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远的地方我们看不清楚,但是那些人悄悄摸到寨前的姿态却直入眼中,看着让我发笑。
只见他们先是在前边的空地上整齐地趴下,再有两三个胆大些的,一点点地爬到寨门前。
我们在这边的船上大气也不敢出,因为离得不远就是第二艘船,上边的人都摸着黑集结,等第一梯队得手之后,他们会很快地冲到岸上去。
他们慢慢的搬开了寨门,那里是虚掩着的,估计内心中一顿狂喜,这群人,还不在睡梦里被抓个正着?
随后,地下趴着的人纷纷站起,迅速冲到了寨中。
我们都等待着戏剧性的一幕。很快。有两个人从寨中跑了出来,直接跑向了第二艘大船,他们大声地向船上人发布着命令。
荷兰人从第二条船上下来,迅速地向着岸上跑去。
很快,木寨里点起了火把,照出晃动的人影,姜婉清着急地说,“我们快走吧,不然过一会就走不了了。”
我说,“急什么,我呆一会再看看,能不能再拉上一条船离开,你知道,我们的船可是不多。”
正说着,寨子上就有人声传过来,他们必然发现了那是一座空寨。
第三条船上的人也下去了,对他们这种顾头不顾腚的打法我可真不敢恭维,一看姬将军和孟将军,他们已经站到了第二条船上了,又有一部分军士转移到了那条船上。我对小月道,“你看,这样的打法,是不是很过瘾。”
小月说,“见好就收吧,我们人少,别到最后跑都来不及。”
三船的人下去之后,他们留了一部分人守住了木寨,对于他们来说,这也算是收复失地了。
另外的人分成了几支小队,分头向着几个不同的方向去搜索,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他们的估计是,我们这点人不堪重负,趁夜溜了。哪有不追的道理。
这时,远处黑压压的山林中突然响起一片喊杀声。小月兴奋地说,“是田王的人马杀到了,他们可真会挑时候。”
也许他们早就到了,再也许,我们悄悄转移的行动,也没的逃得过他们的眼睛,不然进攻的火候怎么会拿捏得这么准确?
孟将军顾不上对面不远就是敌船,站在第二条船上大声地问我,“田纵,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去支援一下?”
这一下子海面上就炸了锅,孟将军的声音嗡声嗡气的,一下子就暴露了身份,不远处的船上大声响起了质问声。
我说,“别等了,他们在岸上打,海上就归了我们了!”
于是我们突然一齐喊喝,把大船开动,向着敌人的船队冲了过去。
我判断,岸上的敌人毕竟是少数,又被田王赶来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些人根本就不在话下,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量把局势搞混乱,让他们两头都不能相顾,我们的战术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两边都打了个突然,姬将军和孟将军的那条船很快就与敌船交上了手,一排带着火焰的箭支射将过去,敌船上立刻就起了火,什么船棚呀、船帆呀一下子全着了,浓烟滚滚,咳嗽声和叫喊声一团乱。
有三条船绕过了姬将军他们,直接向着我们包抄过来,他们大概已经发现,我们只占据了这两条船,一点也不犹豫,想把我们围在当中。
我们这条船上的弓箭手并不是太多,他们的大部都随着姬将军到了那条船上去了,可是,看这架式,压力却集中到了我们这里。
现在岸上的局面我已经没有空去看了,先顾自己要紧。我对人们喊道,“没关系,大伙只要守好了船帮,让他们上不得船,就算是大功一件。”
现在这种局面,时间越久,对我们越是有利。这些人都是在海面上漂了经年的,这点阵仗,虽然形势有些危急,却也都镇定自若。
我看小月与姜婉清一直在一起,心下也就放心了,对小月喊着,“姜婉清就交给你了。”
她一边奔跑一边回答说,“没问题,她要是出了事,你再踹我窝心脚。”
很快,三条大船呈品字形与我们撞在一起,每个人的身子都一个趔趄,那边铁挠钩“叭”地往这边船舷上一搭,把我们的木船紧紧的控制住,随后几条绳索凌空飞过两船之间的空隙,一下子缠绕在我们的船桅杆上,十几个身手敏捷的荷兰人,半吊在绳索之上,脸朝上背朝下向我们这边爬了过来。
我几步就冲到了舷边,挥起一剑砍断了挠钩,一个敌军军士已经到了近前,看看距离不远,双手一撒,脚在绳索上边一弹,直接落在了这边的船上,站在我的面前。他刚一直身,就被我一脚踹到了海里。
这时小月拉着姜婉清,带了几个人往另一边的船舷那里跑去,她手中的刀也可以砍断铁器。
姬将军和孟将军的船这里正在敌船队中左冲右突,远远的就能听到孟将军的大嗓门,“哈哈,来吧,让我过过瘾!”
现在岸上也是一片开锅似的,看得出战斗已经进入到了胶着状态,一伙人摸着黑狼狈地朝着海边跑来,嘴里叽哩呱啦地喊个不停,有两条船脱离了对我们的围攻,前去接应他们。
但是我们这边的压力依然很大,我杀转过去,发现小月正一人面对着四名荷兰军士,岂止是小月,每一个我们的人都在奋力拼杀,姜婉清不知道从哪里拣到了一把刀,正在不停地招架,她从没有见过这阵式,心里的慌张可想而知,嘴里的喊声也十分的让人担心。
孟将军他们的船冲破敌船的围堵,尽力向我们靠拢过来,他们看得出我们吃力,那船开得,有些奋不顾身。
我连忙劈倒了几个缠住我的敌军,想去援助小月她们,可是更多的人顺着绳索爬到了我们的船上,在身后撵着我,一时又被他们绊住了手脚。
我看到两名荷兰军士一左一右攻向了小月,她挡住的姜婉清一下子露出了空档,她现在也正面对着两个人,险象环生,刻不容发!眼见着一人挥刀向姜婉清砍去!我心说,完了!
这时齐齐的三把刀向我一次砍下,等我摆脱了攻向我的三个人,再向姜婉清看过去的时候,看到一名我的军士,正腹中一刀,跌倒在姜婉清的身前,他在关键的时刻挡住了荷兰人刺向姜婉清的一刀,但是另一个人又一次地跳到了她的跟前。
我已经腾出了功夫,跳将过去解了姜婉清的围,再看那名身受重伤的军士,已经流了一地的血,他不行了。我拉住他的手大声喊道,“兄弟,你醒醒,你怎么样!”可是他已经一动不动了,手也渐渐冰凉,但是一抹笑意还挂在了嘴角。
“你没事吧?”我问姜婉清,她慌乱地朝我摇摇头,这时,小月砍倒了敌军,也跳过来。
“姜婉清,看看,这也没什么可怕的,随我一起去杀他们,给兄弟报仇!”两个女人一声清叱,“报仇,报仇!”
孟将军他们也赶到了,正是时候,攻到了我们船上的人再也没有一丝生路,鬼哭狼嚎,有的抬脚就跳到了海里。
岸上一群人从黑暗处冲了出来,撵着那伙人慌忙爬到船上,大船很快就驶离了岸边。两条着火的木船一动不动,上边的荷兰人已经跑光了。
离远了就听一个男声沉声喊道,“田纵?可还好?”我一听浑身就来了劲,回答道,“王,不错,我们没有事……一人阵亡!”
“不要恋战,让他们去吧!”
“可是……兄弟……”我急得声音都变调了,我们死了人,能这么让他们逃去么?
田王说,“听我的,家里现在没有看守,我怕夜长了梦多。”
田王带了人从岸上撤退,我们则驾起两条大船顺着海岸往回走,任由那些人很快地消失在海面上,我对姜婉清说,“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我们一定会去找他们的。”
此一战,我们在岸上和海里让对方丢下了近八十多具尸体,战果还算不赖。小月说,“画姐姐!,田王刚才说什么?家里没有人把守?那我们还是快一点回去吧。”
我们一边行船,一边把船上敌军的尸首一具具地扔到海中,而田王他们整起队伍,再一次沿着山道往回开拔。
我问姜婉清,“刚才你是不是吓坏了?”她依偎在我的怀里道,“嗯,我长这么大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我安慰着她,心里说,这次可真是险棋一招,下次说什么也不带不会打仗的女人上阵了。
阵亡的那名军士静静地躺在船甲板上,这是我们出南海以来阵亡的第一人,可是我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是孟将军手下。
我们的船沿着海岸一直向东走,远远的就听到了一片攻杀之声,但是,由于路不熟悉,再加上这里的海岸曲曲折折的,光线又不好,急切之间竟然只闻其声却找不到出路。
这里就是一路望底河的入海口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河心岛让我们废了好半天的力气,那喊杀声一直在我们的耳边响着,让人心下好不急恼。王说过,我们在家里没有留下多少人,我为画她们的安危着急。
海岸上有一片杂乱的背影,姜婉清一眼就看到了,她对我说,“就是他们!”我们大声喊着纷纷跳下了大船,涉水向岸上冲去。姜婉清对小月喊着,“等等我”。她和小月攀住了船索,一点点坠了下来,跟在我们后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