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吧！”唐是德见两人出了营帐，招呼金离远。金离远还是有些迟疑，但想了想今晚来的目的，便快速的来到桌边，坐到了唐是德的对面，唐是德没有说话，默默的为金离远斟了杯茶，然后，放下茶壶，笑着冲金离远点了点头。
“师长，你是打算明天就让我去紫烟城吗？”
“是，本来是想先让你练一个月的功夫，然后，再去处理议和的事情，但是两位师傅说，这功夫一时半会儿的练不出个样子的，还是先解决燃眉之急比较好，所以，我才有了让你明天动身去紫烟城的打算，是不是这个决定太突然了，冷不防一听有点吃惊。”
“其实……”金离远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但很快就又开了口，“其实，昨天在刘国成那里本来是想拒绝这件事情的……”金离远刚说到这里，唐是德就急急的说道：“拒绝？为什么要拒绝？这么轻松就能表明咱们的诚意，为什么要选择拒绝呢？”
“因为，我觉得刘国成是一个老奸巨猾的人，如果事情能够那么容易的达成，他应该就不会和咱们提出来了，既然提出来，就证明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办到，而没那么容易办到的事情，我觉得我们没有去尝试的必要。”
“离远，你是练了一天的功夫换了一个人了吗？怎么和前天我见到你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啊！你那个时候目光非常坚定，言语铿锵有力，看上去意气风发的，好像我们可以无坚不摧，所向披靡。现在怎么觉得畏手畏脚，前怕狼后怕虎的！我都怀疑今天的你是否是那天的那个你。”
金离远听完唐是德的话浅笑了一下，他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先将唐是德斟给他的那杯茶喝了，然后清了清嗓子后，语气和缓的开了口，“师长，难道我们议和表诚意要靠一个女人吗？我们的诚意要靠献上一个女人来表明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觉得既荒唐又可笑呢……”
唐是德不等金离远说完，又急急的开了口，“离远啊，我知道你动了恻忍之心，想着一群大老爷们儿要靠一个老娘们儿来表明什么，的确，挺说不过去的，但是为了我们的兄弟，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我们想要的霸业，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即使觉得不光明磊落，但是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牺牲了一个也许能救活全世界呢！”
唐是德的一番话让金离远很是无语，他没有想到一个身高八尺的男儿竟会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来，更没想到一个在他看来还算条汉子的人，身体里竟然涌动着这么肮脏的思想，是，如果在霸业面前，在统一面前，在国家的兴衰荣辱面前，你可以说女人是不重要的，你也可以说恻忍之心是最不应该有的情节，但是别人的牺牲是牺牲，一个女人的牺牲就不是牺牲了吗？别人的牺牲可以说是草菅人命，那么，一个女人的牺牲，我们就可以说是理所应当吗？金离远不理解，更不苟同。
“离远，想什么呢？面部表情都有些狰狞了。”
“师长，我还是觉得不妥，用一个女人来换取一份表面的平和，我就是觉得不妥。”
“离远，你到底犹豫个什么劲儿啊！看上去你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怎么今天面对这件事情你竟会是这个态度？是我唐是德看走眼了吗？还是你第一次给我的感觉，其实是一种错觉，你其实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果敢。”
“这个和我的处事风格不矛盾，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做，但有些事情我们不可以做，面对可以做的事情，我不会有任何阻拦，但面对不可以做的事情，我觉得我首先要阐明我的立场。”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那我觉得你没必要阐明立场，因为你现在是一个军人，军人首先就要服从命令，服从命令就表明你没有立场可以说，只要听从指挥就可以了。”
金离远没想到唐是德的话锋会变得这么快，他有些错愣，甚至如同看一个怪物一样的看向唐是德，而唐是德觉得自己说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自己的阐明没有任何的错误，所以，他非常自信的，甚至是有些傲慢的回望着金离远，他们的目光交错着，从中领悟着对方未表达出来的心思，金离远不想用这样的目光较量来争出个高下，所以他收回了视线，看向了那个空空的茶杯，茶杯反着光，那样的光其实并不刺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那样的光强烈的刺痛了他，让他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离远，也许我刚刚的话有些尖锐，你有点承受不住，对于这个我表示歉意，但是，我想说的是如果因为一个人而失去了全局，那么，这就是失败。如果因为一个女人而失去了赢得天下的机会，那么，我们就是另一个版本的软弱君主李煜。”
“我不想评价李煜是有才无德，还是无才无德，我只想说女人也是人，况且这样的失去并不一定会换来什么，那么这样的失去我们还要让它发生吗？”
“你今天来好像是在和我说绕口令，我有点听不懂，原谅我这个大老粗的脾气，我只想说，无论这样的失去是有意义，还是没有意义，我都要去尝试，因为任何事情万里都有个一，如果那个一被我们拿到了，那就是胜利，至于失掉的会是谁，对于我来说没那么重要。”
金离远再次抬眼看着唐是德，从他的目光中他看到了冷漠残忍的气息，这样的气息好像只有在豺狼的眼中才会出现，这样的气息在人类的眼里不应该出现的。金离远突然感觉到他的投军之路好像走错了，别人眼中的匡复大业也许都是建立在茫茫的杀戮之上，和他想象的太不一样了。
“你不去也没关系，我会派别人去的，到时候无论是捆着来，还是绑着来，我都会吩咐说没关系，只要是活的就可以。”
“我去，我会去。”金离远的回答有些急切，可是，这样的回答很合唐是德的意，因为，他听完后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如洪钟一般震得整个营帐都打着颤，震得金离远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