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叹了口气,“这样虽然可以,但是朕有些担心。好不容易富庶起来的江南,就会这样毁于战乱啊!不仅如此,还会有大批的百姓被裹挟于这场战乱中,多少人会丢了性命?多少人会流离失所?朕再想想,朕再想想!”
魏言忠不敢再说话了。他意识到他刚才已经打乱了皇上的思路。可是若不马上行动,趁其还未成事之前就迅速剿灭这帮反贼,怕这些贼人起事声势壮大后,再剿灭就困难更大了啊!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办法呢?魏言忠也绞尽脑汁开始思索了起来。
“魏言忠!”皇上突然将沉思中的魏言忠拉了回来,“魏言忠,你记下朕所说的话,记不住的话你拿过笔墨纸砚记下,然后按朕的吩咐,一一去办!”
魏言忠自知年纪大了,不敢大意,拿过纸笔,皇上一边说,他一边记。等皇上说完之后,他不禁拍案叫绝,“皇上圣明!如此计策还有谁能想得出?如此一来,便可将这帮贼子一网打尽而又不至于大动干戈。皇上,那个严策武堪当大任,绝对没有问题!”
皇上似乎有些累。他闭上了眼睛,微微点点头。
但是魏言忠忍不住还是问皇上:“皇上,那您以后准备如何处置惠王爷?”
闭目休息的皇上半晌无声。魏言忠准备告退之际,皇上悠悠地说:“随他去吧,他也应该无颜见人了。”
魏言忠诺诺退下。在他离开御书房之际,依稀听到皇上的一声叹息。
何隆带着手下以及严策武的家仆王青,历经长途跋涉一路赶到京城后,很快便联系上了惠亲王的属下。惠亲王的属下对主子惠亲王被吴仕廉囚禁之事毫不知情,仍然热心地接待了何隆等人。何隆通过此人详细了解到,严策武的幼子以及其他外派武将的子嗣被安置在鸿胪寺中。而鸿胪寺靠近羽林军的南营,所以防备并不是不严。
何隆很快就定出了计划。他准备大白天动手,在惠亲王的人的指引下,闯入鸿胪寺,劫走严策武的幼子之后迅速逃走。他带着人花了一天的时间,上街观察,制定了行动的路线。事不宜迟,他准备马上动手。
第二天,何隆带着人化装成寻常的商人,将马匹停在离鸿胪寺不远的一处空地,留人看守后,其他人三三两两向鸿胪寺靠近。然而到了鸿胪寺门口后,让何隆颇为意外的是,鸿胪寺并没有多少兵卒看守。他们在鸿胪寺外徘徊了几圈,只看到门口有两个兵卒守着。
何隆问惠亲王的人:“这是怎么回事?这里即使防备不严,也不应该只有这些人守在此处啊?”
惠亲王的人也有点奇怪,“是啊,平常也没这么少人防备此处啊!哦,对了,前两天羽林军不知有什么行动,从南营抽调了不少人马。鸿胪寺一向由羽林军负责防守,估计是他们人手吃紧,所以才从鸿胪寺撤了一些人手。”
何隆心喜,“这真是天助我也!”他马上吩咐手下,强闯鸿胪寺。十来个人突然发难,制服了门口的那两个守卫之后,何隆带着王青和大部分手下进入了鸿胪寺。在惠亲王手下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在一处讲堂中找到了一群惊慌失措的孩子。一个学究一样的人刚上前询问怎么回事,便被何盛打晕在地。
“王青,赶快找你家公子!”何隆叫道。王青找了一圈,很快便找到了自家公子。
“找到了!”王青大喊。
“好!兄弟们,快撤!”何隆指挥手下赶快撤退。他们刚出了鸿胪寺,接应他们的马匹便到了跟前。何隆的人翻身上马,快马加鞭,朝最近的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王青和自家公子同骑一匹马。王青也顾不上和自家公子说些什么,只是紧紧抱着那个孩子,让他别害怕。
何隆心中高兴,却也有一丝隐隐的担心。他们此次实在是太顺利了,简直出乎意料。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呢?
何隆还没来得及多想,意外便发生了。在他们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队全副武装的羽林军。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中了圈套?何隆看了一下惠亲王的人和王青,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何隆再看那些羽林军,行动泰然,似乎并不是冲着他们而来。
何隆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此时若是转身逃走,势必引起这些羽林军的注意。若是这些羽林军被惊动了,恐怕自己和手下都走不出京城了。何隆想了一想,决定冒险,蒙混过关。他指挥手下放慢速度,朝那些羽林军慢慢走去。
那伙羽林军似乎对他们不感兴趣,依旧列着队不疾不徐地走着。正当何隆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在队尾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大街上骑马疾驰,不怕出什么意外吗?”那个军官皱着眉说道。
“呃,不好意思,长官,我们是客商,走得急了些。”何隆忙不迭地对那军官赔着笑脸。
“客商?我看你们可不像啊!”那军官警惕地看了一圈何隆他们。“你们的货物在哪里,怎么还带着一个孩子?你们行商的报备文书呢?快下马接受检查询问!”
何隆见势不妙,他知道这样下去他们终将暴露。他看到这些羽林军重甲在身,且都未骑马,于是心一横一拉缰绳,对手下喊道:“快走!”于此同时,他驾马撞到了那个军官,在前面开道,疾驰而去。
一时之间街上大乱,马嘶人鸣声交织在一起。何隆带着手下不管不顾往前奔去。那羽林军军官从地上爬起来,命令手下:“快追!”然而追了没几步,那军官察觉靠部下光脚追是追不上的,于是命令手下:“拉弓放箭!”
何隆只觉得身边箭簇嗖嗖飞过,他旁边也有几个手下中箭倒地。然而他顾不上许多,继续催马疾驰。可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他用余光看到王青和那孩子滚落下马,倒在路中央动也不动,那孩子的嘴角还流出了鲜血。他急忙停了下来,想要回身查看,可是后面的箭矢如雨一般,而且那些羽林军也慢慢赶了上来。何隆知道回救王青和那孩子无望,只得带领手下继续往前奔去。好不容易逃脱了那些羽林军的追赶,到了城门附近,何隆带着剩下的手下弃马步行,混入了出城的人群。
王青昏倒在地,怀中还紧紧抱着那个自家公子。很快有人围了上来,驱赶围观的人群。接着有人上前将王青和那孩子分开,抬上了后面赶来的马车上,向羽林军南营疾驰而去。
等到王青清醒过来,浑身上下酸痛不已,脑袋也嗡嗡作响。他努力回想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容易才慢慢回想起来。正当他抱着自己公子正骑马疾驰时,怀中一直很安静的孩子突然乱动起来。他一时控制不住,带着孩子从马上摔到了地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公子现在在哪里,他怎么样了?王青挣扎着想要下床,此时有人走进屋里。王青一看来人愣住了,那人是自家主人的下属洪柱,平时经常出入于严策武的军营和内宅中,和王青彼此还算比较熟悉。
洪柱看着王青笑嘻嘻地说:“王老弟,你可是立了一功啊!你放心,咱们小公子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现在休息着呢,等会儿他就过来看你!”
“我这是在哪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青急迫地想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洪柱扶着王青坐到床上,慢慢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一切都是计策。自从严策武送何隆军马开始,便埋下了伏笔。洪柱赶在何隆和王青之前赶到了京城,接着京城之中迅速安排下了一张大网等着他们。鸿胪寺中的那些孩子,除了严策武的幼子,都换掉了。而且严策武幼子的所做所为,都是事先演练好的。那孩子摔下马吐的那口血是假血,是为了迷惑何隆等人的。其实自何隆和王青他们一进京城,就被人盯上了。原因就在于他们所骑乘的那些军马上。外人不知,但是行伍中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所骑乘的马是训练有素的军马。后来何隆等人如何与惠亲王的人搭上头,如何踩点鸿胪寺,都在京城专人的监视下进行的。而至于为何要定下这样的计策,让何隆带着残兵逃走,事关下一步的计划。
王青听了之后倒吸一口冷气。虽然他事先对此都不知情,但是一路以来觉得何隆一帮人行动隐秘,王青还觉得事情能够办成,接出自己公子。谁料其中居然埋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王青刚开始还有些不顺气,后来想想也就释然了。虽然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但这一切都是为了迷惑何隆以及他背后的那些人,自己的委屈还是可以接受的。
“好了,王老弟,这些日子你就留在京城好好陪陪公子吧!不过暂时还得委屈一下,不能抛头露面。等事情都结束后,你老弟再在京城好好玩玩!”洪柱热情地说。
“那你呢?”王青听洪柱所说,似乎洪柱以后不和自己在一起。
“我没你那么命好,我还得回江南给咱家将军送信呢!”洪柱笑着说。
三日后。马舵主走进屋中时,夏震龙正愁眉不展地坐着。起事反叛一事还在准备着,但是一直没有定下最后的日期。这件事一直悬而未决,让夏震龙很是焦灼。而且自己的女儿女婿离家多日,至今没有一点下落,让夏震龙心里更是添堵。
马舵主轻轻对夏震龙说:“帮主,我有一事想和你说。”
夏震龙抬起头看了马舵主一眼,“你说!”
“自我们接管吴仕廉的人马以来,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吴仕廉的这些人问题太大了,懒惰松懈,偷奸耍滑,简直就是一帮乌合之众。他们光这样还好,可是无形中他们带坏了我们的不少兄弟。现在帮中不少人都乐于和这些人混在一起,吃喝嫖赌。更严重的是,我察觉似乎我们的一些小首领也和吴仕廉那些人走得很近,称兄道弟。我怕这样下去,我们万青帮被这些下三滥的人拖垮啊!”
夏震龙想了想说:“这个问题确实有点严重。看来当时不该将那些人混编在我们的兄弟之中。我本想让本帮弟兄同化改造那些人,没想到我们竟然受到那些人的负面影响。马舵主,你马上安排一下,将我们帮中的吴仕廉的人剥离出来,集中管理,由你亲自教化他们。同时我们必须得整顿一下帮中的风气,不可再这样堕落下去了。”
马舵主点了点头,又说道:“帮主,我有一句话当讲不当讲。”
“你说!”
“帮主,我觉得吴仕廉是故意推给咱们一个烂摊子让咱们收拾啊!”
夏震龙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马舵主,最好不要说这样的话,不利于我们之间的团结和合作。不过,我得找下吴仕廉,起兵之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我们万青帮就垮了。好了,你先去办事,我这就去找吴仕廉!”
碧杭山中,何奇舵,姚五,卢韵竹,还有那老头等人坐在一起,交流前些时候查找陵墓密道的情况。自老头和卢韵竹将其他人带到碧杭山后,到目前为止,众人都还是没有什么发现。在此过程中,何奇舵还命张龙和赵虎向京城和驻军军营传送吴仕廉等人造反的消息,然而二人皆无功而返。各个交通要道上,都有吴仕廉和万青帮的人在盘查,而张龙赵虎之前露过面,怕被那些人认出来,因此不敢靠近。何奇舵只得暂时打消了向外传递消息一事,集中精力先营救已被囚困多日的陶然。然而此时众人都有些焦躁,事情进展都不顺利,很多人开始怀疑老头所说的密道是否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