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安出嫁的第二日,庆府的三姨太下葬的日子,身为主事的二夫人,表面看上去是大操大办,实则是能省就省,能减就减,外人看着是厚葬厚待,实则是什么,恐怕只有庆府上下知道了。可是。无人敢言语,尤其是二夫人又将允安小姐草草的嫁出去后,更是连个大声喘气的人都没有了。
早早起来的二夫人,穿戴整齐,梳洗已闭,见送葬的人来抬棺材则假模假样的哭天喊地,张妈更是会配合,狼哇哇的喊着,“二夫人保重身体,二夫人,保重身体啊!”
明眼人看着这儿一仆一主的演技,着实佩服,也真心为三姨太感到委屈,可是,稀里糊涂的信以为真的人则边看着,感受着,眼泪掉了一波又一波。
管家看“火候”差不多了,示意手下人起灵,二夫人更是扒着棺材不让走,害得好几个丫头费力将其拉起来,张妈则依旧配合,弄得生离死别的场面更加动人了。
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府,张妈搀着二夫人回了内室,二夫人见四下无人,大大的出了一口气,心想,这些年你是又知书达理,又聪明贤惠,这好词好句都让你占尽了,这老爷看你眉开眼笑,府上上上下下的人更是没一个不称赞你,不敬仰你,可是到头来又怎样,人生不是比谁好,而是比谁活得久,再见了,庆府的贤姨太,再见了,让我受尽委屈的贱人。
“二夫人,好好歇歇吧!这人送走了,您的身子可不能垮了啊!”
“是啊!可得好好歇歇,这可把我累坏了。”二夫人说着抬手拭着泪,规整着弄乱的头发,为二夫人倒茶的张妈趋炎附势的说道:“二夫人,这下家里可清净多了。”
“嗯,这以后的日子可是顺风顺水了。这有她在,好事都是她的,恶人都是我的,这我倒要看看这日后还有谁说她的好。”
“恭喜二夫人,贺喜二夫人啊!”
“同喜,同喜。”二夫人说着接过张妈递过来的茶,轻抿了一口,然后,笑着开口,“张妈,你说金府是真阔绰啊!这聘礼足足给了两千块大洋,听着都吓人啊!”
“是啊!是啊!那贵重药材,补品还不算呢!”
“张妈,你说这么贵重的聘礼,放在她那不是浪费嘛!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知道个什么啊!还是把有用的东西放在有能力的人的手里,才对啊!”
“您说的极是,这些东西就该你来掌管,交给她,她除了会看堆儿,也没什么别的头脑了。”
“嗯,允安这丫头命真是好,这她娘也真是会为她铺路啊!”
“是啊!您说这当年怎么就那么巧,她一个只懂皮毛医术又没有生养过的妇人,竟救下了难产的金太太,这也太会撞大运了。”
“嗯,老天爷也是够帮她的了,这人家生了个公子,她就生了个女娃,不巧不成书啊!”
“可是,天算,地算,还是二夫人厉害!”
“哈哈,被你说中了。”二夫人听到张妈口中的“天算,地算”,不由得想起三姨太断气时那一刻的情景,随之又狠狠的笑了笑,张妈见二夫人这么开心,自己也咧开嘴,陪着笑,二夫人笑后,用帕子抿了抿嘴,之后从手腕上撸下一个手镯,放到了张妈的手里,然后,欢愉的说道:“张妈,这段日子辛苦你了,镯子留着自己用吧!你屋里抽屉里我放了一百块大洋,拿去买点儿可心的物件。”
张妈见二夫人出手这么大方,连忙道谢。
“不用谢我,这都是你应得的,以后跟着我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是,是,二夫人,您放心,日后我就是您的左膀右臂,您有什么想做的,一个眼色我就懂了。”张妈一边对二夫人陪着笑脸,一边用手偷偷的摸着手里的镯子,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金银细软是没少看,可是,哪一样也不是自己的啊!这次得到手了,定是喜之又喜的。
“张妈,允安这个丫头嫁过去没什么消息吗?”
“有,有。”张妈忙将手镯揣进兜,然后,认真的回起话来,“这人来回报说新婚那日是姑爷接着个姨太太准备一起过门的,看来对允安小姐并不是多往心里去,可是,毕竟金家是个大户人家,这脸面还是要的,就吩咐让庆允安进大门,姨太太得进后门,新婚一日就结下梁子了。”
“这姨太太是何方神圣啊?”
“呦,来头可不小,是城中的富户楚家,那个可是与金四少青梅竹马的女子,这情啊!是日久弥新了。”
“看出来了,要不也不能丢下金家的脸面,大婚之日一起带进门。”
“允安小姐的身子也着实不争气,说第二日一早就晕过去了,茶也没奉上,还得金太太前去探望她。”
二夫人听了张妈的回话后是大吃一惊,急急的说道:“这庆允安是真有两下子啊!这刚进门就知道怎么操控大局啦!真是入了金府长本事了,在咱们这小门小户的时候怎么就没瞧出来呢!这还身娇肉贵了。”
“可不,允安小姐是够有本事的了,不过,金太太也是的,屈尊降贵的,婆婆看儿媳,说起来够好笑的了。”
“看来金太太是个重情义的主啊!还是念着救她那一命的恩情,庆允安能嫁进金府不也是仗着这一点嘛!”
“二夫人,二夫人。”管家叫嚷着,急冲冲的进来了。
“嚷什么嚷啊!这大白天的是想吓死我啊!”二夫人边说着边摧着胸口,看来是吓得不轻。
“二夫人,莫怪,二夫人,莫怪。”管家说着从袖口取出一封信递给二夫人。
二夫人接过信,认真的看了看信封,上面一个字也没有,于是,不明所以的问道:“这是什么啊?”
“这是允安小姐写给老爷的信。”管家忙补了一句。
“什么!”二夫人本来拿着信的手还是慢答不理的样子,一听这话倒是急促了,这不明不白的信一看就是有隐情,但想想一个在府上没有丝毫存在感的丫头能写出什么惊天秘密来呀!于是乎安了安心的将信一攥,冷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