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伤口破了还是——
璃樱脸一红，这日子还没到，不应该啊。
她挪动着她的拉普来到阳台，研究了半天洗衣机，终究还是不会用，便将他泡在了浴缸里，洗衣粉一不小心倒进去整整一袋，整个房间都散发着海盐柠檬的香气。
接下来的场面，用惨绝人寰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总之北溟洗完出来后半死不活的，焕然一新，胃里都被洗的干干净净，喝进去点水都可以向外吐泡泡。
璃樱还用小夹子把拉普的两只熊耳朵都挂起来悬在那。
整个后半夜北溟竟然连点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翌日。
埃米利欧将璃樱送到医院拍片子，半道折回拿东西。
一打开阳台门，见着这一副死样的狗熊，吓了一跳。
“北溟？”
晾衣架上那头狗熊像是见鬼一般毛突然竖了起来，没有动弹。
“还活着吗？”埃米利欧上前，直视着熊的眼睛，顺手作势要探他鼻息。
狗熊端详着埃米利欧的金色瞳子。
“你-他-妈真是埃米利欧？！等会等会——”
北溟毛绒绒的腿在半空乱蹬，嚷嚷道，“只夹这两根毛，要秃了！”
埃米利欧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无动于衷。“你为什么要来尘墟。”
北溟毛绒绒的身体突然膨胀到人那么大，鼓鼓的肚子也缩了进去，一脚没站稳，一屁-股墩儿坐倒在地上，把晾衣绳一扯两断，只留夹子上几缕蓝发飘扬。
“天神啊…”地上那个少年摸着脑门狠狠瞪了埃米利欧一眼，“你不是不知道我脸盲的毛病，你见了我怎么不找我？我都想着办法准备跑路来着——等会，”
埃米利欧既然早知道他是北溟，那一开始的虐-待，就都是刻意的！！
北溟气的跺脚，要不是这阳台不够他施展拳脚，非得想揍他一顿不可。
埃米利欧交叉双臂，勾起唇角，坏笑着看他。
“说正事，玩了一百多年了，再不回天界，伊莱亚斯就要给公文搞死了！”
“不回去。”
“什么？！”北溟皱着鼻子，“这么多年，你怎么还不接受圣帝死的事实呢。”
埃米利欧听到久违的名字，身体一僵，良久，垂下头，道：“我知道。”
“知道就给我乖乖担起责任啊，既然对圣帝那么忠诚，就不要让死去上她留下的世界消失掉啊。”北溟叹气，“伊莱亚斯说，最近地界活动越来越频繁了，五百多年来，索因卡在位，她那办事风格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冥界的人公然违反禁约，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尘墟人类的街道上搜捕落单天使。你不是也看见了那个鬼头了，差点把整个关阙-国给炸了。要不是我急中生智变成个狗熊……”他又想起昨晚香-艳的一幕，鼻血“呲”一下又飚了出来。
埃米利欧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故意的！”北溟弯着腰防止鼻血滴到身上，一脸的幽怨也没遮住满面的春-光。“还有……个把月前雀枥也有了复活预兆。”
“反与不反与我何干。我已决意只做个人类，尝遍尘墟之苦。”
“你别忘自己的身份啊！你知道我又从来不喜这些政务，只有伊莱亚斯和索因卡。”北溟见他态度坚决，索性开始软磨硬泡死缠烂打的攻势：“你不走，我就天天在这里，直到你跟我回去为止！反正你不回去，伊莱亚斯又要抓我管这些事。”
“我看，你是想天天晚上过活色生香的日子吧。”埃米利欧打趣道。
“才…才不是！”
埃米利欧上前，一碰到北溟后颈，他便唰的缩回了狗熊去，鼻血又留在了脸上。变成这样，轻而易举的就被他提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放我下来…”北溟四只熊蹄在空中乱舞，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两只熊掌惊慌的抱在胸前，一脸的震惊，“埃米利欧，你学坏了。”
埃米利欧无语的将它一把扔进洗衣机，“你少看点话本吧。”
“这是什么啊。”北溟将脸贴在唯一看的到外界的圆形透明“墙面”上，看着埃米利欧留下懒洋洋的背影。
“专用洗澡机，洗洗你的鼻血。”忽然四面八方轰鸣声雄起，洗衣液与刺骨的冷水一股脑把它从里到外浇了个透。
“纳尼？！”
一时间，从洗衣机里传来不明物体的嚎叫声让方圆几里内的鸟雀很长一段时间不敢落地。
风儿吹过来，露-天阳台下悬着的风铃叮咚叮咚响着。风将晾衣架上抱着膀子盘腿晒毛的狗熊吹的向右转了三圈，又向左转了回来。
“拉普。”璃樱把脸埋在它蓬松的毛里，暖暖的，有阳光的淡香，“已经干透了。”她自言自语着，费力的把拉普挪到床上，背对着床，在北溟还没有暗觉大事不好之前，纵身向后一跳，四仰八叉的压-在了拉普身上，差点让北溟断了几根肋骨再把隔夜喘的气吐出来。
“璃樱，土豆丝加辣椒吗？”
“不加！”
外面乒乒乓乓响一阵，浓郁的香气飘进了门，馋的北溟狠狠咽口水。
谁知最惨的还是璃樱想起他来，将他抱到饭桌前围观璃樱霸占了一桌子菜。
土豆丝，鱼香肉-丝，木须肉，糖醋里脊土豆炖鸡鲜贝蒸蛋，
埃米利欧只顾托着腮不知在笑什么，北溟只看出来那是比撒旦还邪恶的笑。
如果我有罪，我会被开除神籍，而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埃米利欧做的饭被那个像牛一样能吃的女人干掉。
但他最噩梦的时候还是晚上无奈卖身被她无意识压-在身下，搓扁揉圆的时候。
生不如死。
不过幸好这女人睡觉会穿睡衣。
“拉普。”她小声唤着他名字。
这么幼稚的名字她也能想出来，这段经历要是被埃米利欧拿去天界当笑话讲怎么办。北溟欲哭无泪。
“你在天堂还好吗？”
北溟忽的停止了腹诽，静默了下来，听她断断续续唠叨。
“你被那么大的车拦腰碾过去，肠子都流出来，你还爬着要来找我，傻不傻。我至今记得宠物店的人拒绝救你。卖身偿债也不行。你死了，但我恨不起来他们。每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他们是，我们也是。你是我的光。”
“我真的搞不懂，面对那些大狗你怎么那么勇敢替我出头。明明我都害怕的要命。那时候我还说你狗仗人势。”
“我也恨不起来那些绑架我的人。大家都有苦。”
璃樱翻了个身，北溟的熊爪摸到一道长疤。缝线走势细致精巧，是埃米利欧的杰作。
“我怎么这么圣母。”她又笑了，笑着笑着，眼睛就湿了。
“我如果能咽下救助站那口气，再遇见你，你会不会就不会死了。”璃樱翻了个身，趴在他的胸口上，北溟身体僵了僵，耳根子红了又红。
“或者早遇见埃米利欧这样温柔的人。”
…温柔？她是没见过埃米利欧今天把弱小可怜的我塞进洗澡机的样子，可比雀枥更凶。
…
“埃米利欧说的对，人的生命就像一个不起眼的小石子。我从山上摔下来，对于神明来说，也只是小石子从山上掉下来而已。你说，在之前，我是个坏人，还是好人呢？我会不会在逃避着什么东西，我会不会在找什么人呢。”她深深叹了口气。
北溟看着她，眼底染上了一丝悲悯。
“关灯咯。”
灯灭了，眼前一片漆黑。忽然有什么东西在头顶亮起。北溟抬眼看去，原来是天花板上贴着的星星贴纸，发出悠悠绿光。
该不是埃米利欧为了泡妞专门贴的。
“拉普喜欢星星吗？”她趴在他耳旁道。热气吹着他的熊耳朵直痒痒。
…喜欢。
“问问天下的人类，谁不喜欢星空呢？那么浩瀚。”
那必须的，天界的人也都喜欢星空。那是他的掌控领域。不过，这里离城市很近的，星空都被灯海给淹没了，天空中哪能看见什么星星。
“真想去那个作家写的北溟那看看。”璃樱勾着他的脖子声音小了起来，“他说北溟是掌管天地星河的地方，触手即来——”她的眼睛中泛着泪光，折射着荧光星星的绿色，“最好能和你一起看就好了。可是书中毕竟是书中的。”
那边是天界禁地，蕴藏着巨大的世界运行机密，只有会占星术的人才能进去。那当然他自己是不会的。
先圣帝怎么给他起的名字，单单叫了个“北溟，”跟个地名重名。
北溟没思忖晚，熊掌摸到了湿湿的东西。
她哭了。哭了？！北溟慌张起来。
怎么这么倒霉，碰上这么个爱哭鬼。
北溟慌里慌张的不知道该不该安慰他，突然灵光一闪，勾了勾手指，刹那间，被淹没在城市灯火下的星空亮了起来，晶莹剔透，斑斓浩渺，流光溢彩。淡红淡紫淡蓝以及各种颜色的星辰交错着，织成了银亮的银河旋臂。忽然，几颗星星拖曳着尾巴划破天际，转瞬即逝。一时间，成千上万颗星星发着异样的光晕坠落，消失在地平线下。
璃樱既是从山崖上坠落的。其实，坠落的也可以是闪耀的流星。他想这么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