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里边,有的是金樱子刺、黄芥刺、龙绞刺、豁那婆、南蛇刺、长藤刺、老鼠刺、百鸟不落、蛇总管刺……
随便一条刺,就可以刺破衣裤,扎进肉里,有的刺还是倒刺,颜色还跟人的肉色一样,好难挑出来的。
只有去找一种叫“祛风王”的草药,把它整株拔起,甩干净根上的泥,放进嘴里嚼融,敷在红肿处。两个小时后红肿消退,刺也自己从肉里头退出来,伤口慢慢地能够自己痊愈。
祖父们年轻的时候,只有县里头才有医院,而且也都是中医唱主角,西医为配角。因为在他们那个时代,西医的医疗费用,尤其是药品和医疗器械绝大部分都是进口的,九成的老百姓都承受不起。
镇上的都是中药店,一般会冠以“某某堂”为名号。每家药店都有一个坐堂的郎中,基本都是药店的老板,也有少数是药店老板礼聘而来坐堂的郎中。有的药店老板娘还兼做接生婆。
每家药店都有自己的特色,有的善于医治疑难杂症,有的长于接骨或者治疗蛇伤,有的擅长妇科和儿科,有的持有“祖传秘方”专治风湿劳损和偏瘫,有的专攻推拿按摩和艾灸……
老百姓家家户户都懂得一点草药,哪怕是镇上或村里的郎中,请人家看一回病,至少也得给三斤六两米或者三四个铜板,接骨或者接生就得36个铜板,一般人家轻易也请不起郎中。
我们这个地方没有“冬闲”的说法,只有“冬忙”。每年每个村子烧那几万斤的广灰,就是对每一户人家巨大的考验。
广灰是用来做什么用的咧?广灰就是生石灰,一般犁田时撒一次,薅草(除草)时撒一次。它的作用主要是杀死田里的害虫和除草杀菌。
撒过石灰的田,结出来的稻谷颗粒饱满又重称,碾出来的米吃起来香味也好。
田里头放有禾花鱼的,就不用撒石灰。禾花鱼会把青虫、卷叶虫等害虫吃掉,又可以卖禾花鱼,一举两得。
满叔祖父比起他的三个哥哥可就享福了——冬天可以穿双层的衣裤,不用干重体力活,他穿的草鞋也不会那么快就被磨坏。
曾祖母每年会给高祖父母各做一双布鞋。现在看来一双布鞋不算什么,可是在100年前到80年前,做一双布鞋是好“奢侈”的事情。
首先要按穿布鞋的那个人的脚的大小,用布剪出一双鞋样子来。第二步就是把手指头大小的碎布,一层又一层地铺在鞋样子上,要铺20~30层,再用一块厚点儿的布盖上去,包好边。第三步,千针万线把鞋底缝好。第四步,做好鞋面,把鞋面和鞋底缝合在一起。
少数家里头比较富裕,有闲空的人会在鞋面上绣花。不然的话,为什么唱戏总是说大户人家的小姐穿的是绣花鞋?不光是买彩线要花钱,绣花费的功夫可真不少。
家里面其他人穿的都是草鞋,打一双草鞋也要两个钟头左右。干重体力活的人,一天就要穿烂一双草鞋。若是在水里头做事,草鞋就坏的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