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司会审

长孙无忌这时说道:“陛下,既然云梦公口口声声说犬子有罪,那微臣愿让犬子与诬告之人对簿公堂,非如此无以洗清犬子的清白。但臣信不过云梦公,请陛下降旨,此案由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三司会审,还犬子公道!”

“好吧,既然辅机决意如此,那就依辅机好了。”李世民本不想弄得满城风雨,但长孙无忌坚持要三司会审,只好答应下来。诏令明日由大理寺卿孙伏伽为主,治书侍御史唐临和刑部侍郎张行成为贰,共审长孙温案。

李景恒没想到长孙无忌竟然会借三司会审来剥夺他的审判资格。他当然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反对,于是要求要在现场旁听。

接着长孙无忌又说长孙温是外戚,并非庶民,于法不该被关在左武候卫,应该改由宗正寺关押。

李景恒反对道:“长孙大郎是宗正少卿,把长孙五郎关入宗正寺,亚公打得好算盘,莫不是想串供不成。”

长孙无忌不屑道:“老夫若要传话给五郎,在左武候卫和在宗正寺有何区别。老夫只是不愿犬子受辱于皂隶罢了。既然云梦公言必称法度,为何现在又不依法行事了。看来云梦公嘴上说的好听,其实也一样是因人用法。”

李景恒嘲讽道:“早就听说《贞观律》是亚公和房相公共同主持修订而成,亚公果然对律法如数家珍,景恒佩服,看来长孙五郎也是家学渊源啊。那就请宗正寺派人来接收吧,景恒放行便是。”

“老夫现在不与你逞口舌之利,待明日三堂会审证明了犬子清白后,你自请削爵吧。”

“那就拭目以待!”李景恒最后朝长孙无忌拱了拱手,向李世民告退。他并不怕长孙无忌会和长孙温串供,也不担心明天的三司主审官会慑于长孙无忌的权势而徇私。孙猴子再跳也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

第二天,长安城里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大理寺的大堂上。

大理寺卿孙伏伽坐于正中,治书侍御史唐临和刑部侍郎张行成分坐两旁。除此之外,还有长孙无忌和负责宗室外戚事务的宗正卿窦诞。

在送黄休夫妇前往大理寺的路上,李景恒遇上了窦逵。

窦逵是特意来找李景恒的,敬佩道:“世弟,为兄算是真服你了。满朝文武,也就你敢把长孙无忌给得罪死了。”

李景恒让黄休夫妇在一边等待,笑着说道:“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听李景恒引用《离骚》中的名言,窦逵拍了拍李景恒的肩膀,郑重道:“世弟放心,虽然三闾大夫世浊独清,但是为兄肯定是和世弟站在一起的。为兄早就看不惯长孙一族了,这次三司会审,我叔父作为宗正卿,也会在场旁听,有他在场,长孙无忌掀不起什么歪浪。”

当然,窦逵说是这么说,但是窦家这次站在李景恒这一边,除了有窦逵和李景恒交情这一方面因素外,最主要还是因为窦家和长孙家是两代不同的外戚,能让新贵长孙氏憋屈,窦氏当然是喜闻乐见。

孙伏伽这次是赶鸭子上架,但凡能够选择,他绝对不去当这个主审官,可谁让他是大理寺卿呢。等李景恒带原告黄休夫妇抵达后,就准备开堂。

这时,堂外传来圣驾的声音,众人连忙迎驾。黄休夫妇更是惊慌失措,没想到真被恩公说中了,这场官司要打到圣人面前。

李世民其实是不愿意来的,但怕庭审时又出什么幺蛾子,思来想去,还是亲自坐镇的好。

李景恒自有所恃,更乐见于李世民的到来。

想到昨夜李世民给他传的密旨,孙伏伽苦笑,没想到圣人还是不放心。连忙请李世民上座。

不过李世民只是坐在宗正卿窦诞的旁边,让孙伏伽回到自己的座位,表示他今天只是带一双耳朵过来旁听的。

孙伏伽只好战战兢兢地坐在正堂上,传长孙温过堂。

在宗正寺好吃好喝伺候着“关了”一宿的长孙温早已被送到大理寺。昨夜他已经得到了长孙无忌的密信,在长孙温看来今天的三司会审对他来说就是走个过场,早没了昨天被游街示众时的狼狈。

在各种目光的注视下,长孙温大摇大摆地走进獬堂。挑衅地看了一眼李景恒,又把目光投向瑟瑟发抖的黄休夫妇,仿佛看蝼蚁一般,最后向李世民行礼。

孙伏伽敲了下惊堂木,询问道:“长孙温,益州黄休控告你于上元夜,在东市他经营的黄记绸缎庄奸污了他的妻子周氏。请问当夜你在何处?”

“自然是在家中。”

结果不出孙伏伽所料,长孙温肯定不会承认。

昨夜收到李世民的密旨后,孙伏伽已经明白今天这个所谓的三司会审,其实就是用来证明长孙温的清白,消除昨日游街示众的影响罢了。

唯一的影响,就是今天之后,他孙伏伽一直引以为傲的公正之名,怕是名不符实了。

孙伏伽正准备继续询问,宗正卿窦诞突然插话质疑道:“上元佳节是全年唯一没有宵禁的一天,也是长安城最热闹的一天,你却说你在家中,不合常理吧。”

堂上众人皆是一愣,谁也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存在感的窦诞会向长孙温发难。

长孙温羞恼不已,不过昨夜的纸条里,长孙无忌早已帮长孙温找好了理由,不慌不忙地答道:“当夜家中聚宴,某多喝了几杯,不胜酒力,就歇息去了,不曾外出。”

“可有人证?”

“部曲奴婢皆能作证。”

孙伏伽继续发问:“那你与原告可曾相识?”

长孙温不屑道:“某乃赵国公之子,文德皇后之甥,岂会认识此等商贾。”

“既然你与黄休素不相识,那他为何要诬告与你!”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李景恒隐蔽着朝长孙温的身体指了一下,长孙温冷笑一声,说道:“因为黄休并没有诬告,刚才所说皆是妄言。”说着就把上元那夜的事情经过详细道出,把堂上诸人都听傻了。

长孙无忌浑身颤抖地指着侃侃而谈的长孙温,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