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听说了,急得不得了——截断了双腿,岂不成了废人吗?后半辈子怎么活呀?
祖父不顾县医院的医生们和大队干部们的劝阻,执意把母亲接回家,用草药给她治疗。
脸上身上的外伤,在医院缝了针之后经过治疗,在回家前已经基本愈合。
几天之后,淤血逐渐消散,浮肿也慢慢消退,骨骼也在愈合中。真正难搞的是内伤和骨裂导致的骨浆外溢,饶是祖父也束手无策。
母亲从县医院出院时,医生给她配发了几十针青霉素和一些消炎药。消炎药是内服的,青霉素是要找赤脚医生帮忙打的。
当时离五里排农场最近的就是蛟塘村卫生室。开始祖父请珍姨到家里来帮我母亲打青霉素,后来我母亲能下地走动了,就自己走去卫生室。她们俩人成了好朋友,来来往往四十多年了。
休养了几个月之后,春季学期开学。1977年初,母亲又回到村小学教书。
母亲从来没有后悔过救人,哪怕她的人生从26岁起,就再也摆脱不了老损伤的困扰和痛苦。她总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古话说的是对的。聋子也是人,也有父母妻儿。哪怕一命换一命,我也不后悔。”
话虽如此说,爹不疼娘不疼,唯有自己痛!母亲的双脚,每到天气转冷转暖,或者由晴天转阴天或者下雨天,老损伤和风湿病就会双双发作,合力折磨她。
我只有在旁边干瞪眼,一点忙也帮不上,最多只能多做点家务,让她躺一会儿。有心无力痛彻骨!
幸亏祖父早有预见,感知自己大限将至,他给母亲留下了外敷内服的药方,还有一付药酒的方子。
祖父告诉小女儿:“你50岁之后,老损伤的发作会越来越频繁,到时候你就用得上这些了。也许将来科技进步,会有更好的方法减轻疼痛,你也可以试一试。可惜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母亲自己也对我说:“年轻的时候,再苦再累也不怕。睡一觉,第二天清早起床,又浑身都是力气,就像井水永远也挑不干一样。40岁之后,每隔两三年体力就下降一层;50岁之后,一年不如一年;60岁之后,一月不同一月;70岁之后,当真是一天比不上一天了!”
生长与衰老,都是自然规律。只要生而为人,无一幸免。作为子女,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努力,让父母亲的晚年过的幸福一些,开心一点。
我和叶子的婚事告吹,生活还得继续。负伤而行,负重前行,是大多数人生活的常态。
2006年10月25日,父母亲和我把一些彩条布、绳子、铁钉,长短镰刀等劳动工具和锅碗盆瓢、换洗衣服等等,搬上请来的手扶拖拉机,一路拉到七星漕口。三个人“赶羊”把这些东西运到这座杉树山的1/3处,开始搭厂。
那个地方原本有父母亲为抚育杉树山搭的一个“人”字形杉树皮厂,也可以住得人。只是父亲有心脏病,十多年了,家里人实在不敢让他一个人长期住在山上抚育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