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懒洋洋在坐在那里,耷拉着眼皮子,嘴里哼哼唧唧的,也不看底下站着的那些人。
一名黑女在旁边,变戏法似地拽出一条湿毛巾,上前去擦拭他汗津津的黑脸,走了这么几步路,他已经汗流浃背了。
另一名黑女手中现出一只精致的金色盒子,打开了,用白色的似牙非玉的小签子从中挑了一点烟膏,熟练地一抹,那点东西已经到了黑物的鼻子里了。
我和都臣儿不错眼珠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现出陶醉的表情,并在眼角淌出两滴舒服的泪来。
我在都臣儿的眼睛里看到了痛苦的意思,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胖大家伙,用一种吃了睡睡了吃高兴了就哼哼的动物来比喻,简直再贴切不过了。
底下人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出,我们不知道,他们脸上表现出来的虔诚的神态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
看着他烟瘾过得差不多了,先前那位白胡子的老者这才上前一步开口向他回禀。
这时他才随着老者的话,注意到了我们两个人。不过,我见他一瞬间里就浑身一抖,眼睛也睁得大大的,像铜铃一样地看着我们,他的目光只在我的身上一溜,就落在了都臣儿的身上。
她今天可以称得上是光彩照人了,尤其是那这些面如黑炭的人群里,她中等个头,乌黑的头发,头发的下边是一张白白净净的俏脸,由于大厅里挤了这多人,再加上房顶上吊下来的烤人的油火,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珠儿,正在用手背去擦。几只修长的手指翘着,很女人的样子,尤其是她那微微透出了汗渍的软料子白衣,顶上透出肩头的肉色,活像煮到七分熟的馄饨。
因为我看到那家伙的哈啦子就快淌出来了,两位黑女也往都臣儿的身上看过来,眼神复杂。
他愣了一会,不与我们说话,却对那白胡子老者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过去,并把耳朵贴在了自己的嘴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好一阵子,那位老者很快向我们走来。都臣儿听他向我们说了几句,然后对我说,“他说,他们的国王穆卡,准备好好地招待我们,还要给我们安排住处。”都臣儿充当了翻译的角色。
于是我们知道了国王的名字叫穆卡。穆卡对我们很是热情,询问了我们的来处,特别对我们的来意十分的上心,问了不止一遍,害得都臣儿一遍一遍地把我的话重复给他,然后他就那么认真地听着,两只眼睛不停地盯在都臣儿的身上,还上下地逡巡。
我怀疑他是故意的,但是又不好发作,最后,穆卡总算是听明白了,他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我说,“穆卡国王,我们只是从此地经过,并没有敌对的意思,如果贵国能够允许我们的船队在岸上做短暂的停留,做必要的给养补充,那真是太感激不尽了。”
穆卡出乎我们意料地好说话,他通过都臣儿对我说,“这都不成问题,你们愿意在这里停留多少天我都没有意见,非但如此,我还要尽我当地人的意思,好好地让你们这些远道而来的朋友们玩得高兴、玩得快活。”
没想到,穆卡国王在那令人作呕的外表之下,还有着如此的热诚,我和都臣儿都放下心来,毕竟我们谁都不愿意与当地人为敌,这样我们就可以回去向田王交差了,想不到这样的一次出行会顺利得很。我提出来,不在这里过夜了,请他允许我们马上回去报信,明天,我们将派人上岸,该干什么干什么。
谁知,穆卡国王却不同意我们离开,他手下的那些人也不住地挽留我们两个,穆卡说,“你们这么晚了还要走,分明是不相信我们的待客之道,这就更不能让你们走了。”
我们对穆卡国王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真是人不可貌相。
于是,我与都臣儿对了一下眼神,没用说话,我们已经决定,就满足一下人家的待人之心吧。
见我们点头应吮,穆卡国王的面色一松,马上笑了起来,底下那些人也像是突然迎来了盛大的节日,纷纷忙碌起来。
穆卡国王吩咐他的两名贴身侍女,要带都臣儿和我去看看我们休息的房间,让我们受崇若惊的是,他用来招待我们的贵宾客房,就与他的内殿一隔,中间有小门相通。
黑侍女引着我们参观了我们的房间,别看陈设不甚华丽,但是里面却飘着一股奇异的馨香味道,不知道洒了什么香料。
两名黑侍女忙着为我们铺床,并在桌上的花瓶里换掉了一束艳丽的不知名鲜花,把原先那一束已不新鲜的换掉,而我们早先闻到的香味更浓了,原来是花香。
她们收拾屋子的手法娴熟,把我和都臣儿都看呆了,都臣儿悄声问我,“你知道她们的确切身份吗?”
“还不就是一对侍女?也就是使丫头吧。”
“我看未必,她们应该就是穆卡的两名妃子。”都臣儿说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在外边,穆卡盯着我看的时候,她们的脸上出现过极不高兴的神态,这不像是侍女应该有的,而在这之前,她们对穆卡是百依百顺的,也许我猜测得没错。”
“不会吧,一个国王,让自己的妃子来给客人铺床?这个就说不通了。”
我们正窃窃私语,她们已经把屋子收拾好了,不一会,外边就来通知我们准备参加穆卡国王为我们准备的晚宴。
宴会就在刚才的大厅里进行,纯粹的一场海鲜盛宴,玻璃缸中斗大的、惊慌失措的鱿鱼,被厨师当众拉出,扔在案板上还在不停地挣扎,他们拿着明晃晃的尖刀,将它的触角像削米粉一样的一根根片下来,串在长竹签上还在不停地扭动,厨师就将这串乱扭的东西扔到一只大大的木盘子里,里面装了一层配好的作料,不一会,就沾了一层,另一个人将它们捞起,当从来烤,我们听到放在案板上已经被削去了腕足的鱿鱼发出吱吱的叫声。
都臣儿不停地咧嘴,“太残忍了!”
“一处一个吃法,一会我们得好好地尝尝。”
侍都来黑陶土坛子装的酒,坛口被泥封着,敲掉了泥封口,一股浓烈的酒香喷了出来,穆卡举起酒坛,略让一让,就自顾自地喝了起来,我还客气什么,喝吧。
他们甚至连牛蹄子大小的海蟹也烤来吃,青壳不一会就通红一片,拆开了一股香味直扑鼻孔,都臣儿对这道食物却是来者不拒,穆卡国王看着我们吃得津津有味,很高兴的样子。
“看到了吧,我说过的,这些黑人还是不错的,看看人家我热情,是不是比你们荷兰人要强上一些?”我问都臣儿。
她却提示我看那两名侍女,她们现在正与穆卡国王坐在他的宽大木椅上,一边一个把穆卡夹在中间,男厨把烤好的放在他们面前的木桌上,两人在侍候着穆卡吃的同时,果然自己也抽空把一些东西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请问尊敬的国王,怎么不见您的王妃呢?”这是我问的。
穆卡抹抹嘴道,“我的两位可爱的王妃不是就在这里?”他指了指坐在身边的两位黑女。
“哦,原来如此。”
“她们是我国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再也没有比她们再漂亮的女人了,”穆卡国王说道,两名黑王妃听了很高兴,又侍候他吃了一大块蟹肉。穆卡国王拉着说,“可是比起客人您的夫人来,她们就像是驴粪蛋遇到了剥了皮的嫩鸭蛋啊,”他摇着头说,声音很大,连厅里陪吃的那些人都听到了,他左边的那位黑女闻听,把本想送到他嘴边的鱿鱼爪“啪”地往桌上一扔。
穆卡尴尬地嘿嘿笑着,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头一次看到她们不高兴。于是说道,“哪里哪里,依我看,国王你的两位夫人也不错啊,真是一等一的大美女呢,这样的美人在我平生中也是仅见。”
我没有撒谎,确实是第一次见到黑人。
穆卡国王的脸很大,我估计洗脸的时候,一般的木盆是用不得的,他听了我的话也是一副自得的表情,然后说出了一句话。
我问都臣儿,“这句话你怎么不译给我听呢?”
都臣儿脸上通红,却仍是不翻译,而穆卡的两位妃子也丢下手里的食物,一边一个捏起黑拳头在穆卡的肥大身躯上捶了起来。底下的人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这酒的后劲真大的可以,人们些过量。
我再三追问,都臣儿才咬着牙道,“他说了,要是看着他的老婆好,晚上就让她们过来侍候,两个换一个他也干。”
我一听,嘿嘿干笑了几声,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才好。
都卧儿说,“他又再问你了,问你考虑得怎么样。”
“你就替我回答他吧。”我笑着对都臣儿说。
“你是不是恨不得我替你答应以他?”都臣儿的更强表情,我说不准是真是假,因而玩笑也顾不得开了,对她说,“这怎么可能呢。”
有道是酒能乱性,我们被人领回客室的途中,本将军就有些心猿意马的,看都臣儿的身影也变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头嗡嗡直响,只听都臣儿对两名领我们回来的王妃不停地说着什么,然后她们就走了。
她并没有喝酒,该有的礼节应该不会忘了吧?我也该对她们说声谢谢的,有劳人家王妃来侍候,有点说不过去。然后,我们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躺下了。半夜的时候外边有人与都臣儿一问一答,并有其他什么人争执着什么,好一阵才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