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宫外,韩温弈瞬间便松了一口气。
慕韫却眉头一皱:“这王宫里,还有你留念的人吗?”
韩温弈:“没有。”
回答干脆而利落。
慕韫:“你母亲呢?不是传闻被留在宫里做人质了吗?”
韩温弈很是释然:“她去九泉之下找我父亲去了。如今南宫晟故意放出来的消息,都是故意想哄我回去的。”
慕韫:“那你对其,还有感情吗?”
韩温弈冷哼一声:“帝王的血液是冰冷的,一个冷冰冰的人,你如何能指望他能付出真情实感?”
慕韫想了想自己,又立刻反驳:“也不是所有的帝王都是冷血的,只是有温度的帝王不好做罢了。”
韩温弈冷眼扫其一眼,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你能跟楚国公子相识,担此之任,相必也不是一般人物。”
慕韫笑笑:“我觉得人这一生,一个人的命运,一半天注定,一半掌握在自己手中。什么富贵荣华都不过是那虚荣,内在的真实才是自己。”
韩温弈出身武将世家,跟在南宫晟身边时也只是充当保镖的身份,对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不是太懂,偏过头去,只能试图去猜其中的含义。
七月七日,七夕佳节,最热闹的还是民间,在宫外的大街小巷中。
两人回去,在客栈各自休息,到夜幕时分才动身朝街上走去。
慕韫:“听说你们这边七夕节最为热闹,有鹊桥一线牵、猜灯谜、放花灯等无数活动,我难得来此一趟,劳烦姑娘带路了。”
韩温弈对这种不甚感兴趣:“所谓猜灯谜,放花灯,无非就是哄小女孩的罢了,公子既然没见过,去看看也好。不过我们这边最为热闹的还是当数春节,那时候的烟花也是最多的。”
慕韫:“你喜欢烟花?”
韩温弈想了想,头往下轻点:“我喜欢烟花爆破的声音,因为这样,我就能闭着眼睛去想象我父兄在战场上的样子。”
慕韫:“我听说,南宫晟拿你亲朋好友的性命来威胁你,这里毕竟是你的故乡,有你的亲人和朋友,你不打算去见一见吗?”
韩温弈轻哼一声:“我细想了一下,我们韩家在京都还是颇有声望的,即便我父兄不在,我父兄的那些故交,在朝堂上位居高位的不少,个个都不是他南宫晟轻易就能赶下台的。
至于亲人,韩家的那些旁系分支,都是三代以外的,南宫晟动他们也没用。”
慕韫又探头询问一遍:“你真不打算去见一下?”
韩温弈:“我还没想好下一步做什么,见,倒不如见。不过眼下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慕韫:“说来听听,兴许我还能帮上点忙。”
韩温弈:“你既然知道我是韩云熙的妹妹,那对我的过去应该也听过一二。
当初大婚之日,我接到一份信,信中说我父兄战场遇难,是因为南宫晟的援兵迟迟不到,军粮一而再再而三的克扣。我父亲已经战死沙场,我哥哥身负重伤,目前在我嫂嫂那边养伤,身上有毒,还需一味药引。
此药引在于我,不用费太多心思,但我与南宫晟当日大婚未遂,我觉得有必要向天下百姓声明一下。”
慕韫薄唇抿紧,面微露难色,内心确是狂喜:“是该声明一下,解除这桩一厢情愿的婚事。只是我看他对你尚有些情分,你确定要放弃凤羽国的皇后之位?”
韩温弈登时就扭头瞪其一眼,极其的不屑:“那位置有什么好的?我好不容易逃出来,难不成我还要进去?”
慕韫:“那就光明正大的撕破脸,向全天下宣布你韩温弈还是你韩温弈,是韩大将军之女,当日悔婚是慎重考虑,武将之女,恐不能胜任掌管六宫之事。
百花国公主樊花,出身高贵、贤良淑德,是凤羽国皇后之位的不二人选。”
韩温弈抬步朝前走,低头看着脚边的石子,随意的踢到一边,唇角是没憋住的笑,又跳到慕韫跟前:“我说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慕韫看其笑,也跟着笑:“其实,我还有更好的办法。”
韩温弈:“说来听听。”
慕韫:“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当日离开京都之时,曾答应母亲,一定要带着父兄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葬在故里。
曾经君王也答应我父亲,安心守好前线,后方粮草充足,无须担心。后来江宁水患,南苑旱灾,我军将士挖野菜、吃树皮,硬是没说一句怨言。
如今我父兄虽已不再,但我身为韩家后人,只要我韩温弈还活着,踏遍大江南北,我也要将我父兄以及战死沙场众将士的尸骨送回故乡。”
慕韫小声的说着,声音并茂。
韩温弈笑其:“你以前该不会是个说书的吧?”
慕韫:“怎么说?”
韩温弈:“我不懂这些,但是我知道朝廷之上文臣比武臣厉害,因为成败就靠一张嘴。”
慕韫:“你错了,没有武将戍守边疆保家国,哪来文臣肆无忌惮的那张嘴?”
韩温弈笑:“肆无忌惮,可不就是肆无忌惮吗?什么黎民百姓、精神食粮,若没有我边疆将士的保家卫国,哪来的如此太平天下?”
两人一路交谈,到人多的闹市之时,便不再提这些话题,韩温弈问了下慕韫医治的那位老婆婆的眼疾状况。
慕韫一一回应。
到一处卖鲜花木簪的摊位时,慕韫随手挑了一支木簪递过去。
慕韫:“给你。”
韩温弈先是惊了一下,随后是纳闷:“你喜欢喇叭花?”
慕韫:“不是,因为它最便宜。”
韩温弈瞪其一眼,立刻要动手拔掉。
慕韫赶忙解释:“你不觉得它与赏花宴上的喇叭花有所不同吗?”
韩温弈一听,立刻便细细看去。
卖花簪的小贩是个识货的,问慕韫:“公子所说可是百花国的名花-朝颜?”
韩温弈:“朝颜,难道不就是我们这的喇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