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达隆仓(2)

赵任带着部队返回,报告说沿途追击消灭了上百番虏,囊吉部落的马实在是太快了,一时追赶不上,怕中埋伏就撤了回来。

向枫将达迦法师的想法告诉了赵任和明旭他们,让部队暂时原地待命,密切关注囊吉部落的动静,若囊吉不肯归顺,就不要再客气了。

第三日的晌午,哨兵过来禀报,说营帐外有一僧人求见。向枫晓得是达迦法师来了,便让人带他过来。

向枫在主帐里接见了达迦,见面也没多说别的,直接问起囊吉归顺的事。

达迦法师说,他已找到囊吉并说服了他,囊吉答应归顺朝廷永不背叛,没有其他条件,只要求他的族人能继续住在达隆仓,明日恭请隐龙军进驻达隆仓,双方首领歃血为盟永不相叛。

向枫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当即表示明日会带人过去议盟。

送走了达迦法师后,赵任有些不放心,说道:“向头,那些番虏向来不守信用,莫要中了他们的圈套!”

向枫笑着问道:“圈套?他们有何圈套?”

“我担心他们几个部落会联合起来围攻我们,趁我们不备搞突然袭击,这是他们的强项。”

“见识了我军的强悍,他们迟早会联合用兵的,也有可能突然袭击,那我们就做好防备,让他们的所谓圈套变成自己的陷阱。囊吉若不想灭族,应该不会那么蠢!”

“明日议盟,我们还是要做好防备。”

“嗯,留少数军士守营地,大部队全副武装过去,到时候见机行事。”

第二日上午,隐龙军留三千人守营,其余人马在向枫的带领下朝着达隆仓进发了。

“明”字大旗排在最前面,后面是“隐”字大旗和“向”字大旗,骑兵在前,步兵在后,队伍整齐有序,军士们个个精神饱满,手握军刀肩背火枪,步伐协调一致。只听到“嚓嚓”的脚步声和佩刀相鸣声,无一人喧哗或私语,只有整齐划一嘹亮的口号声,看到的人无不惊讶这支部队的威武雄壮。

看着隐龙军稳步过来,带着达迦法师和族人站在路边迎候的囊吉一时看呆了,心里莫名有一股恐惧感,这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两次交战,囊吉都未能认真看过这支汉军的阵容,今日一见方知对方雄壮,果然不是他之前所见的那些汉军可比,而骑马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更是风采照人,顿时有股自惭形秽之感。

怪不得对方打仗如此生猛,这等军容便是实力的表现,是不可以假装得出来的,囊吉突然之间觉得自己输得服气了。

前两日,他派人回达隆仓打听消息,得知达迦法师要见自己,便依约连夜见面。

达迦法师劝囊吉归顺大明,囊吉起先并不愿意,但达迦法师一番形势分析,说他若不归顺,将如同丧家之犬,再也不可能回到达隆仓,他的那些族人也会被驱离或为奴,只有归顺大明才能保住眼前的一切。

囊吉也不是糊涂人,晓得这支汉军来势凶猛,别说是他,就是几个部落联合起来也讨不到好,而他更是对方要首先灭掉以立威的对象。权衡再三,他终于答应了,也不提过分条件,先保下自己和族人的命要紧。

见隐龙军来了如此之多裹甲横刀的军士,囊吉的心里暗自打鼓,生怕对方不讲道理趁机灭了自己和部族,他的那些族人们也个个显得很紧张,有人低头不敢直视。

达迦法师招呼囊吉一起上前迎接。

囊吉低咳了一声,壮着胆子跟着达迦法师朝前走了过去。

见囊吉和达迦法师只身过来,向枫命令部队停止前进,随即下马朝前走去,赵任、明旭和葛栓等人也下马跟随。

向枫走到囊吉的跟前,带头抱拳道:“囊吉安答,向某早就想能与你一叙,今日幸会!”

见对方首领见面就称呼自己为“安答”,这就是把自己当做兄弟了,囊吉听得心里一热,当下抱拳朝向枫深深鞠了一躬。

“我囊吉糊涂,不该听信卜打台吉之言侵犯大明,承蒙向将军仁慈,所幸达迦上师开导,从今往后,囊吉愿同族人世代归顺大明,随时听候调遣......”

向枫扶着囊吉胳膊,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囊吉安答今日之举,也是朝廷所期望的,想必到时定有奖赏。”

“不敢奢望奖赏,囊吉是真心悔过!”

达迦法师道:“吉时已到,请两位首领盟誓!”

囊吉引着向枫走向誓坛。

“呜——”

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吹响起来。

一处草地上铺上一张大狼皮,狼皮前面放着两只大碗,随后有人在碗里倒上半碗马奶酒。

又见两个赤膊大汉抬着一只肥羊过来,那羊挣扎着“咩咩”直叫。一个汉子掏出匕首猛的插在羊脖子上,羊脖顿时鲜血直涌。那汉子将羊血倒满了那两只大碗,见羊没了动静后,便将羊趴在狼皮上。

“请!”

囊吉朝向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向枫是第一次参与这种盟誓,也不懂得太多规矩,便随着囊吉走到那张狼皮前面,见囊吉跪了下来,便也跟着并排跪着。

囊吉端起一碗血酒,大声道:“天神在上!我,草原之子囊吉,从今往后,愿与族人世代奉大明为主,永不背叛!”

囊吉说完后,伸手将碗中血酒涂抹在羊头上,随即几大口将酒喝干了,最后将碗倒扣在羊背上。

向枫端起血酒道:“苍天在上!蒙汉一家亲,愿两族百姓世代相好,永不相伐!”

向枫也依样将血酒涂抹在羊头上,随后将血酒喝了下去——一股浓浓的腥味从鼻腔一直冲击着肺腑,差一点没压住。

待向枫将碗反扣在羊背上后,达迦法师双手合十,口中佛咒不断。一个带着鬼面的萨满巫师手持火把过来,在前面跳起舞蹈,口中念念有词,一旁的番民跺脚欢呼起来。

歃盟仪式完毕,囊吉恭请向枫等人入帐吃酒。

向枫命令部队原地休整,带着赵任、葛栓和程斗冲等人跟着囊吉进了大帐,明旭一声招呼,带着上百军士守在大帐门口。

虽是白天,大帐内却点燃了火把,几张羊皮“品”字型的摆在帐内,每张羊皮上摆着一只香喷喷的全羊和一大壶酒。

众人席地而坐,囊吉和向枫坐在上手位,那只烤熟的羊头正对着向枫。

仆从将众人面前的碗倒满马奶酒。

囊吉端起酒碗招呼道:“向将军请!众位请!”

囊吉将酒一饮而尽,众人亦纷纷如此。

向枫也将碗里的马奶酒干了,感觉比之前的口感要好得多,香糯可口还有点酸甜味道。

这马奶酒最早记录始于宋代,蒙古人以马奶发酵做酒,装于皮囊之中随身携带,放牧也罢,打仗也罢,待客也罢,是蒙族人的最爱,称此酒为“忽迷思”,成吉思汗时代,随着酿造方法的改进,此酒更是名声大噪。

囊吉伸手扯掉一只羊耳双手递到向枫面前,向枫也不客气,接过后大嚼起来。

囊吉看得嘿嘿一笑,也扯起羊肉大吃起来。

向枫端起酒碗,起身来到达迦法师面前,说道:“今日汉蒙之盟,全赖法师斡旋,向枫敬法师!”

达迦法师的面前摆着清茶和果蔬,虽然藏教徒可以吃三净之肉,但他一向吃素,当即端起茶碗起身还礼。

“若非向将军仁义,达迦纵有通天之力亦难办到,该敬向将军你才是!”

“法师客气了!向某一贯认同天下百姓是一家之理,对大小松山及西海一带的各族之民,只要与朝廷修好各安其业,我们是不会征伐的,还望法师能在他们中间广传智慧,悉心引导,共建安宁之家园。”

达迦法师躬身道:“达迦一定尽力宣扬各族通好,永不相犯。”

向枫恭恭敬敬地将酒喝了。

众人吃喝一通后,向枫问囊吉道:“囊吉安答,你此番归顺朝廷,若卜打台吉和其他部落前来报复,如何抵御?”

囊吉听得一愣,随即一抹嘴巴道:“向将军,我囊吉是个粗人,但不蠢。你们隐龙军此番清剿松山,是有备而来,以你们之强悍,卜打台吉不是对手,就算上西海永邵卜他们,也打不过你们。经达迦上师开导,我囊吉这次是真的心服口服了,所以也不怕他们来报复。”

向枫点头道:“我们清剿松山,也不是真的要剿灭异族,只要他们真心归顺朝廷不祸乱边境,自然要如大明子民同等对待,不分内外。囊吉安答若能助力我们清剿叛乱之人,将来朝廷封你个万户侯也是有可能的。”

“借向将军吉言,囊吉将尽力而为!”

囊吉听得满脸兴奋。

“向将军,我们族人不多,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囊吉愿选五百族人加入你们隐龙军,为你们助力,另外再奉上五百匹良马。”

“好啊!多谢了!”

向枫听得高兴起来。

“加入我们隐龙军的,那都是一个战壕的兄弟,向某对他们将一视同仁。往后,你们部族有啥难事,我们也会出手相助的,哪怕千万里之遥。”

“达迦上师说向将军是非凡人物,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囊吉素来敬重英雄好汉,来,敬向将军一碗!”

囊吉端起酒碗,和向枫一饮而尽。

五六个赤露上身的蒙族汉子走到帐中央,随着托布秀尔琴声响起,他们跳起了交啦哈舞。舞者模仿黑走马走、跑、跳、跃等姿态,在一张一弛的律动中,将粗犷豪放的神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一时间,帐中众人情绪达到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