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光紧跑几步,去到院里通报。随即,一名大汉快步大笑着走出来迎接。
专诸眼见这人与自己样貌几乎一样:都是方头大脸,胡须密扎扎的。
也是个豪客罢了。专诸失望此人外貌不够俊俏之余,倒也不再担心他对自己有非分之想了。
东皋公拱手大叫:“专诸兄弟,好久没见了!上个月我从你堂邑的家中回来,伤心不已的。”
专诸听罢暗笑:听这极似割袖分桃的男男相好之语,令人羞煞!
只好也连忙拱手,专诸朗声说:“拜见大哥!”
东皋公乐不可支,上前拉住专诸的手就往院里走去:“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专诸不好挣脱,只好任他拉着走:张青先生不在就好,否则他见到我被人纠缠,定要喝碗醋压压心火。
一院子的人起身施礼:“给专诸兄见礼!”
专诸与众人一一见礼已毕,东皋公再拉着他坐在身边。
围坐在篝火边,有人送来烤好的猪肘。东皋公再示意众人各自从身旁的酒瓮中舀出酒浆,倒入陶碗里。
众人举杯畅饮,大呼小叫声响彻夜空。
好快活!专诸左手端着酒碗,右手分割烤肉,忙得不亦乐乎。
东皋公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他连连称赞:“十余年前,我在堂邑贩卖稻米被人欺侮。专诸兄弟一人打倒米铺的数十人,为我解了围。这样的豪侠行径,某终生只有感怀!”
专诸放下手中酒肉,连忙拱手还礼。但他嘴里塞满肉食,一时不得出言。
利光代他致谢发言:“专诸兄来到昭关贩米,也是东皋公与官家接上了联系,才能卖得好价钱的。卖了好价钱,专诸兄回去之后,也就可以多请我们兄弟喝酒了。”
专诸咽下嘴里食物,大声说:“必须的!只有这样,才可聚拢兄弟人气。不是说‘财多朋友少,财去朋友来’吗?若只像坚吝的土财主那样,早晚被人劫杀,落得一场空!”
众人听了更是欢悦,喝酒更是猛烈。
月光下,这座灯火通明的院落,显得极为热闹。
院落周边的树上,乌鸦、喜鹊等鸟类,被众人的说笑声、篝火的亮光,惊吓得鸣叫着乱飞入密林深处。
远处的群山中,可以听到吴楚双方的军营中的金鼓报时声,更夹杂着猛虎、豺狼的嚎叫。
专诸身处这里,想着旧日里在三岔口开黑店的畅快,两边对比之后,感到极为满意。
忽然,东皋公示意着说:“止!”
众人立即安静了下来,跟着他一起侧耳静听。
河对岸的楚国方向,隐隐传来呼喝声。东皋公立即起身,走到院外张看。
果然,河对岸,影影绰绰地有百十根火把的光亮跳跃着。暗黑的夜色中,似乎传来“噗通”一声,有人跳进了水里逃命。
专诸跑到河边眺看一下,再反身向东皋公大叫:“兄长!对面似乎是有人在被追杀!”
东皋公在夜色中立刻跑到岸边的芦苇丛中,解开系在木桩上的绳索,拽出一只小船来。
看到东皋公已经上船,专诸急忙也跳了上去,拎起一根长竹篙撑船离岸。
河面上月亮的倒影,立刻被长篙划破。
东皋公站在船头,指示着专诸划船的方向。小船向着前面不远处传来的,有人落水的方向划去。
对岸的楚国士兵不断叫喊着:“不能令他走脱!”
他们一边在芦苇丛中搜寻着逃跑的那人,一边胡乱地施放箭矢。
东皋公借助月色及水中发出的声响,躬身仔细寻找着落水的那人。
专诸也侧耳听着,猛然低呼一声:“不好,没动静了!那人必是已经溺水!”
说着,他将竹篙交给东皋公,纵身跃入水中。
专诸潜入水底,伸臂蹬腿,向那落水人方向潜去。
对岸的楚兵终于觉得异样,纷纷打着火把靠近河边,向河流中寻找。
专诸在水底摸到一个已经挣扎得没有力气的男子,立即揪住他的衣领,再双脚蹬水,向上浮去。
“哗啦”一声,专诸揪着那人浮到水面。那边东皋公已经看见,急忙把小船向他们划去。
对岸的楚兵也已发现,立即大喝:“此贼反叛!格杀勿论!”
说着,箭雨就不停飞来。
东皋公见状,知道已经隐身不住,立刻大叫:“专诸兄弟,快往这边来!”
落水的那人,此时有些清醒。
他见对岸火把熊熊,箭矢更是不停落在身边的水里,发出“嗖嗖”的声响,心中因为着急紧张,手脚也乱舞起来。
专诸本来游得吃力,再被他乱动,更加费劲。
一支羽箭破空飞来,“噗”的一声射中了专诸的后背,痛得他哆嗦一下。
“壮士,你中箭了!”那人带着羞愧惊呼。
“你别乱动就好了!”专诸忍住疼痛说着。
“我看看射在哪里,要不要紧?”那人急切地说。
本已乏力,此时又是中箭,但见那人又是乱动,专诸二话不说,右手抓着他的衣领,左手握拳挥去他的脑袋。
“砰”的一声,那人受到重击而晕厥,专诸划水也就轻松许多。
东皋公已经赶到近前,伸手拉住那人,把他拖到船上。再回头找专诸时,东皋公已经不能看到。
那人醒来大叫:“我恩人何在?!”
“呼喇”一声,专诸伸手扒住另一侧船舷,有气无力地说:“快划船!”
东皋公几步过去,把专诸拽上来。那人爬到他近前:“多谢壮士!”
凃水属于吴国,楚兵不敢越界抓捕,但还是施放弩箭不停。
东皋公弯下腰来用竹篙撑船,小船迅速向吴国那侧划去。
借助夜色的掩护,几人安全到了岸边。
等候已久的众人,连忙七手八脚地把浑身无力的那人和专诸抬进院落里。
专诸和那人并排躺在草榻上,众人分别救治。
见专诸咬牙忍耐拔出带着血肉的箭簇,那人伤心得眼泪汪汪。
专诸冲他笑了笑,示意无事,心里暗念:此人长得还挺俊,又还没被我的丑陋外貌吓到,也是够胆。
医治后,两人都是疲惫至极,不觉相继昏睡过去。
雄鸡接连啼鸣,专诸率先醒来。
阳光照进屋里,他看着那人平和的睡姿,心生喜爱:身高七尺多,面白肤嫩。这样的人儿,若是进到我在大宋朝的黑店,必要留下做伙计!不从?就吃了他!
那人翻了个身,也就醒来。见专诸盯看着自己,他急忙坐起来拱手施礼:“壮士怎么称呼?昨夜若无您搭救,岂有我命?!”
专诸看着他明亮的眼睛,红了脸微笑着说:“你这么俊,我不能让你死!我是专诸。”
那人立即双手伏地,以额触碰:“专诸义士大恩,伍子胥没齿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