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料之路”与火车

英国“布鲁号”蒸汽机车开跑的这一年,是中国清朝嘉庆十八年。

在嘉庆年间有个值得一说的话题,那就是“香料之路”。建立在古丝路基础上的香料丝路,串联起了合浦、泉州、扬州、登州港这些曾经的海上丝路重镇,铺就了新的丝路商贸的坦途。这个“香料之路”让嘉庆帝的亲政史上有了一抺亮色。

谈及“香料之路”的话题,要追溯至隋朝。

作为大运河沿线的重要城市,扬州自隋唐以来在中国交通体系中起着独特的作用,兼得江、河、海运之便,是中国古代水陆交通枢纽地,漕运和南北物资的集散中心。隋炀帝开凿大运河,贸易四海,沟通宇内,将东南的出海口扬州与两都洛阳、西安连接了起来,这样就连通了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无论是“陆丝”还是“海丝”,香料都是其中重要的贸易商品。香料因为贵重,外商都用它和珠宝来换取中国的丝织品和瓷器。于是,中唐之后的海上丝绸之路,又有“香料之路”的说法。

盛唐时期,大批香料通过丝绸之路源源不断输入中国,香料的使用更加普遍化和多样化。香料随着阿拉伯人与乳香一起到来,立刻让女性的容颜亮丽起来。作为“海上香料之路”在中国的驿站,扬州也在一直延续着对美丽的独特诠释。

海上丝绸之路的兴盛,让各色香料在中国的多个港口留下了许许多多余味悠长的故事。香料又以这些港口城市为源头,进入到中国腹地,渐渐渗透到中国人生活之中,传递着一种神秘、奢华、隽永的芳香文化。扬州依托水陆转运中心的区位优势,很快成为了国际香料的集散地。

当时扬州以香料为主的市场上,物产品种丰富,供应量大。产于南洋的胡椒、龙脑,产于印度与红海沿岸的苏方木、乳香,产于西亚地区的乳香、青木香、肉桂、花椒、蔷薇水、珍珠、玻璃器、波斯绿陶、新罗青瓷、日本砂金,都通过海上来到扬州,再从扬州输送到中国各地。中国的青铜镜、毡帽、丝绸、首饰、柏木床、中草药和陶瓷器,也作为贵重商品从扬州走向世界。侨居在扬州的胡商,买进卖出,不亦乐乎。为贸易方便,他们成立了香行。如今在扬州瘦西湖沿岸老城的香行、老铺旧址,依然留存着当年的故事。

扬州人鉴真和尚东渡日本时,就带了大量不同种类的香药。《唐大和尚东征传》记载:“天宝二载(第一次东渡)备办麝香廿剂,沉香、甲香、甘松香、龙脑香、胆唐香、安息香、栈香、零陵香、青木香、熏陆香都有六百余斤;又有毕钵、呵梨勒、胡椒、阿魏、石蜜、蔗糖等五百余斤。”“天宝七载春(第五次东渡),荣睿、普照师从同安郡至扬州崇福寺大和尚住所。大和尚更与二师作方便,造舟、买香药,备办百物,一如天宝二载所备。”

扬州香料市场吸引着大量来自日本、朝鲜、波斯(伊朗)、大食(阿拉伯)的外国商人,他们会集扬州进行贸易活动。据韩国学者金相范的研究表明,公元8至公元9世纪,一些在广州和西安的外国商人大量移居扬州,他们在扬州主要经营香药和珠宝。东亚诸国特别是日本列岛和朝鲜半岛多依赖扬州香药市场。特别是7世纪中叶以后,日本遣唐使无论是走南岛路航线还是走南路航线,最终都会在扬州集中休整,以便采购扬州香药带回国。

大约到了明朝崇祯年间,扬州的“戴春林家”香铺把香料生意做到了极致,买卖红火,众多文士都热衷于追捧香件。如《片玉山房花笺录》中有记载:“戴春林香铺相传开自前明,其来已久,货亦极佳。”到了清朝嘉庆年间,薛天赐香粉店崛起,据清光绪年间的《江都县续志》记载:“昔日戴春林最有名,继起者薛天赐。”薛天赐香粉店的主要特色也是做香件。

“香料之路”火爆,让嘉庆皇帝陶醉在香粉世家的美妙幻觉之中。香料之路,一船一橹,慢慢悠悠,铺就着海上之路。此时,嘉庆皇帝根本就不知道,在遥远的欧洲出现了“火车”这个吞云吐雾的庞然大物,能拉着成千上万的货物,昼夜行走百里。

60年后,火车这个庞然大物终于来到了中国。1874年12月,英国人不顾清政府的反对,在上海擅自修筑了吴淞铁路,这是中国境内第一条用于营运的铁路。吴淞铁路从上海起,到吴淞镇止,全长14.5公里,轨距762毫米,轨重每米13公斤。

这条由西洋人强行修造的铁路,由于事先没有得到清政府的同意,一些自感土地权利受到损害的沿途农民,经常与洋人铁路公司发生冲突。1876年7月3日,吴淞铁路上海江湾段正式营业。不久,就轧死了一名中国人。由此乡民大愤,抗议声浪迭起,强行阻止火车行驶。10月,清政府与英国订立了《收赎吴淞铁路条款》,以28.5万两白银赎回铁路。吴淞铁路拆除后,钢轨等器材运至台湾,拟于台北敷设铁路使用,后由于无力筹款,筑路被长期搁置,运至高雄的吴淞铁路钢轨亦因日久锈烂,不堪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