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等听到这里,再次拜谢,连呼此计乃上上之策,认识伍子胥实乃三生有幸。
看着华登仿佛自以为祖坟冒了青烟、祖上积了八辈子德的样子,专诸心里虽然为伍子胥的智谋赞佩,却又为他出得此计必会引来日后更大纷争,而略有不满和担忧。
不满的是专诸不想见到天下为贵人的微末之事而杀伐;担忧的是伍子胥心思近乎残忍,总这样对他身心肯定不好。
华登说着,立即命车夫把车厢内的黄金全部拿出来,献给伍子胥和专诸、卫冕。
他这是既要报答救命之恩,再要感谢神智开窍的启迪之功。
伍子胥摆手推辞,专诸却大方地示意车夫把黄金放在脚边,卫冕只是看着专诸笑而不语。
华登见这三人都是奇伟,就捋着长须大赞道:“伍兄胆略超群自不必说,专诸豪勇骇人如天神,这位卫冕兄弟也是身手非凡。”
伍子胥施礼推辞;专诸不以为然;卫冕呵呵笑着说:“我眼里只有专兄。”
专诸听了立即脸红:我眼里只有伍兄,容不下你了。哎,看来被人喜欢也是麻烦事——伍兄有没有这样的想法呢?
华登道别后,欢天喜地地上了车。再与几人拱手后,他催促着车夫快速地打马赶车,向南方的吴国驶去。
夕阳最后一抹霞辉也不见了,华登的马车连同车后的一道尘烟,都淹没在黯淡下来的夜色中。
专诸和卫冕分别拎着包在绢布中的二百多两黄金,与伍子胥一起去到村落里寻找安歇之处。
借着月色看到一处整齐院落,伍子胥上前叫门。
开门的老汉手举火把,看了看门外的三人:“贵客何事?”
伍子胥施礼讲明想要借宿,老汉面带尴尬地拒绝了:“家中的确有地方可以暂驻,但饭食却是不够。早你们先有一位客人到了,实在不能供应了。请几位到旁边人家问问吧!”
卫冕大笑着说:“熊皮一张奉献给老人家,可否?”
老人接过熊皮,一边爱不释手地摸着,一边欣喜地说:“熊皮甚好!我就去借来酒肉粮米,几位请跟我进来吧。”
进了院门,专诸等人看到院里北、东、西各有一间草屋。北面应该是老人自住的,东面的一间,此时还亮着小火把,想来里面的人并未安睡。
老人把几人安排在西屋后,就赶紧打着火把去左邻右舍寻凑饭食。卫冕担心老人腿脚不便,也陪同前去。
伍子胥和专诸坐在屋内等候,忽听得对面东屋中有人大喊:“老人家,老人家!”
叫了几声无人答应,那人走到院里再连续大喊几声。
还是无人理会,他只得大声叹气:“那么早吃了两碗粥,撒几泡尿也就没有了。现在的时辰又还早,却是饿得睡不着觉!”
伍子胥听了暗笑,专诸笑了一下,就起身推门出去。
院内那人见这边有人出屋,也看了过来。
专诸走近后,对着这位穿着长袍,面貌威严、眼神清澈的人施了一礼:“这位兄长,在下专诸。我们几人也是到这里借宿。老人家帮着去找饭食,兄长稍待,等下一起食用就好。”
那人闻言吃了一惊,连忙回礼:“原来是专诸兄!在下是孙武。刚才急恼叫嚷,让你见笑了。”
专诸正要与他继续交谈,伍子胥已经大步跑了出来。
他上下打量着孙武许久,施礼问道:“孙兄弟祖上可是陈国田姓?后来到齐国被赐孙姓?”
孙武诧异地看着伍子胥,一边还礼一边点头称是。
伍子胥赞叹着:“都传说孙武奇材,可惜不得重用。今日却在此相会,真是值得额手相庆的大好事!”
孙武还要再问,伍子胥作势邀请他进到屋中详谈。
老人家和卫冕找来酒肉饭食,也正好回来。安排好后,老人自行回屋歇息。
这边几人就坐后,一边说笑着,一边用饭饮酒。
叙谈中,孙武得知了伍子胥的详细遭遇,为他愤恨不已。
再听说专诸数次救了伍子胥的性命,孙武又是连呼惊险,连声称赞专诸神勇。对于卫冕,他也是钦赞连声:“倾心兄弟事,必是豪侠人!”
看着孙武,以孙二娘元神托身春秋的专诸,当然是激动不已:既是同姓人,又极为仰慕孙武。
这是因为,只要稍微懂得军务、政论的人就会知道——这个孙武,日后将写出一部光芒万丈、流芳后世的大作,《孙子兵法十三篇》!
此时的孙武用淡然但是隐含悲愤的语气,讲述着自己的经历。众人听得入迷,不时发出慨叹惊呼。
孙武身居齐国,本来想找机会报效,也可验证自己的军事观点。但不成想,齐国几大家族起了纠纷,相互攻伐。
齐国国内大乱,孙武见国君昏庸,只好离开齐国,四处寻找可以扬名立万的机会。
辗转各国,孙武终于想要在宋国谋求发展。但来了不久,就听说了宋国国君和权臣之间的互扣人质的闹剧。
孙武也就有些灰心,不知道是否还有必要前去宋城。
伍子胥听了稍作叹息后,就劝道:“孙兄弟就与我同进宋城!见到楚太子熊建后,我们再作计议如何?”
孙武叹气几声后,只得暂且同意。
专诸见气氛有些沉闷,就小心地问:“孙兄弟,你既然如此有才,现在写文章吗?”
孙武立即大声回应:“当然!等我!”说着,他起身急匆匆地跑回东屋,再急匆匆地拿着几卷竹简回来。
伍子胥接过竹简,看了一些就拍腿大赞:“妙极啊!‘兵者,诡道也’!‘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好极了妙极了!”
专诸看不懂春秋的篆体文字,但听见伍子胥大叫,也为孙武鼓掌叫好。
伍子胥又皱眉问:“写的似乎仍是潦草,孙兄弟能否尽兴讲解一番?”
孙武拿回竹简,见几人都很感兴趣,也是兴奋不已,就慷慨激昂地讲述起来。
伍子胥仔细听着,手中的酒杯倾斜了都浑然不觉。
见伍子胥听得认真,专诸虽然对他如此热衷权谋而略有不满,但也对他不耻下问而敬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