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涵芝囧囧的回了房间后,将门狠狠的摔上了,楚妈见此情景也不敢再去靠近,不用猜想这一次自家主人又碰到了钉子,这时候要是弄出什么动静来,那遭到的何止是扒皮之苦啊!所以,她偷偷的溜回自己的房间,落寞的从柜子里取出一小瓶白酒来,猛喝了几口后,对着窗外的树,痴痴的笑起来。
允安与宝珠,彩云走进贫民区才知道什么叫做生活困苦,衣不遮体,眼前的景象比她们想象的还要糟糕,灰头土脸与破败不堪之间生活的人们,对于她们的到来显得那么惊奇又那么疏远,他们或隐在门后,或靠在窗口,或者在墙的一角,用一种看世间怪物的眼神看着来到这里的主仆三人,她们三个对于他们来说是不速之客,是与他们格格不入的三个人,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他们这里呀,这样的人应该只在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上行走,或是出出进进那些华丽的店铺中,再或者就是住在他们望尘莫及的洋楼里,而无端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简直是一种乱入,所以,他们没有迎接她们的勇气,也没有要与她们对视的想法,更没有与她们交流的欲望,他们只想远远的看着,近近的瞅着,看着她们如同误入进来的其他人们那样,在观望了一阵他们这种贫瘠的,穷苦的,甚至不堪入目的生活景象后,带着一种恶心的面部表情匆匆的离开这里,并且应该在心中很狠的发誓,再也不会没头没脑的走进这里。而对于这些人的反应允安是没有料想到的,所以,她急切的想找到一个人,真诚的与他说明来意,并且,真诚的表达自己邀请他们的孩子去学堂上学的心意,只是她想靠近这里的人们,而人们则如此一致的选择了躲避,连一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她显得很失落,对于面前的景象无能为力的失落,对于连个交谈的机会都不给她的那种失落,对于解释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失落。可她不能因此气馁,她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知道她这颗真诚邀请的心,所以,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封信,压在了一个门口的石墩上,她希望等她们走了以后,会有人将这封信捡起来,打开,认真的看上一遍,然后,将这份信的内容转述给这里的每一个人,让他们明白她这次的来意。
回去的路上,主仆三人变得沉默不语了。一向叽叽呱呱的彩云也不敢再发出一点声响来,而宝珠时不时的会瞄一眼允安,见她脸上满是失望的表情而轻轻的叹气。等到下了电车往金府走的时候,允安突然站住,对宝珠和彩云说道:“回去的时候还是不要和家里说咱们今天去了哪里,我怕家里的长辈知道后会和我们一样失落。”
彩云有气无力的答着“好”,而宝珠则小声说道:“允安,你也不要因此而泄气,他们都是贫苦中人,吃不饱也穿不暖的,而接受这样的邀请是需要一些勇气的,所以,耐心的再等一等,等他们理解了,想通了,也就会把孩子送到学堂里来了。”
“是,他们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我是事先早有准备的,只是自己在面对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接受不了,不过,没关系,时间是块试金石,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允安说完脸上又有了笑意,而宝珠和彩云见她笑了,也情不自禁的笑了。
晚饭时分,金家人围坐一堂开开心心的吃着饭,楚涵芝的食欲显得格外的好,还不时的对金离远微笑,弄得金离远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只得躲着她的目光。允安因为白天的事情而情绪略显失落,但又顾及家里长辈而强作镇定,所以,一向食欲不好的她今日更觉食难下咽。
“姐姐,你明天去学堂吗?”楚涵芝将满满的一碗饭吃下去后,边用帕子擦着嘴,边慢条斯理的问身边的允安。
“去,明天周一,孩子们的课安排的比较多……”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打算让离远带着我们姐妹二人一起去拍婚纱照呢!这样看来只能我们两人一起去了。”
“婚纱照?”一向对新奇事物感兴趣的三姨太太听完楚涵芝的话,急急的说道:“城中新开了一家这样的照相馆吗?”
“是啊,三姨娘,所以,离远一知道这个消息就嚷着要带我去了。”
楚涵芝的话音刚落,金离远就将手中的饭碗摔到桌子上,然后,立着眼睛对楚涵芝说道:“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楚涵芝见此情景立马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小声的嘤嘤道:“是我高兴过了头了,离远说不让我告诉姐姐和家里人的,我这儿脑子一糊涂就忘记了。”说着还伸手抓住允安的手,惨兮兮的开口,“姐姐,得知这个消息,你不会生气吧?”
“楚涵芝”
“离远,我们之间是有秘密的,我都忘记了,多亏你还记得。”说完楚涵芝对着金离远痴痴的笑了。
金离远本还想说什么,谁知金老爷也生气的放下饭碗和筷子,清了清嗓子后说道:“以后这样的私房话还是你们私下里说比较好,这是家里人共同用饭的时间,你们年轻人的小情小爱的不要在此时掺杂进来。”
楚涵芝一听这话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怯怯的低下头。
金太太知道自家男人要不是因为太过生气的关系,对晚辈的事情是不会轻易开口说教的,所以,语调急切的对楚涵芝嚷道:“是不是金家的妇人道让你觉得太深奥了,昨天刚抄写一百遍,今日就忘记了!”
“母亲,这你就冤枉我了,我觉得这是一件欢喜的事情,所以,急切的想和家人们一起分享,还有离远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让姐姐知道。”
金太太一听这话转头看向自己的宝贝儿子,而金离远则用一种无比无辜的眼神望向自己的母亲,金太太在儿子的表情和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端倪,从而又看向允安。允安知道婆婆的目光投向了自己,所以,微笑着回应了过去,然后,轻轻开口,“父亲,母亲,我觉得这样的安排挺好的,我这个听惯了四书五经,繁俗六礼,对陈俗旧事是抱有一种执念的,而新奇兴起的事物,尤其是带有海派韵味的东西,我倒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所以,让我去我也会觉得十分别扭,而涵芝和离远都是接受过西方教育的,西式的东西他们是看惯也听惯的,所以,他们两个去更为合适。”
允安此话一出全家人都不发一语,楚涵芝看着这样的情形美美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