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亲王虽身份尊贵已极,但性子柔弱,玻璃心,孙羽为让他日后能自保,曾恳请朱管家手下的高手黎刹教他武功,此人乃武王亲卫团的第一高手,只可惜,武王遭伏那日,他被外派去执行任务,未进入刘太尉的队伍,护下武王之命。
黎刹武功高深莫测,富有江湖绝学,无人知晓来自哪门哪派,奕亲王自八岁起便断断续续随他习武,但陈俊琦玩心较重,未能把握机会,且黎刹在武王府时日有限,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故而武艺学的是东一招西一式,不知关键时候能否派上用场,孙羽很是担心。
赵齐拔剑刺出,奕亲王快速躲闪,并顺势把赵齐的剑拨开,动作灵敏矫捷,众人诧异奕亲王是何时有的武艺?!
但奕亲王知道,若显露过多,只怕离不了京,很快会成为陈楚玉的刀下鬼,便故意表现得惊慌拙略,胡乱接招,甚而佯装不小心被赵齐刺伤右臂,疼得陡然将剑扔出去。
皇上佯怒,“赵侍卫,你是怎么回事?”
奕亲王捂着流血的手臂发疼,赵齐跪地请罪,“陛下恕罪,臣失手了!”
奕亲王故作大度,“无妨,既然皇上有兴致欣赏武艺,那臣便再表演一番”他捡起剑,拉起赵齐,“来,继续!”
赵齐看皇上,皇上点头,张珺偏过头,怒视皇上,小声道,“陛下要搞什么鬼?”
赵齐起身,此番,便不再手下留情,几个回合下来,不单刺伤了奕亲王的左腿,还将他的脸划伤,划出一道长长的血迹,张珺见事态不妙,大叫起身,“赵齐住手!”
大殿瞬间安静,众人看着失态的皇后,奕亲王则捂着流血的脸庞,隐忍痛楚与屈辱。
张珺对皇上大声怒道,“陛下,大喜的日子,你这是要人命吗?”
皇上见奕亲王毁容,心满意得,笑言,“皇后言重了,赵齐只不过是失手,皇后方才举动未免不妥吧!”
张珺言,“陛下在封后大典上见血,到底是在庆贺,还是在吓我?!”
皇上见场面难堪,气定神闲地收敛衣襟,靠近张珺小声道,“奕王兄貌美无双,你既已对他情深入髓,我偏就要毁掉这张脸!如若你再顽抗于朕,朕就要他陈尸太和殿!!”
张珺转过脸来,怒不可遏地瞪着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如若如此,陈楚玉,你一辈子都休想得到我的爱!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和他,也好过受你羞辱折磨!”
“想做同命鸳鸯?”皇上冷笑道,“朕偏不遂你愿!我偏要让你们生人永隔!”皇上嫉恨道,眼中怒火熊熊。
张珺气急败坏地流下泪来,不能奈他若何,转头看到奕亲王在底下对她摇头,让她不要与皇上对抗。
张珺静默地坐下来,不再说话。
皇上见大臣微词,低头腹诽,收场道,“好了,奕亲王的庆贺之意朕已收到。今日,朕要向诸位宣布,奕亲王体察国忧,甘愿为朕戍边,不日将赴岭州,造福一方百姓。朕即日封奕亲王为岭州王,同时保留亲王爵位,岭州多山,朕赐奕亲王府宅一座,山峰数座,以养余生,愿奕亲王真正逍遥山水,得享自在。”
众人听后大惊,低头议论道,“岭州环境恶劣,多瘴气猛兽,时有山匪出没,奕亲王此去怕是……凶多吉少啊~”有大臣示意噤声,众人畏惧皇上威严,停住。
此时的张珺流着泪满面无奈,看着奕亲王不舍与心痛。
奕亲王则平静地出列,躬身谢恩,“谢陛下,以偿臣多年夙愿……!”
皇上见张珺无声痛哭,满意道,“收拾行囊,准备启程吧……!”
“是~!”
奕亲王抬头看了眼御座上的张珺,不舍地转身离殿,此一眼,也许是永别了。
奕亲王离去时,皇上的手紧紧抓住张珺的手,按捺住她的心绪,以避免出丑。
眼见着奕亲王的背影消失在殿外,张珺对皇上道,“陛下,臣妾累了,想去后殿休息……”
“皇后是不舍奕亲王吗?”皇上故意问道。
张珺不应,起身离位,皇上命站在一侧的青竹跟上,青竹刚把张珺搀到侧殿,张珺便昏了过去。
青竹大叫,“娘娘~娘娘~!”
皇上闻声火速赶了来,把张珺揽在怀里,“你怎么了?”抱起身,放到塌上,“快去传御医!”
奕亲王主仆步履缓缓地出了南安门,离了侍卫和宫人的眼线,孙羽看着奕亲王脸上一指多长的血道,流着泪愤恨道,“从小到大,除了王爷,无人敢伤小王爷一指,千娇百宠着长大,如今却于大庭广众之下,受如此大辱!我当时真想拔剑怒刺了他,大不了就是一死!”
奕亲王捂住他的嘴,示意噤声,“别再说!只有经此一遭,他才能留我性命。留得青山在,方能图日后……!”
“你往日若听我之言,何至于此,若王爷胜了,现在你也至少能做个太子,也不会如丧家之犬,被人赶去深山……!”孙羽怅然,自悔也太骄纵于他。
奕亲王落下泪来,亦想不通,自己往日违拗父王,是对还是错。懊恼唏嘘。
“还有小清……也不落于陈楚玉这个伪君子之手!你二人今后恐怕,缘分已断,再无续上之可能……”
奕亲王伤怀地望着宫门口方向,“天下之大,我只想要一个单纯无瑕的小民女张清,却连这点愿望都不能实现!丢了张清,生活苦痛悲惨的香君也因我而死,本王活着,就如同一个废物,有什么用?!”奕亲王懊恼自责,捶打自己的头。
孙羽拉住他,“行了,事已至此,说这些已无用。赶快收拾行囊离京,已防皇上有后手……!”孙羽把奕亲王拉走。
太和殿侧殿,张珺躺在床上由孙太医把脉,皇上站在殿门内侧,听赵齐汇报事情,声音很小。
张珺在床上睁开眼,望向这边,很是担忧。
皇上为避免张珺醒来听见,赶紧把赵齐打发走,走到孙太医跟前,“皇后怎么样?”
孙太医起身唯唯诺诺道,“陛下放心,皇后娘娘只是忧心思虑过重,无甚大碍。但娘娘体质过于虚弱,要多静养,勿伤怀烦恼。”
“朕知道了,你下去开些调养元气的药,让皇后尽快好起来!”
“是~!”孙太医领命退下。
皇上坐到张珺塌侧,强握住她的手,张珺挣脱不开,“朕知道你恨朕,但是,就算你恨朕一辈子,朕也不能失去你!”
张珺问道,“奕亲王离京,皇上不会再搞小动作吧?”
皇上心虚地应道,“当然,朕答应你,留着他的命!”
张珺,“你发誓!”
皇上撩开她脸颊上被泪粘着的鬓发,“朕是天子,自然一言九鼎!朕已命人带一队人马,亲自护送他到岭州。”
张珺听信了他,放心下来。
奕亲王为免夜长梦多,回府后便和孙羽收拾清理家当,准备离京,家奴早已遣散,已留下伙房的老仆看家守院,供奉武王灵位。
一切收拾妥当,准备动身之时,刘凌美突然出现在府中,数月不见,她已憔悴不堪,看上去像老了许多岁,刘太尉死了,萧云峰又带着琼华回了西州,连要好的张璐也把她抛弃入了宫,她却落得个孤凉悲惨的下场。
“表哥~!”刘凌美走近奕亲王,眼神哀伤未治愈。
“凌美,你怎么来了?”奕亲王关切地走上前,扶着她的肩,做安慰状。
“你带我走吧!你若走了,我在邺京便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好孤单!”刘凌美眼神楚楚可怜。
“凌美,我此去凶险,不知命到哪日,你跟着我,没好处~”
“可是,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我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之地!”刘凌美哭道。
奕亲王上前抱住她,拍拍她的肩,“好了,凌美,你也已经长大了,该去面对自己的人生!皇上并未株连于你,不然,你就去青州找外公吧!”
“可是,我母亲已与外公决裂,且他自小便不喜我,怎会善待于我?”刘凌美委屈道。
“亲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外公怎会真的与姨母计较,何况她,已是亡人……!”说着又自责起来,若不是武王兵败,虞氏之妹小虞氏也不会因刘太尉伏诛而病发早逝,说出来,姨母之死,自己也有一半的责任。他疼惜地看着表妹,刘凌美。
刘凌美抽抽嗒嗒道,“我当日真该听父亲的话,与表哥订亲,今日也不会落得孤家寡人!”
奕亲王又摸摸她的头,“别说傻话了!”他从怀中掏出一方绣着奕字的丝帕交给她,把她拉到一旁言,“你留在京都,表哥有重要的事要交给你,而且,此是秘密!你愿不愿意为表哥去做?”
“如今我已与表哥相依为命,有什么不能做?”
奕亲王把丝帕交到刘凌美手里,“表哥有一些生意在锦绣阁老板钱鸿泰手里,你拿着这方丝帕去找他,就说今后我要交给你来打点,他会告诉你做什么事。如果你愿意,可以做的很大,保你余生都没功夫觉得孤单……!”
刘凌美甚为惊奇,瞪大眼睛听得一愣一愣的,“记住,此为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行事也尽量保持低调……!”
“好……!”刘凌美鬼神神差地答应下来,“表哥,你还会回来吗?”
“这也要看你,能帮我到什么程度……”
刘凌美似懂非懂,奕亲王命了一个手下送刘凌美去锦绣阁,而后不提。
天色渐暗下来,临近傍晚,奕亲王主仆走到郊外的一处土路上,遇一队人马横路拦人,领头的骑在马上,戴着黑纱斗笠。
“什么人?”奕亲王的车马停下,孙羽冲马上的人喊。
那人见孙羽从马车里钻出来,下马摘帽,露出面容,此人正是前来接应的朱管家,带着一队死士。
“怎么了?”奕亲王听见动静,掀帘走出。
“小王爷~!”朱管家激动地上前拱手道,自从武王死后,他就把奕亲王当成最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