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曲终

“死…吧!”

红衣诡异高悬在众人头顶,面容扭曲阴冷,无数黑气自它体内涌出,将众人震飞。

即使是被消耗了这么多,这个红衣诡异的威势依旧浩大!

“呃啊啊啊!”陆有草的脚上绑着它的头发丝,他被红衣诡异一下子带到空中,往地上狠狠砸下。

草!怎么就这么针对我!陆有草被摔得眼冒金星,口鼻流血。

被摔了一下还不够,红衣诡异哐哐哐地在地上连砸三下,他全身的骨头都要断了。

“孽畜,放开他!”

看到陆有草耳朵都已经渗血了,陈发财着急上火地催动法力,无数刀锋飞过要切断它缠绕在陆有草身上的发丝。

发丝如钢铁浇筑一般,陈发财不能撼动分毫,一片片纸片徒劳无功化成碎屑。

倒地的众人看陆有草被擒住,在恢复行动力之后都纷纷想冲过来将他救下。

陆有草被诡异提起,它的手掐在陆有草的脖子上,欲要把他活活掐死。

这个场景,有些眼熟,在陆有草第一次遇见诡异的时候,就是这般差点丧命!

“我…自己可以杀了…它!”在被诡异制住以后,陆有草也不挣扎,就直挺挺的一动不动,他催动全身法力,告诉众人他要自己除掉这个诡异。

陆有草全身冒出莹绿色的光芒,地上的无数青草和植物上也争相飘出点点荧光,光芒飞到他身上,陆有草身上的莹绿法力更盛,一时绿光冲天而起,全身都是莹绿之色,绿到人心慌。

诡异此时也感觉到不对劲,它身上也冒出无数个绿点——这是被陆有草的黄蜂扎过的洞!

杜满的食诡虫已经被诡异逼出,这些洞原本也被它用黑气愈合,但是现在,无数星芒绿点亮起,沿着它的全身蔓延,和陆有草身上的法力交相辉映。

“这…这是我…最强的一招了,去…死吧!”

陆有草的脖子被诡异掐的更紧,他艰难地说过这句话,身上法力尽数耗尽,涌入红衣诡异体内。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像是什么东西被穿透的声音,无数枝条从诡异身上长出,从无到有,积少成多,长出嫩苗和绿叶,绽开成一个茂密繁华的草球。

这一声声,原来是植物以诡异的身体为养分,破体而出的声音。

诡异掐着陆有草的手渐渐无力,身体也真正干瘪了下去,无数枝干从它身体里钻出,发芽,甚至最后长出一个个花骨朵。

啪地一声巨响,陆有草和诡异同时落地,他摔在地上眼眶都渗出血液,而一边诡异的躯干慢慢风化成灰,飘散一地,只有它的手,还迟迟不肯落下,一直掐在陆有草脖子上。

最后,也被风吹散。

只留下,它身上那件血衣。

草杆,还在生长…

陆有草的满头黑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脸上长出皱纹。

花——开了。

汲取诡异力量的草秆上长出无数的花骨朵儿,争相绽放,花瓣红的像血,一朵朵艳丽又娇嫩,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在惨白的月光下有种残酷的美感。

诡异的血衣被风吹动,拂过那些花儿,飘到陆有草的身上。

这血衣,是它染血的嫁衣。

杏娘…

陆有草的脑中闪过一幕幕画面,那是他的法术吸收诡异的身体,意外得到了它的记忆。

那些画面里,有一个明媚动人的女子,她与一位长相和陆有草十分相似的男子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萌发出了懵懂的爱意。

两家父母都已经默许了,男方家甚至下了婚书,预定明年春到,杏花开时就安排两人成婚。

那男子,刚到蠢动的年纪,又读了些春图艳书,正是躁动的时候,耐不住寂寞。

“杏娘,你就从了我吧,反正明年我们也是要成婚的,提前一些行鱼水之欢,也不打紧。”

男子一脸急色,他死缠烂打,日日纠缠杏娘。

但是杏娘不敢答应,他们只是婚约,还未行礼,不愿与他行事。

“杏娘,你为何百般推脱,是不是不想与我成亲?那好,我让我父退了去,不耽误你找好人家!”

男子数次被拒,拂袖大怒,欲要毁约。

杏娘眼泪婆娑,在半推半就中终于答应了男子的请求。

这个画面是一片破碎的,染着血光,即使是看着,也让人感觉到杏娘心中的悲苦,她心系寄托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禽兽男子!

自从得了手,他遍频频来找杏娘缠绵,她不敢不应,更不敢告诉家人她已经失了节,只好默默忍耐,家里人也只当他们家未来大姑爷是想她了来交流感情,没有人阻止。

一来二去,杏娘竟然怀了孕…

肚子渐大,她叫男子提前婚期,想尽早成婚,结果——

他当真是悔婚了!

男子爱上了县里首富的女儿,又凭借自己相貌出色,两人不知何时勾搭上了。

杏娘的父母发现她怀孕,带着她来男子家对峙,结果他大骂杏娘是个淫妇,不守妇道找野男人,绝不承认这事是自己干,撕毁了婚书……

她和她的家人颜面尽失,被赶了出去,在男子的操控下,全城人都当她是淫妇,在她家门口辱骂羞辱她。

在一个无月无光的黑夜里。

杏娘不堪忍受,穿着一身嫁衣,剖开自己的肚子…投了井。

“李游!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杏娘站在井口,流着血泪痛骂。

一片红色坠入,结束了年轻的生命,带着她的爱和恨都沉入这冰凉的井中,永不见天日。

我…抱歉了…安息吧…

陆有草不知道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他也知杏娘为何如此对他怨恨,他与那个负心的李游竟然有六七分相似!

但他知道,他不是李游。

算了…你就当,报了仇吧…

陆有草面色如枯槁,如七八十岁的老翁一样,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他透支了生命才用出来的这一招…可能他也时日无多了。

“徒弟!你怎么样了!”

陈发财看到陆有草坠地不起,连忙跑过来,看着他枯槁的样子,更是双目赤红。

“你傻啊你!怎么用这一招呢!我们打不过可以跑啊,大不了下次再来啊!”

“你这个…傻小子!”

陈发财抱着陆有草,失声痛哭。

他们…就不该来参加这次比试,如若不来,他就不会受这样的伤,他们省下这些钱买几亩良田,种些瓜果,过平常人的日子,也是挺好的。

这仙,不是他们能修的!

“师傅…我…我不后悔!”

陆有草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给他擦眼泪,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是真的不后悔!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为什么要叫陆有草吗?”

陈发财没有回应他,抱着他哭泣。

“因为是我娘在逃荒的时候生在路边杂草丛的,所以取了这个名儿。”

陆有草也不在意,自说自话。

“我命贱!生的太轻贱!”

“后来啊,我爹娘都饿死在逃荒路上了,我混到城里成了小叫花子。”

“当时我看着那些穿着遍身罗绮的人,在想啊,为什么人和人的差距那么大,有的人可以拿精肉喂狗,有的人只能饿死!”

“我恨这个世界,恨不得每个人都去死!直到…我遇到了师傅你。”

陆有草枯瘦的手指紧握着陈发财的手,手指骨用力,都快掐入陈发财肉里了。

“你告诉我,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是可以选择怎么去死。”

“生的轻贱,要死的伟大,这就是你教我的。”

“我这样,算不算轰轰烈烈呢?师傅…”

陆有草话音渐落,慢慢闭上眼睛…

他好累。

“别睡!你这个傻小子别睡!”

陈发财焦急地抖着他的身体,不让他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