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我跟你商量件事。”入寝前,秦行周一脸诚恳。
“叫戚舒窈!”
“你看我睡觉不老实,你又不舍得叫醒我,”
“谁不舍得?我懒得叫!”
“以后我搂着你睡好不好?”他涎着脸说。
戚舒窈愕然,“这跟睡觉不老实有关系吗?”这人有些不要脸!
“我的胳膊被你枕着,我就不会乱动了。”
“把你的胳膊和腿绑在床上,你更不会乱动!”戚舒窈沉着脸说。
他们躺下后,秦行周把手轻轻搭在妻子身上,他见妻子没甩开,就把心一横,双手把妻子翻过来扯进怀里。
“做什么?”
“搂着睡暖和!”
“已经立夏了!”
“是吗?”他仍不肯松手,“晚上还是有凉意。”
“冷了换厚被!”她冷声说。
“舒窈,我去看过陈莲舫。”
“你怎么了?”舒窈爬起身看他,惊问。
妻子还是关心他,秦行周欣慰,“两年前我去过,后来我又去过几次。”
“你到底怎么了?”
“我在日本和欧洲也看过医生,我确实没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介意的问题。你说得对,我太混账!一旦我......会祸及你和孩子们。”
沉默片刻后,舒窈低声说,“你等等我好吗?我心里抗拒,总有过去的影子,我不愿意。”
“好!我等你,窈窈!等多久都行!”他把妻子紧紧揽在怀里,他嫌不够紧,又使劲箍了箍。道路漫长,他需耐心守候,秦行周想。
舒窈把玉镯从他怀里掏出来把玩,“丝带上都有汗臭味了,你也不知道洗?”她用她精巧的小鼻子闻闻。
“那么你帮我换条丝带,好不好?”秦行周笑。
“不好!”她握着镯子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晚上,舒窈扔给他一条翠色丝带。秦行周当晚就裸了上身睡觉。
“你不是怕冷吗?”舒窈害羞。
“脱光了睡最暖和。你知道怎么给快要冻僵的人取暖吗?就是把他扒光了衣服贴身暖着。”他伸手把妻子搂进怀里。
这人越来越没羞耻,色诱?谁怕!明天还要和裁缝们说做几条大被。
“给我做个荷包好吗?窈窈。”
“不好!”他得寸便进尺。
“我要跟原来一模一样的荷包。”
“我不记得原来什么样子。”他要求真多!
“我记得,酒红色的织锦料子,湖蓝色的滚边,绣的‘并蒂同心’。”他其实要妻子爱他如昨。
戚舒窈跟刺绣奋战了一天,她在被针扎了数次手后,哭着把撑子扔到一边。刺绣再难也不至于让她频频扎手,前情往事翻涌,她心神恍惚。
秦行周刚好回来。“怎么了,窈窈?”他惊问,自从孩子去后,他再没看见妻子在人前哭过。
“我不要绣‘并蒂同心’,我要绣头猪!”
“那就猪吧,乖,你想绣什么就绣什么,我都喜欢。”他舍不得妻子落泪,把她拥入怀里。
舒窈推开他,另拣一块料子开始画样子。她作画是高手,寥寥数笔,一头猪活灵活现跃然于面料上。秦行周走过去看,笑着说好。
猪!她跟他赌气,他居然说好!“我不做了!”她扔掉布料。
“怎么了,窈窈?”
“谁要跟你‘并蒂同心’,你这头猪!我对你那样好,你却辜负我!”她哭着说,“我怀孕你不回家,我生产你不陪我,孩子生病你都不在!”她泣不成声,她终于肯把委屈说出来,“那个人难道不会做荷包吗?你非要逼着我做!”
“做过,我没要。舒窈,我从前混账,让你受委屈,我以后再也不了!”他再拥妻子入怀。戚舒窈挣扎,他不肯放。
“你赔我孩子!”舒窈连踹他数脚。
“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窈窈。”
“谁要跟你有孩子!等我怀孕了,你又眠花宿柳,把我抛到一边!”
“不会!永远不会了!你相信我,窈窈!孩子去后,我再没碰过别人!以后只有我跟你,我们一生一世!”
“你跟那个人定情时也是这样说,对吧?”
“那是娼家,有什么好定情的!”
“你难道没给她买首饰?”
秦行周尴尬。
“那不算定情?”
“舒窈,倌人除了有出局钱还要求客人置办头面,其实就是变相的包银。”他咬着牙说,他要妻子明了他对那人没有感情,“包银,你卖我买,不涉及感情,我并不喜欢那个人。你想要什么首饰,你跟我说,我都买给你,窈窈。”他急于表白自己,没意识到说错了话。
“秦行周,你当我是什么人?”戚舒窈愤然踹他一脚,她挣脱他,走去把绣到一半的面料从撑子上扯下来,“我手笨,不会做荷包,你找别人做!你滚!”
“舒窈,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拿你当宝贝一样宠着,我心里只有你!”秦行周赶紧追过去,“你不想做就不做,我再等等。”
“你不用等,我不会跟你在一起,你纳妾吧!”
“我只要你,舒窈!我谁都不要!你去哪儿?”
“我找母亲去!”
“我陪你去。”
“滚!”
戚舒窈去跟沈婉仪说要给秦行周纳妾,沈婉仪笑笑,“你看到月娘被我打发走了。从此以后这个家要立下规矩——男子不许纳妾!即便无子!他可以过继兄弟姊妹的孩子,就是不许纳妾!”
回头秦行周问母亲舒窈找她什么事。
“舒窈说要给你纳妾。”
“母亲,你答应她了?”
“怎么会!”沈婉仪看儿子难过,“你堂堂男儿,既然做下了,就要承担后果。舒窈现在肯叫我母亲,你已经成功在望。你再哄哄她。”
晚上,秦行周上床,舒窈不许,指着窗前的榻要他去睡。秦行周不听,硬是躺到床上。这遭要是下了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爬上来,他对自己已经占据的阵地寸土不让。
戚舒窈踹了几脚,踹不动他,“你怎么没脸没皮?”
“我妻子从十二岁起就爱我,我在她面前有什么脸丢不得?”
戚舒窈惊愕地看着他,慢慢地泪珠滚出来。
“所有一切都是我的错,窈窈。”他替妻子擦泪,“我在杭州听你姐姐说了,我想我一个男人,痴长你五岁,却不知道怜惜妻子。我一开始犯错时就该求得你的原谅,我却只会跟你赌气,一错再错,最终铸成大错。”他看妻子脸色,“不对,我一开始就不该犯错,我一开始就犯了大错!我知道你心里委屈、过不去,我慢慢哄着你好不好?我等你回心转意。”
他把妻子圈进怀里,舒窈把他胸前哭湿一大片。他就抚妻子的背,吻她的头发、额头。他很想吻舒窈的唇,可他不敢造次。
几天后舒窈递给他一个方形荷包,颜色跟从前一样,刺绣图案是头猪,他笑笑挂在腰上。一个月后舒窈再递给他一个荷包,跟从前一模一样。两个荷包他都挂在腰间,“并蒂同心”的,他用来放重要的票据;“猪”的,他用来放碎银子。他付钱时对方的目光每每落在他的荷包上,他也不在意。
他跟父亲一样,应酬时从不叫人侑酒,旁人打趣他家有河东狮,他便笑笑。“你不知道我的母狮子有多美!”他心里想。
有时绿筱在酒席上看见他,不念他旧恶,乔张做致地要再打动他。毕竟秦家是海上巨富,秦行周青年才俊。结果发现自己所为俱是枉然,很多时候秦行周都没注意到她。
秦行周自与她绝交后,眼里就只有妻子和秦家的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