不得沉重,看到孩子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反倒是放下心来。毕竟这些年来,都是米米爸爸在照顾孩子,米米跟爸爸的感情也是最好的。米米曾经说,妈妈死了都没事,爸爸千万不能死。如今米米爸爸躺在那里,米米却可以很镇定,真的是有些出乎所料。窦玲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进入了回忆当中…
她不怎么喜欢孩子,即使生了米米,也没怎么改变她对孩子的态度,不冷不热,动辄对孩子发脾气。所以,无论是米米,亦或是其他的亲戚家的孩子都对窦玲敬而远之。可米米爸爸不一样,对孩子特别有耐心,经常是走到哪孩子们跟到哪。一起玩游戏,给孩子们讲故事,当孩子们的裁判,无论做什么,孩子们都喜欢。米米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喜欢让人抱着出去玩。窦玲带孩子累了一天,根本不会再抱着米米出去玩。米米爸爸一回家,两个人都像见了救星一般,一个是不用看孩子了,一个是有人可以抱着出去玩了。孩子的感情最真实,谁跟他好,他就跟谁好。久而久之,米米爸爸成了米米最喜欢的人。从抱着、跑着到了幼儿园,又到了小学,一直是如此。就连晚上睡觉,米米也是只会找爸爸,很少找窦玲。
窦玲想着,如果去世的是妈妈,不是爸爸,该有多好!“米米,绕着水晶棺正走三圈,再反走三圈,爸爸之前教过你的!”窦玲见米米忘记了送别仪式步骤,赶紧提醒道。突然,窦玲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爸爸?!”刚才自己对着米米说的是爸爸!窦玲不敢相信自己说的话,意识也在这一时刻开始模糊!不一会,意识恢复了,这个意识是米米爸爸——侯象笏的!这是怎么回事?!侯象笏下意识地问道,“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窦玲去哪里了?”侯象笏没有慌乱,他知道这可能是意识转换,这项技术在这个时代已经相当成熟。然而,意识转换是建立在活人的基础上,如果出现在死人身上有悖伦理,是不会容于这个社会的。
原来,在22世纪,意识可以转换。两个人通过交换意识,也就是交换大脑前额叶信息,将彼此的意识导入对方大脑,从而实现“灵魂互换”。当然,这项技术禁止单向意识注入,以防止不法之人利用这项技术达到“永生”的有违人伦的目的。所以,每个人的潜意识是永久保存的在大脑前额叶的,以预防单向意识注入的人控制大脑。
侯象笏是这项技术的实践者,也经常通过意识互换与他人交换意识,体验不同的人生,交换的人也包括妻子窦玲。
窦玲的潜意识慢慢消逝,她知道让侯象笏的意识存在对米米是最好的结果,因此她宁愿在侯象笏弥留之际进行意识转换,然后用自己的潜意识暂时压住丈夫的意识,接着交代给米米爸爸会一直陪着她…随着侯象笏的离世,窦玲的意识开始消逝,存在在窦玲大脑内的潜意识也在慢慢消逝,最后只留下侯象笏的意识!
明白过来的侯象笏早已泣不成声…
父母,永远没有谁比子女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