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忱也不生气,他淡淡的开口道,“楚歆在我的别墅的时候,我知道她早晨会跟你联络.”
他伸手指了指窗外的闪光点,“用镜面折射出的光点来当做摩斯密码,你们真的很聪明。”
顾辛泽却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夸奖而有一丝一毫的高兴,他的心反而冷到了谷底,“你都知道?”
“我知道,你要她控制住我。所以楚歆会在我的杯子里加上安眠药,要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所以那些药你根本就没喝!你和顾子煜是故意要我走到这一步的?!”
“你不要把谁都想的这么坏,楚歆给我的每一杯水,我都当着她的面喝下去了,所以那天在别墅的时候我才没有跟人一起搜索你,因为那时候因为安眠药的原因我的头脑根本不清楚。”他继续说道,“这些事情子煜也知道,他不是故意要你走到这一步,而是他在等着你回头。”
顾辛泽却不相信,“你现在说什么都有理。”
卫忱叹了口气,“子煜没有想到你居然能做出杀人绑架的这种事来,我也没想到。”
顾辛泽挑眉对上卫忱的眼睛,“你知道,我只有在踩过别墅外的尸体的时候,我才觉得我跟顾子煜是亲兄弟!”
“你真是不可救药。”
“你之前不是说不愿意跟我讲话互不打扰到回国么?卫公子,现在我也想告诉你,我不想听你在这里假好人。”
“顾辛泽,我是在救你!”
他讽刺的笑了一下,然后双手抱胸轻蔑的望着顾辛泽,“事实上,我并没有让你父亲将他想让我早点带你回去的想法说出口,是子煜想要我早点带你回去。”
“那又怎么样。”
“你绑架安怡,在别墅杀人的事情,子煜已经不在意了,他原谅你了,真正横在你们之间,横在子煜和你们父母之间的,是你们二十年前的事情。”
顾辛泽脸色惨白,二十年前的事情是他最不愿意想起来的事情,这件事让他这么多年面对着顾子煜总是愧疚,他就像是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斯,每日每日的推着石头上山,不断重复,永无止境,他会把自己的整个生命消耗在这种无止境的心里的折磨上。
他心里痛苦,面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但是他却不愿意让卫忱知晓这种痛苦,卫忱是一把太过锋利的刀,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缝隙,他就能冲着这一丁点的瑕疵劈下去,将整个防御劈的支离破碎强迫对手露出最深层次的丑陋来。
“关你什么事!”顾辛泽怒视着卫忱,“这是我的家事!”
“我是在救你!”卫忱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顾辛泽,“你以为我愿意管你的破事么!顾辛泽我告诉你,回国之后,当着你父母和子煜的面前将你们二十年前的事情说清楚。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大概的情况,顾辛泽,你霸占着你父母的宠爱,让子煜给你背黑锅,二十年,你就算有一点点的良心,也不会隐瞒了二十年!现在你杀人绑架,不知悔改还想要逍遥法外?!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顾辛泽被他说得脸色更白了,好像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了一具僵硬了的尸体,“我……我只是……”
他有些不知所措,想强硬的顶着,心里的恐惧又实在太盛,想要认错,又害怕卫忱会将他置于一个更加恶劣的地位。
他进退两难,踌躇不定,卫忱却是步步紧逼。
“你只是什么?你只是太看重你父母的资产了是不是?”他太锐利,像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二十年了,子煜被你的父母排斥了二十年,可以了。”
“顾辛泽,你的运气在你投胎的时候就已经用光了,从今以后,你就等着厄运缠身吧。”
卫忱端起自己喝光了的牛奶杯,转身就往外走。他不想再跟顾辛泽讲话了,事实上,他本来也并不想知道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子煜自己也很矛盾,他一方面敬重他的父母,顾忌他的弟弟,另一方面又对二十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安怡曾经给他偷偷的打过电话,希望他能够帮忙解开顾子煜的心结。其实顾子煜现在什么都有了,过去的事情已经不能够再影响他了,只是这始终是顾子煜心里的结,解铃还须系铃人,顾子煜要的不过是顾辛泽将事实说出来,让他这么多年所背负的误会,能够真相大白,他只是想要一个真相,一个顾辛泽亲口说出来的真相。
可是顾辛泽不懂,他总以为只要他不说,就能一直维持着现状,只要他不说,他的父母,他的哥哥就还会一直在他的身边。世界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顾辛泽有些惊慌的冲着将要出门的背影喊道,他的鼻尖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也有些发抖,手指紧紧的攥着被子,用力的青筋都浮了出来。
卫忱没有回头,他只是留了一句话就专身出了顾辛泽的卧室。
他说,“再隐瞒下去你只会失去一切,子煜现在到底想要得到什么,顾辛泽你自己想想吧。”
顾辛泽看着卫忱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整个人就像是被人刺中了穴道一般的僵硬,他愣愣的看了一会儿雪白的雕花房门,终于俯下了身将脸埋在贴着被子的双手中,声音低低的哭了起来。
他的哭声隐忍而压抑,有些委屈又有些惨烈。
卧室里只有他一人,闲来无事是不会有人进来打扰他的。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阳光照射进来让每一个角落都明亮而温暖,顾辛泽却觉得在这一室的明亮中,唯有他还在苔藓丛生的幽暗阴影里,逃不出也走不掉。
半响过去了,顾辛泽的哭声才渐渐消失与无,但他依然保持着弯腰的动作,肩膀处微微颤抖,他想了很多,这些年的每一幕都好像在他的眼前一一闪过,卫忱要他好好想想,想想顾子煜正在想要的是什么。
他是顾子煜的弟弟,但是他却从来都不懂顾子煜,他的哥哥自幼就聪明而阴郁,他不喜欢说话也不愿意与人交往。他觉得顾子煜是喜欢钱的,所以他才会布下这样一个局,来将整个顾氏集团收归旗下,可是他好像又没有那么喜欢钱,毕竟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就在股份转让书上签字。
“顾子煜……哥哥……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他陷入了一个怪圈,一个想要弥补却无能为力,越是思考越是偏离。
卫忱从顾辛泽的房间里出来就见肖一臣正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站在门口等着他。
“你怎么在这里?”
肖一臣看着他这一身的打扮手里还拿着一个喝完了的牛奶杯,就知道卫忱这是去找顾辛泽谈心去了,每当卫忱想要跟人谈心的时候就会端一杯甜牛奶给自己喝。糖分能够让人心情变好,也能让他更有耐心。
肖一臣看他的样子,挑眉继续道,“看样子这是谈崩了?”
卫忱按按自己的额角,然后将手里的玻璃杯放到肖一臣空着的手里,“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做知心哥哥。”
“恩。”肖一臣狠狠的点点头,“你会把人劝跳楼的。”
“啧,”卫忱作势就要打他。
肖一臣知道他就是装装样子,也就没躲,果然,卫忱比划了两下就将手臂放下了。
“顾辛泽在这一点上跟子煜还是挺像的,对于亲情拎不清。”他倚着墙打了个呵欠,“多大点的事,让他们这家人搞得鸡飞狗跳的。”
他摇摇晃晃的往自己的卧室走,“要不是顾辛泽来找我,就算天塌下来也别叫我。”
肖一臣撇撇嘴,“你刚把人顾家的二少爷给骂了,你还指望着人来找你?”
“会来的会来的。”
肖一臣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框,深情款款的嘲笑道,“卫公子,这是你的兔耳朵拖鞋给你的自信么?”
卫忱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的兔耳朵拖鞋,自我感觉还挺好,“两只耳朵都立起来了,说明顾辛泽得主动来找我。”
他一边说还一边晃了晃自己脚上的拖鞋,黑色的兔耳朵随着他的脚晃了两下,依然坚挺的立着。
卫忱还一脸,你看你看的表情。
肖一臣觉得自己当初就是有病,才会答应过来给他做事的。
“你去睡觉吧,陛下,草民求你赶紧去睡觉吧。”
卫忱满意的摆摆手,“跪安吧。”
肖一臣如蒙大赦一般的抱着他的宝贝电脑赶紧逃离了他的上司和上司的兔耳朵拖鞋,简直辣眼睛。
另一边,顾子煜和顾国渊虽然没谈拢,但是安怡却是跟陈佩云谈的不错。
安怡嘴甜,如今当了母亲更是能够理解才陈佩云爱护儿子的心。
两个女人在一起,又抱着一个孩子,自然都是喜欢的不得了。
“真是像啊……眼睛像你……鼻子像子煜……”
她看着孩子,声音轻轻的,一点也不像董事长办公室里那个雷厉风行的女老板。
安怡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我就希望啊,安宁今后也能跟子煜一样聪明,不要像我这样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