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丫鬟上了茶后,就退了下去。
一路赶来有些渴了,李银拿起茶盏正准备喝,待看清茶盏里的东西后,惊讶地看向李佳。
李佳垂眸看着茶盏,点点头。
看来三崽子的杯子里也是一样的,都只是白开水。
白开水虽然无味,解渴还是可以的。
但……
眉毛一挑,李银倒有些期待见一见陈氏了。
钱地主,名钱多多。不仅有正妻,还有各房妾氏。
也不知是不是钱地主有收藏癖,他的妾氏,真是各种各样都有。
有青楼女子、有丫鬟、有寡妇、有卖豆腐的、有农家姑娘、甚至还有钱地主的奶娘!
而这寡妇陈氏,估计就是李家几个崽子的娘亲了。
陈氏虽然才来一年,可在后院的地位直逼正妻,在这一年里,陈氏可以说是独宠。
陈氏未来之时,后院最得宠的姨娘,是钱地主的奶娘王氏。
奶娘虽然比钱地主还大了十几岁,可钱地主不在意。
只是……这白开水嘛,不知道是陈氏的意思还是后宅的争端了。
陈氏扶着双儿的手踏入待客厅时,身子猛地一僵,死死地抓住了双儿的手!
双儿吃痛,却不敢惊呼出声,咬牙忍住了。
深呼一口气,陈氏扶了扶头上的发髻,吩咐了一句,“双儿,看看老爷回来了没有,要是老爷回来了,请老爷到我院子里去,说我有要事相商。”
“是。”双儿应下,退了出去。
陈氏坐下后,这才看向对面的两个孽种,皱眉道:“你们怎么来了?”
语气是未加掩饰的厌恶。
李佳捏紧了杯子,喉咙里怪痒的,那句“娘”不知为何喊不出来。
眼前这满头珠翠、身着华美衣裙的娘,太陌生了。
娘不像娘了,李佳垂下脑袋。
他听出了娘的厌恶。
原来娘是讨厌他们的吗?
所以才不要他们了。
“行了,我也不问你们了,既然能找到这里,无非是陈才那里被发现了呗,本来我也不指望他能瞒多久,可是没钱用了?”陈氏解下腰间的荷包,荷包里装着几个银花生,是用来打赏丫鬟们用的,将荷包丢到了地上,“赶紧拿了滚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荷包掉落在地,里面的银花生滚了出来,有个银花生还滚到了李佳脚边才停下。
“你觉得我们是缺钱用才来找你?”李佳盯着脚边的那颗银花生,只觉得那颗银花生真小啊,不是说钱地主很有钱吗。
“不然呢?巴巴地找到这里来,可不就是缺钱了?”陈氏玩着自己的指甲,见孽种没有捡起地上的银花生,眉头一皱,“怎么,还嫌少?”
“姐姐,我们走吧。”
眼泪都在眶里打转了,怕是下一刻就要啪嗒啪嗒掉出来了,李银鲜少见李佳这副模样,心里叹了一声,牵起李佳的手便走了。
她不是原身,自然没打算开口质问。
李佳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见娘直盯着地上的银花生,呆呆不动。
娘,真的不是娘了。
在来的路上,他设想了很多,比如见到娘要怎么做,是大喊一声娘亲然后投入到娘亲的怀抱中好,还是先质问娘亲为什么不要他们了?
他猜想了很多,可能娘是被那钱地主逼的才迫不得已做了妾氏,妾他是知道是什么意思的……
可刚刚看到娘的样子,好像娘不是被逼的。
还有……娘看他的眼神……
李佳紧紧握着姐姐的手,埋首在手臂上蹭了蹭。
李银感受到手臂处衣裳传来的湿意,拍拍李佳的肩膀。
“姐姐,你不会像娘一样,不要我们对不对?”
上了马车后,李佳便放声大哭,李银也任凭着他发泄出来,到最后,李佳也不知是哭累了还是怎样,马车回到了客栈时,李佳已经睡过去了。
将李佳抱起放到床上,拿了帕子打湿后为李佳擦干净脸庞,看着李佳哭肿的双眼和紧皱的眉头,心下一软,“放心吧,姐姐不会不要你们。”
李佳眉头一松,放心地睡过去了。
正推开房门,想让小二来换一盆水时,小二上了楼,“李姑娘,楼下有人找。”
李银应了声,跟着小二到了楼下的包间内。
“坐吧。”陈氏见人来了,下巴一抬,示意李银坐到对面去。
“你不是我那大女儿吧。”陈氏开门见山,语气很是肯定,“我那大女儿愚笨得很,性子软容易受人挑拨,还心比天高,我不过是随意说了几句,就一门心思想要嫁入地主富户里,断断不会像你这样,敢自个儿带着那孽种就来徐州找我了,其他的孽种还好吧,没死?”
李银听着陈氏一口一个“孽种”,不由蹙眉,“她是被饿死的。”
因为你拿走了明面上所有的家财,“李银”又被你教得和村长家不亲近,卖了能变卖的东西后,差一点就能等到汇通钱庄的人找上门了,却……
时也,命也。
陈氏哪怕是听到了大女儿被饿死,眉头都没皱一下,“才饿死了一个,算其他孽种好运。”
“行了,我也不多跟你废话了,如今的生活正好是我想要过的,既然你是个有本事的,那就管好那几个孽种,别让他们来找我,否则当初我既有饿死他们的想法,现在也有让他们死的手段。”
陈氏走出了包间,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些日子,从来都不是她想要过的。好不容易等到那厮死了,不走更待何时?
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她如今的生活。
至于那几个孽种,是死是活跟她有何干系?
她巴不得他们都死了,反正都是孽种。
摸了摸肚子,陈氏嘴角带笑,这个肚子里的宝宝,才真真是她的心肝儿啊。
李银从窗户望下去,正好见一位高大的男子小心翼翼地扶着陈氏上了马车,男子一身白衣,容貌俊美,一点也不像那种油腻腻的地主,倒像是谁家的公子哥。
而陈氏眼角带笑,眼波流转之间,是原身记忆中从来没有过的温情。
她不知陈氏原来是如何与李家爹爹相处的,但有种直觉告诉她,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温柔。
神识一扫,便知了陈氏肚子里的那个小宝宝。
微风徐来,送来了陈氏低喃的那声“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