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买卖论

相声的形式有很多种,有单人说的单口、两人说的捧逗、多人的群口……大多数的相声都是两人捧逗,一捧一逗,不会显得气氛过于沉默,也不会显得过于杂乱。

而今天秦志凯要说的是《买卖论》。相声作为老一辈留下的东西,很多的都有一个基本的梗概,而《买卖论》的基本梗概是:

逗哏:我们相声演员可以在表演中跳进跳出,灵活掌握。

捧哏:对。

逗哏:像别的表演形式就不行了。

捧哏:什么表演形式?

逗哏:就拿这个京剧来说吧。

捧哏:哦,国粹。

逗哏:京剧演员只要一出场就以剧中人出现。

捧哏:对啊!

逗哏:底下观众再鼓掌再叫好就这演员不能理。

捧哏:怎么呢?

逗哏:只要他一理就跳出剧中人了。

捧哏:哦,就出人物了。

逗哏:我们上台您给我们鼓掌,我们跟您客气几句,这是我们的一个便利条件。

捧哏:是。

逗哏:可是要说讲究客气,还得说是买卖人最客气。

捧哏:买卖人怎么客气了?

逗哏:你想啊,给你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捧哏:您说说。

逗哏:就拿买烟这么点小事儿来说,您看卖烟的老板多客气。

捧哏:是吗?

逗哏:你没注意过?

捧哏:我没太留神。

逗哏:那这样说,比如说你去小卖部买烟。

捧哏:我?

逗哏: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捧哏:你学学。

逗哏:你一进小卖部,你没说话,人家主动跟你打招呼:“您来啦?看看您要点儿什么?”

捧哏:真热情。

逗哏:“老板,我买盒烟。”“呦,您买烟?您来什么牌子的?”“别忙,我先问问,咱这石林多少钱一盒?”“石林3块5。”“那希尔顿呢?”“希尔顿5块。”“咱这万宝路多少钱一盒?”“万宝路10块。”“诶,我说老板,咱这中华多少钱?”“哎呦,您了,中华太贵了,咱们店面小,不敢上那么贵的烟,时间一长烟一干,不都砸手里了吗!这么着您买什么烟?”你把这所有的烟溜了一遍:“给我来包白面儿吧!”

捧哏:啊?

逗哏:受累再给我拿点儿锡纸。

捧哏:行了,行了,我还够机灵的,这是买烟吗?这不往小卖部接头儿去吗?

逗哏:这不响应号召服务基层吗?

捧哏:别天天胡说八道知道吗?没这事啊。

逗哏:就说卖东西的客气不客气?

捧哏:确实是客气。

逗哏:客气可是客气,但这个客气他有个分寸。

捧哏:哦?

逗哏:不能过火。

捧哏:是吗?

逗哏:不能跟说相声似的,知道什么礼节都用上,那您看着也别扭。

捧哏:那不见得。

逗哏:怎么不见得?

捧哏:你要都用上,礼多人不怪,不显着更热情吗?

逗哏:热情是热情,怕你接受不了

捧哏:这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逗哏:你要不行咱再来来?

捧哏:你再学学。

逗哏:知道什么礼节全用上,再卖回烟?

捧哏:那多好啊!

逗哏:这可你的主意啊,咱再试一回?

捧哏:来一回。

逗哏:还是卖烟这点事,注意看着啊。

捧哏:嗯。

逗哏:“老板,我买盒烟。”“呦,您买烟?您来什么牌子的?”“别忙,我先问问,咱这石林多少钱一盒?”“石林3块5”(鞠躬)。

捧哏:你瞧瞧。

逗哏:“那希尔顿呢?”“希尔顿5块”(作揖)“咱这万宝路多少钱一盒?”“万宝路10块”(请安)“诶,我说老板,咱这中华多少钱?”“哎呦,实在对不起,中华没货了”(下跪)。

捧哏:呦,哎呦呦呦(搀逗哏),起来吧,起来吧,您太下本儿了。

逗哏:有这么卖烟的吗?

捧哏:没有。

逗哏:别说你卖烟,卖身都没有这么贱的。

捧哏:嗨!

逗哏:这么客气行吗?

捧哏:这是差点儿事儿。

逗哏:买卖家客气都有一定的尺度不能过分,而且客气是一种手段,它决不是目的。

捧哏:您这话怎么说?

逗哏:卖东西的不该你不欠你,跟你不沾亲不带故,他干嘛非跟你客气,目的是为了跟你客气完了,把你说美了,最后把他的东西卖给你。

捧哏:人家为了盈利。

逗哏:所以说无论卖东西的多客气这个买卖双方它永远是个矛盾关系。

捧哏:哦?

逗哏:买东西的,他憋着少花钱。

捧哏:那肯定的。

逗哏:这卖东西的,总打算多挣钱。

捧哏:人家买卖嘛!

逗哏:这买东西的无论这东西多好,自己多喜欢都得挑毛病。

捧哏:都得褒贬褒贬。

逗哏:可是卖东西的呢,跟他截然相反。

捧哏:怎么呢?

逗哏:他要想挣钱,就得把您挑的毛病,给您反驳回去。

捧哏:哦?

逗哏:还得让您高兴。

捧哏:诶。

逗哏:就拿布铺来说吧。

捧哏:哦,卖布。

逗哏:诶,任何人买布,都得问问,掉不掉色,缩不缩水,价钱贵不贵。

捧哏:一般买布都问这几样。

逗哏:都得问这些个,比方说吧,你来我这买布,我是那卖布的伙计,我就能让你高兴、

捧哏:让我高兴?

逗哏:布卖给你,你提的问题,全都给你反驳回去,让你非常的满意。

捧哏:你还有这能耐?

逗哏:是做买卖的,都得有这能耐。

捧哏:那咱试一回?

逗哏:来一回。

捧哏:来。

逗哏:呦,先生买布?

捧哏:啊,买布。

逗哏:您来哪块布?我们这花色品种都挺齐全的。

捧哏:诶,我来上面架眼儿蓝白花儿那块。

逗哏:哪块?

捧哏:蓝白花那块。

逗哏:蓝白花那块?

捧哏:诶。

逗哏:您是真有眼力。

捧哏:啊?

逗哏:现在这日子就属它卖的快,您看看,您看看。

捧哏:哎呦,这布肖啊。

逗哏:这您就不懂了,这种布可不肖。

捧哏:不肖?

逗哏:是越下水洗越夹。

捧哏:哦。

逗哏:保证不肖。

捧哏:哦,不肖?

逗哏:不肖。

捧哏:掉色吗?

逗哏:呦,花布都有浮色,可是等二一水,保证就不掉了,再掉色拿回来我给您退。

捧哏:这可是你说的。

逗哏:我说话算话。

捧哏:哎,我说面子窄点。

逗哏:您瞧瞧,咱这卖布包您足尺寸,别的地界儿,同样的布,都说是2尺4,其实呢2尺3寸5。

捧哏:少半寸?

逗哏:我们这2尺4足足的,不信您拿尺量啊。

捧哏:哈哈,不必了,不过这价贵点。

逗哏:这价可不贵,别的布铺,您没去吧?

捧哏:您这第一家啊!

逗哏:看出来了,您往别的地方打听打听,同样的东西都卖4块1,就我们这卖3块7,比别的地方便宜4毛钱,知道您不在乎这4毛钱,起码买回家去您不落包涵啊。

捧哏:要说也是啊。

逗哏:对不对?

捧哏:诶,跟您扫听扫听,做个女人旗袍得多少啊?

逗哏:做一女人旗袍?

捧哏:啊。

逗哏:得一丈二,这么着,我给您量一丈一,多甩点布边,保证料子够。

捧哏:不合适。

逗哏:有什么不合适的,交您这朋友,拉您这主顾,以后还望您多照应呢。

捧哏:是啊。

逗哏:那这布我给您包上?

捧哏:那就包上吧。

逗哏:您看看是不是这样?

捧哏:还真客气。

逗哏:你提出来的问题,一一给你反驳回去。

捧哏:确实。

逗哏:绝不能顺着你往下说。

捧哏:唉,你要都顺着我说我不更高兴嘛!

逗哏:全顺着你说?

捧哏:对啊!

逗哏:你那意思是你挑毛病我也挑毛病?

捧哏:没错!

逗哏:你挑一个我挑俩?

捧哏:那多好啊!

逗哏:那你是解气了,买卖还做不做了?

捧哏:这样还不行?

逗哏:那你要不信咱再表演一回?

捧哏:咱试试。

逗哏:我全顺着你?

捧哏:来来。

逗哏:来一回啊,呀,先生买布?

捧哏:啊,买布。

逗哏:您来哪块布?我们这花色品种都挺齐全的。

捧哏:诶,我来上面架眼儿蓝白花儿那块。

逗哏:哪块?

捧哏:蓝白花那块。

逗哏:蓝白花那块?

捧哏:诶。

逗哏:哎,活人还有看上这布的。

捧哏:这叫什么话?

逗哏:不不不,这布搁这3年了都没人问,您行家,赶紧看看吧,看看吧。

捧哏:这布肖啊!

逗哏:看出来了?肖,太肖了,就这还没下水了。

捧哏:要下水呢?

逗哏:下了水绞成布条擦屁股全得漏你手上。

捧哏:嚯!你卖的这是布啊还是纱绷子啊?

逗哏:本来就肖嘛。

捧哏:掉色吗?

逗哏:花布有不掉色的吗?尤其这倒霉布,是洗一回掉一回,洗一回掉一回,洗一回掉一回,您要幸运的话掉成本白,您买俩绒球当孝衣穿去,不也好看吗!

捧哏:啊?这叫什么话这叫?你这面子窄。

逗哏:太窄了,别的地都2尺4,就我们这2尺3寸5。

捧哏:少半寸?价也贵啊!

逗哏:太贵了,别的地都3块7,就我们这4块1,我还告诉你,我们这店二年半没进过人了,孙子才在这买布呢。

捧哏:你外面儿溜溜去吧!

逗哏:让您说有这样做买卖的吗?

捧哏:像话吗?

逗哏:这不把主顾都得罪跑了吗?

捧哏:就是啊!

逗哏:所以说,做买卖说话这是学问。

捧哏:还真是。

逗哏:过去有这么句话。

捧哏:哪句?

逗哏:家里孩子不小了,把他送到买卖铺部,让他学买卖去吧。

捧哏:对啊!

逗哏:学买卖,将本图利学的是什么啊?学生意经买卖道,研究顾客的心里,要求做到和气生财。

捧哏:没错,什么买卖都得和气。

逗哏:那也不尽然。

捧哏:怎么那?

逗哏:有特别和气的买卖,也有不能特和气的买卖。

捧哏:那什么买卖特别和气啊?

逗哏:什么买卖特别和气啊?

捧哏:啊?

逗哏:鞋铺。

捧哏:哦,卖布鞋的?

逗哏:诶,卖布鞋的。

捧哏:哦。

逗哏:和气到什么程度捧哏:什么程度啊?

整个节目的梗概就是这样,每对搭档说的可能会有些许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