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无奈的人生

午饭后,我们各回各家。

为了不耽误李静午休,我决定晚上再把便当盒拿给她。

躺在沙发上,看着冷墨研给我回的那四个字,心里忐忑不安。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又发一条微信问他。

半个小时也没回,现在是伦敦的早上,他应该能看到微信的。

我打给他,响了半天才接。

“你没看到我微信吗?你在干什么?还没处理完吗?”我有些急躁。

“我忙着呢,你别打扰我。”

声音挺轻松,应该没什么问题。

“没死呀,呵呵,害我担心,回来拳击场见。”我语气轻快了许多。

“你先好好练练吧,我都让着你看不出来?”

“回来让你刮目相看。李静带我去看病了,这两天她都做早餐给我吃,中午我们一起吃的饭,她在考研……”

“好了好了,不要显摆刺激我了,挂了。”

嘟嘟……

挂我电话,气死我,回来绝对不让他好过。

应该没什么事,可能真的是脱不开身吧!

Lucy最近的办事能力下降,让她查冷墨研在办什么事到现在也没回复我,看来有机会要换。

剪彩那天分开后樊诗蕾没有再联系我,Lucy查了一下她的出入境记录,去了意大利。

在我这里不开心,有人会让她开心的。

看看手机,下午三点十五分,李静应该上课了。

我拿着ipad开始看投资计划,看着看着就打起了瞌睡。

一觉睡到自然醒,伸个懒腰,望了望窗外,天晴了,太阳出来了,几只白鹭从我窗前飞过。

叮咚……

预感是我想的人,快速去开门,连监控都没看,李静面带微笑地看着我。

“我来拿便当盒,等会儿要去看奶奶,晚上会很晚回。”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我也想看看奶奶。”

“不用了,你现在是名人,万一被认出来不好。奶奶现在挺好的,照顾她的阿姨已经四年了,非常有经验,她现在身体指标都保持的不错。更重要的是,奶奶不能受刺激。”

“哦。”

“要不然你去超市买些你想吃的东西吧,明天早餐我给你做。”

“好。”

我傻笑,她看着我笑,我才反应过来,要拿便当盒给她。

我快走去拿了便当盒,她看见了我的回复,笑了。

“我晚上回来再告诉你怎么用微波炉。”

我点头如捣蒜。“我喜欢晚睡,你多晚都行。你可以给我微信吗?”

她想了想,点了点头。我跑去茶几拿手机,扫了一下她的号码,她通过了。

“那我走了。”

“开车慢点儿。”

“好。”

我关上门扑在沙发上,打开她的朋友圈,一条横线。

她不给我看她的朋友圈,还是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好吧,我的朋友圈也是空的。

又躺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计划书,直到屋里全黑了,我才起身洗漱,准备去超市买东西。

已经晚上七点了,不知李静准备几点回来。

下过雨后,室外的空气无比清新,还有青草的味道,旁边河水里有几只青蛙在叫,好像在比谁叫的更大声。

周末又是晚饭时间,大家都出来消遣,商业街灯火辉煌,人头攒动,每家餐饮店都要排队叫号。

我也没吃饭,可是看了半天也不知吃什么,干脆先去购物。

更不知道该买什么,就随便拿,买单时两辆购物车装的满满的。

导购员推着车给我送到家。

我去洗了澡,换上长袖的白T恤和格纹长裤,坐在沙发上看电脑。

中间接了Lucy的电话,说让我以后少一个人去超市,太多人。

突然觉得她管的太宽,招人嫌。

晚上十点半,来了一条微信,是李静的。

“吃晚饭了吗?”

“吃了。”

“吃什么了?”

“吃的面。”

“什么面?”

“就是那个面呀!”

“我先洗澡,半小时后再去你家。”

“好。”

半个小时好久,终于门铃响了,迫不及待打开门。

她穿着橙色的家居服,宽松的版型,领子和袖口都有花边。

扎着低马尾,头上戴着橙色的蝴蝶结发带,把刘海儿都挡在了后面,露出清透水润的鹅蛋脸和明亮动人的双眼,微微上扬的嘴角挂着甜美的笑容,笑的像婴儿般天真。打开门的瞬间,沐浴露的香气从她身上飘来,淡淡的,甜甜的。

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透明袋子,里面有一盒吃的。

“我来告诉你微波炉怎么用。这个是红豆汤圆,你晚饭肯定没吃,明天不能这样了。”她微蹙眉,好像有点儿生气。

“好。”我接过汤圆。在鞋柜里拿出今天新买的红色格子拖鞋放在她脚边。“你可以穿这双,是新的。”

她笑着换上,把自己的规规矩矩摆在旁边。

然后下两级楼梯,走去厨房,我跟过去,把汤圆放在中岛台上,站在她旁边。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她看着餐桌上的四大袋问我。

“我不知道买什么,就乱买,不知不觉就买了这么多。”我心里怕她不满意。

她没说话,笑了笑。

“我也要全部打开看看,我家面积比较小,和这个不同。”她转身面对橱柜,眼睛看着,嘴里念着。

我把微波炉打开。“我早上看了,是这个,但是我不会用。”

“那我热红豆汤圆给你看。”她转头,像邻家妹妹看着邻家哥哥那样看着我。

“好。”

“这种塑料是不能往微波炉里放的,要换成陶瓷的碗,有吗?”

“洗碗机里。”我从她身后走过去,拿出一个白色的碗。

她把汤圆倒进去,放进微波炉,控制面板亮了,她弯腰手指在上面点来点去,我也弯腰,很认真的听。“把食物放进去按微波两个字,时间调到一分钟,它可以精确到秒,调好时间就按开始,它就在工作了,会有响声,热好了就会叮一声。”

“好复杂。”我说。

她转头看我,我们的脸离得很近,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眼睛下睫毛的影子,她蹙起了眉,起身走出了厨房。

我心里有点难受。

“我帮你把这些东西分类放冰箱吧?”她问。

我点头。

微波炉叮了一声。“你拿出来晾一分钟再吃,别烫手。”她说。

我乖乖照做,看着时间,一分钟之后,我坐在椅子上边吃边看她帮我收拾东西。

她收拾的又快又干净,双门冰箱摆的整整齐齐,满满当当。

“你明天还上课吗?”我问。

“明天不上课,我还是班主任,最近有个男同学情绪不好,失恋了,明天可能要去找他谈话。但是还没定下来,辅导员没确定好时间。”

“你周末都好忙,比我还忙。失恋也要找老师吗?”我嘴里还嚼着汤圆。

“呵呵,班主任就是管杂事呀!”

“太累了。”我心疼她。

她回头对我笑。“你这几天是放假吗?”

“算是吧,下周就会飞回美国公司。”

她放水果的手停了一下,“哦。”

虽然她还是笑着,但能明显感觉到情绪低落,我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我把这些带回我家,今天没时间买菜,明早要用。”她提着一个购物袋和我说。

有一瞬间的冲动,我差点就说出门密码是你的生日,想来随时来吧,想拿什么就拿吧,还是不敢说出口。

我知道即使说了她也不会那么做,可我敞开心扉越多,就会想要回报,就会想要更多,就会有更多期待。

就像我有了她的微信,就很想看她的朋友圈,很想知道她的信息,越多越好。

“也不用每天都做,那样你很累。”我皱着眉说。

“我喜欢。”她笑着回答。

“好。”

“那我走了,晚安。”

“晚安。”

我送她到门口,她没看我,没留恋,关了门就走了。

从高二下学期悄无声息的离开,经历了六年,不算我偷偷去学校看她的那两次,中间我们见过两面,两年前的那一次,我们算是真正在一起了。

第二天,我狠心把她推给了明子皓。她看到我订婚,自杀。

六年,她独自面对高考,大学四年,照顾奶奶,工作,现在还要考研,考虑在编,职称,每一件事都需要家人的鼓励和陪伴,她都是一个人处理的。

而我,失去了妈妈,囚禁了养父,又被亲生父亲威胁,被同父异母的姐姐嫌弃,心爱的人也许会被追杀,卷进无止尽的帮派斗争,杀了人,抢了公司,又经营公司,又把公司做强。

可这远远没结束,危险也还在,危机也没消除。

我有了冷墨研,能为我排除困难。她有了小黎,可以无话不谈。

可真正能让我们静下来的,只有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有幸福安定的感觉。

如果她真的不爱我了,我也许就会这样过一辈子,在旁边看着她就好。可她明明还很爱我。

我还要继续把她推开?还是什么都不管走一步看一步?我要怎么摆脱樊诗蕾?要怎么保证李静的安全?有了孩子怎么办?真的被追杀怎么办?

我坐在椅子上,想着这些问题,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心里没有一点方向感。

这一晚,我失眠了。

迷迷糊糊地突然醒了,拿起手机看了看,十点了,胡乱穿上衣服,李静的早餐是不是还在门口?

打开门,她举着手,伸出一根手指,好像是想按门铃。

她眼睛有点儿红,有点儿肿,像哭过,又像没睡好。

另一只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看到我她愣了一下,然后咯咯地笑出声。

我一头雾水,抓抓头发。“笑什么?怎么了?”

“你去洗手间看看。”她把面放到餐桌上。

我走进洗手间,眼前的自己确实挺好笑的。

头发一大半都立起来了,睡衣扣子第二颗扣在第三颗扣眼上,双眼还没完全睁开,慵懒又邋遢的样子。

我顺便刷牙洗脸,但是头发压不下去。

“这个头发很不听话。”我洗漱完走出来,纽扣系好。

“你今天要出去吗?”

“不出去。”

“那就这样也没关系,反正在家里你不是范总裁。”

“你今天要去找那个学生谈话吗?”

“不去了,学生没时间,明天上课再找机会吧!”

“那你今天要干什么?”

“等会儿要上考研的网课,我可以借你的餐桌一用吗?我那边比较小。”

“好。”

“那你吃早餐,我去拿我的笔记本。”

“好。”

她今天很居家,黑色连帽卫衣,配半身裙,脸还是素净的,头发披着,像个大学生。

这碗面很好看,西红柿汤底,上面一个心形的溏心蛋,旁边两颗西兰花,面上撒着几粒葱花。

我吃着面喝着汤,胃里热呼呼,心里甜滋滋。

很快她就回来了,除了笔记本,手里还有一瓶牛奶,把笔记本放在我旁边,她把牛奶倒进玻璃杯,放入微波炉。

“牛奶就倒进杯子里热,按牛奶键就行,设定好的。”她笑着对我说。

“好。”我笑着回。起身把她笔记本的电源插上,开了机。

她在冰箱里拿出我昨天买的车厘子,洗了好几遍,用一个lo小碗装着端到我面前。

我眼神不离她,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即使她骂我,埋怨我,责怪我,我也觉得有她在身边,是最幸福的事。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秀发顺到一边,戴上耳机,聚精会神地开始上课了。

我把面吃完,碗和杯子洗干净,厨房擦干净,拿起ipad,坐在她旁边,看昨天没看完的投资计划书。

诺大的房子,只有厨房的灯是亮着的,黄色的光洒在我和她的身上,无比温暖。

我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偶尔抬头,对视一笑。

我想,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吧!

初瑶发来微信。

“明天九点要召开周例会,十点深圳项目评估,你要给意见。下午两点,财务总监会和你谈上月中国区的总体营业收入等,五点出发去机场回纽约。”

我手指上下扫着屏幕,内心超失落。

抬头,李静正在看着我,眼里很多不舍,我蹙起眉,苦笑。

“明天还能吃早餐吗?”她问。

“能。”

“好。”她笑了。

“怎么没看见小黎了?”

“回老家了,她爸爸妈妈发脾气了,说她放假总不回家。她怕了,回家去哄了。”

“挺幸福的。”

“你哥哥呢?”

“回伦敦处理他的打打杀杀工作了。”

她微笑,没说话。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问她。

她垂下眼眸,“人生短暂,我们已经浪费六年了,短短几十年又那么多不测,我不趁着见到你的这点时间对你好,万一有一天我们其中一个永远离开,岂不是要留下永远的遗憾。”

我看看她,垂下双眸,心里酸涩,又无言以对。

比起我的思前想后,她单纯坚定的多,我自愧不如。

“中午你想吃什么?”她起身关了电脑,又把头发束成低马尾。不管何时,她的右手腕都带着那条丝巾手链。

“我好像还不饿。”

“也是,今天十点才吃。那我回家补眠,你也休息一下吧!”

“可以不走吗?这里有三间客房,你可以随便睡,也可以上二楼,我就在客厅,不进去。”

我不想她走。

她犹豫着,笑着点点头。“那我在沙发上睡一会儿。”

“嗯。”

她躺在了靠窗的沙发上,我在客房拿了被子给她盖上,她就睡了。

我坐到餐桌旁一抬头就能看见她的位置,她睁开眼就能看见我。

我把计划书都看完,然后给投资经理发了一封邮件,一个小时后,我处理完了工作。

看看她,好像睡热了,被子掉在了地上。

我走过去把被子捡起来,蹲下身看着她的睡颜。

睡的很熟,呼吸声很轻,睫毛一动不动,红唇娇艳欲滴。

她戴着丝巾手链的手伸出了外面,我手指轻轻地把丝巾撩上去一点,一条约五厘米的伤疤,被一串英文字母纹身掩盖,英文是my love ❤️fanchengxin。心开始剧烈地疼,看看自己右手腕的纹身,my love❤️lijing。我心如刀割。

这混乱的人生真他妈的让人无奈。

把丝巾手链整理好,被子给她盖上,我躺到对面沙发,看着她。

就一直看着,看到自己眼睛睁不开。

醒来的时候,她已经醒了,在看着我。

“睡的好吗?”我问她。

“嗯。你呢?”

“挺好。从那天见到你之后,我失眠好像就好了,以前晚上不吃安眠药睡不着。”

“不能依赖安眠药,以后有抗药性了,安眠药就不好用了。”

“嗯。”

“我肚子饿了,想吃饭。”

“那还去那家餐厅吃吧?”

“我怕被拍。”

“我让Lucy去包场,不许别人进。”

“好。”

“去刷牙洗脸。”

“嗯。”

我们一起走进浴室,新的牙刷新的牙膏,我给他挤牙膏,她给我挤牙膏,一起对着镜子刷牙,客房浴室没那么大,我挤她,她挤我,我得意洋洋,她笑出声。

我去换了一套黑色棉运动服,头上戴着鸭舌帽,脸上戴着墨镜。

“我们不要一起走吧?”她问我。

“你走前面,我在后面跟着你。”

“行。”

出门时已经是黄昏,远处彩霞满天,橘红色的光洒在她身上。

她把帽子戴上了,双手揣进前面的兜里,没人的时候她就回头看看我,笑着。

我走在她身后几米远的位置,双手揣进裤兜里,墨镜下的双眼一秒都没离开过她。

餐厅已经准备好,所有工作人员手机都被统一保管,今天只为我们开,多晚离开都行。

我们还是坐昨天的那个包间,舒缓的音乐在耳边萦绕。

窗外,白石桥亮起白色的灯光,高楼大厦闪着绚丽的灯带,河上波光粼粼,天上月牙弯弯,白鹭追逐嬉戏。

餐厅里灯光昏暗,餐桌上点着红色的蜡烛,我和李静开始点菜。

“今天还喝普洱茶?”部长满脸笑容,这是个大金主,这餐饭,是平常周末全天营业额的三倍,不能得罪。

“对。”李静说。

“我可以喝红酒吗?”我问她。

她垂眼想了想,“只喝一点点,胃疼了就前功尽弃了。”

“好。”

“我们老板知道今天你来,特意吩咐拿出他珍藏的红酒,本来是想送给你的,如果想喝,现在可以开。”部长说。

“那就尝一下老板的珍藏。”我看向部长,她笑的合不拢嘴。

“好的。”

“我们要两份南瓜汤,清蒸海鲈鱼,辽参红腰豆,青菜要蒜蓉菜心,行吗?”坐在对面的恬静女孩问我。

“好。”她点什么我都喜欢吃。

“那就这些吧,小食不要了。”

“好的。”

部长笑着去下单。

“你……”

“我……”

我们异口同声,又同时微笑。

“你先说。”我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视线穿过红色的蜡烛,落在她俏丽的小脸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要二月份。”

“要一个多月后。那你要照顾好胃。”

“嗯。你也不要太累了。”

“我很好,我记得你说的话,我过得好,你才开心。我也有花你的钱,咖啡厅每年能赚一百多万,所以我买了这个小区的房,上班比较近,但只有六十平,小复式。车是明子皓给我买的,但我把钱给了他,有车去看奶奶就方便。我过的很充实,忙碌就不会胡思乱想,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红烛让她眼里的泪光更亮。

我都知道,所有的刘刚都有告诉我,只是他没有说她买的是哪里的房子,我并不知道我们在一个小区一栋楼住在同一层,但这无关紧要。看到她有为自己着想,我很欣慰。

这么多年,不管环境如何变化,她对我一直都没变。

部长把醒好的酒给我们倒上。

“祝你考研成功。”我说。

“祝你早日把胃养好。”她说。

我们碰杯,饮尽杯中酒,然后,她就再不给我喝了。

晚餐吃了好久,我们吃的很慢很慢,她和我说小黎,说明子皓,说挡箭牌男友,说大学时的演讲,文艺汇演,说工作时自己第一次犯错,第一次被评优,说和小黎自驾游被追尾,小黎把那个司机骂的狗血喷头,她说的津津有味,我听的心生向往,她不给我喝红酒,自己喝了一杯半,喝的小脸白里透红。

吃到月色朦胧,白鹭栖息,我们走出餐厅。

她背着手走在前面,走的有些歪歪扭扭,还特意嘱咐我不许扶。

进了小区,路灯较暗,我们肩并肩的走着。

微风徐徐,蛙声阵阵,她站在路灯下看着我:“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没有。”我给她肯定的回答。

她泪水夺眶而出,像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我给她擦眼泪。“樊诗蕾有和她同居了两年的男人。”

“你被绿了。”她笑着擦眼泪。

我无语,又失笑。“不准确,被绿要是相爱的人,不相爱的人,就是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