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源空被流放

第1节 南都北岭的跋扈与幕府的态度

一、各大寺院的专横

自中古时代以来，在朝廷的特别保护下，各大神社寺院发展兴盛。其中延历寺、兴福寺等大寺院领地丰富，僧徒众多，堂塔伽蓝都修建得美轮美奂。历代以来，朝廷虽然不断颁发禁止僧徒携带武器的法令，但由于朝廷兵力减弱，寺院势力不断强大，此种法令如同一纸空文。各大寺院不仅公开征集士兵负责夜间警卫，僧徒自身也全副武装以备不时之需。然而，过度保护经常引起腐败。这些寺院仰仗朝廷的优渥待遇，行事专横跋扈，一旦朝廷不顺其意，立刻抬起神舆，供奉神木强行要求。若朝廷意欲审理，则摆出高姿态，声称寺院诉讼无论是非都应批准，拒绝朝廷审理；若朝廷不同意寺院的要求，他们则诅咒权臣，关闭庙宇，熄灭香火，甚至私自散去。因此，朝廷厚待寺院僧徒，对他们的要求来者不拒，纵使寺院发生暴动，也不敢加以镇压。寺院僧徒也越发放荡不羁。

二、朝廷与山门

文治二年（1186年），传闻源义经逃至比叡山，朝廷本想派武士前去逮捕，经过公卿的讨论，因为担心佛法消亡，朝廷决定放弃追捕行动，而是传令于天台座主，令其逮捕源义经后押送进京。建久二年（1191年），延历寺僧人催促近江国佐佐木庄缴纳千僧贡品，被佐佐木定纲之子佐佐木定重打伤。延历寺僧徒抬神舆进京，要求朝廷处分佐佐木定纲父子。朝廷派遣北条时定和佐佐木高纲负责京中警卫，但佐佐木高纲是佐佐木定纲之弟，他担心受到牵连，意图避开此事。当时，大内惟义已经就任大内守护，他遵从幕府的命令，尽量避免与延历寺僧徒发生冲突，轻而易举便战胜了延历寺僧徒。虽然幕府欲施以援手，但佐佐木定纲还是被处以流刑，肇事者佐佐木定重被斩首示众。

三、源赖朝与山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源赖朝的政敌平氏及源义仲也是南都北岭的佛法之敌。源赖朝对寺院的态度与他们截然不同，他一直在努力讨好各大寺院。然而，延历寺僧徒的种种暴行也难免招致源赖朝的不满。当时，源赖朝曾通过高阶泰经向后白河法皇上奏，他在奏文中提到了南都北岭过去的功绩，也谴责了僧徒现今的暴行：

无论是天台宗，还是法相宗，赖朝都尽忠职守，从未怠慢。源义仲造反之时曾经诛杀天台座主明云，不久，赖朝将其剿灭。后来，平重衡得势，他烧毁奈良寺院，杀害僧侣，赖朝将其逮捕，并在奈良斩首示众。二人为赖朝的政敌，也是天台宗与法相宗之敌。赖朝剿灭平氏，奈良兴福寺对此万分感激，而延历寺却毫无表示。现今，延历寺因僧人被伤，盛怒之下，竟敢威胁朝廷。源义仲诛杀明云之时，为何不起身反抗？僧人与天台座主，孰轻孰重？延历寺无法应付源义仲的暴行，也并未上诉请求，此时却信心倍增，不管大小诸事，都敢上奏朝廷。此等僧徒今后定会引起更大的混乱。

——选自《吾妻镜》

四、源赖朝与兴福寺

源赖朝将这些僧徒视作叛党，希望朝廷也无视僧徒的要求。建久九年（1198年），因为和泉国司虐待兴福寺领地的杂役神官，兴福寺僧徒要求朝廷处分和泉国司，同时要求幕府一起上奏。源赖朝认为此等僧徒罔顾朝廷修建东大寺的恩惠，还动用春日神社的神舆惊动天皇，此种行为无异于谋反。源赖朝还下达文书警告僧徒谨言慎行，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赖朝奉圣命追讨凶徒，虽为一介武夫，也有兴盛佛法之志。即使这样，赖朝也不敢时存杀念，只是奉家父遗志，侍奉主上。众位僧人应明辨是非，若有企图进京之人，赖朝定派关东武士进京阻挡。若仍有不惧皇威，企图谋反之人，赖朝定以一己之力，竭力反抗。争斗中绝不会对众位僧人手下留情，恐怕难免出现死伤。

——选自《兴福寺牒状》

看到此文，众僧徒不敢再强行对朝廷提出要求。源赖朝的恐吓发挥了作用。然而，鉴于平氏和源义仲的下场，源赖朝也不会重蹈覆辙，更不敢真正诉诸武力。此后，幕府也一直奉行源赖朝的宗教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