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总是被沙尘暴眷顾的城市而言，灰蓝色的天空似乎已经成为家常便饭，只有在很少的季节深处天空才会吝啬地给你一点纯粹的天蓝。
九月的空气有些凉，打在身上有着淡淡的冷意，季抒予的虽然感冒不严重，贺衍行依旧给她请了好几天的假不允许她出去。
下一周就是程小菲的新装发布会，发布会设在米兰，她为此准备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原本程小菲知晓季抒予生病之后是想让沈蓠陪着她去，但是沈蓠推说没有时间，这件事情于是又重新回到季抒予头上。
季抒予其实不想答应，不同于平常勉强可以让人接受的毒舌，发布会现场她一个人喷洒的毒液可以把整个秀场的人毒死。
程小菲在离开之前想做最后一次努力，争取把季抒予拐去米兰，于是她在今天上午特意选贺大少不在的时候去两人同居的公寓。
公寓很小，至少在程小菲眼中很小，但是很温馨，她从床上拉下打地鼠打得乐不思蜀的季抒予，笑容带了点不着痕迹的谄媚。
季抒予被她拉下床的时候身上套着粉色珊瑚绒星星图案的长袖睡衣睡裤，左襟的口袋上缝着两个毛嘟嘟的白色绒球，一身毛绒绒的装扮让她多了些软嫩的气息。
特别是因为被程小菲拉下来，地鼠没有打到，更让她多了几分懊恼：“我的记录！！！”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能把打地鼠当做终身游戏玩的人，不论男女，都是牛人。显然，季抒予是其中之一。
程小菲很少见到她这样跳脚的时候。
季抒予自认这世上能把她逼得跳脚的人又能全身而退的人不多，贺衍行是一个，季西算一个，沈蓠勉勉强强也许能算的上半个，而且这三个人无一不是智力奇葩，体力奇葩的奇葩。
很不幸程小菲不在三人之列，所以此刻程小菲在见到季抒予炸毛以后还觉得非常有趣，“一个低级弱智又无趣的游戏你还能如此之玩得津津有味，低智商如你果然总是在考验别人的智商。”
火上浇油。
没破了原来的记录本来她已经生气了，程小菲姑娘还在一边讽刺她的智商，季抒予于是将手中的平板拍到她身上：“智商不着急的姑娘，打个来看看。”
季抒予是故意的，打地鼠虽然简单但是要得高分却不容易，尤其是想要破记录的话，一定要两只手一起对付冒出来的地鼠，还得稳准狠，要知道打错也是要扣分的。
程小菲接过板子，打地鼠在她心里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抓着糖果的鼻涕虫放完回家的路上偷偷去游戏机跟前悄悄地玩上几分钟的打地鼠，然后再快快乐乐地走回家。
时隔N年，许久不玩，乍一接过来她还真有种重回童年的热血感觉，“你等着我绝对秒了你。”
季抒予似笑非笑地挑眉，水润的凤眼眯成一条不怀好意的曲线，嗯哼，我等着你秒了我。
程小菲一只手抱着板子一手点了开始，然后开始在屏幕上猛戳，有着褐色绿豆眼的小地鼠接二连三地从洞中爬上来，露出圆圆的脑袋和傻乎乎的笑容，似乎在为某人的智商着急。
程小菲戳来戳去就是戳不到，打完左边误了右边，戳到右边误了中间，好不容易戳中一个还得赔上戳错的几个扣下的分数，最后的最后季抒予几乎是眼看着孙大小姐横竖柳眉，扔下了手中的平板。
“不玩了？”季抒予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顺便把程小菲扔到一边的板子拿起来，她还想继续通关呢。
“不玩了，不玩了。”程小菲懊恼地自言自语，“这玩意以前没记得这么难玩。”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认真玩过，季抒予撇嘴，继续窝到床上开始打地鼠。
“你怎么又坐下了？”程小菲把她拉起来。
“你输了。”所以要不要打地鼠由我决定。
程小菲黑着脸：“打什么地鼠，不对，我才不管你打不打地鼠。”程小菲觉得她被她带沟里去了，根据二十年屡战屡败的相处经验而言，貌似季抒予这厮是绝对属于坑死人不偿命型的。
（孩子，你明白的有点晚。）
“那你来有什么事情？”季抒予慢吞吞地起身递给她一杯水，“别说你是闲的无聊。”
你才闲的无聊，程小菲从随身的嫩黄色包包里抽出一叠厚厚地一叠资料扔给季抒予：“呶，看看。”
季抒予随手翻了两下，随后扔到床头柜上表示不感兴趣，“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的新装发布会的准备事项。”狠狠地瞪她一眼，暗含威胁，“沈蓠不在，别说你也忘了。”
“新装发布会啊”季抒予会意地翻着手里的文件，“我没忘，可是我生病了。”
听这语气，要多纯洁有多纯洁，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要多正直就有多正直，只是：“一个小感冒而已，难道你的身体已经跟你的脑子一样弱不禁风了？”
程小菲暗暗给自己打气，务必把人拐去替她拼命。
激将法？
季抒予弯起嘴角，露出浅浅的笑痕：“我没意见，只要你能让贺衍行同意。”
程小菲白她：“如果能让他能同意，我还会趁着他不在家偷偷过来找你吗！”
“那我就没办法了。”季抒予摊开手，用很纯洁很无辜的小眼神看着程小菲，有事请找贺大少。
程小菲也聪明：“我不管，既然你答应帮忙就一定要去。”
季抒予无奈地举手：“可是他不同意。”贺狗狗有时候很有用呐，比如说现在她就是不想去参加程小菲的新装发布会，没见沈蓠都推了，想想她跟沈蓠去的第一次，啧啧，往事不堪回首~
程小菲看她的表情哪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上次是个意外，你看我平时这么好说话，上次是要不是Neil把三号和七号弄混了我也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那你好说话，那地球上就没有毒蛇的人了，季抒予两手一摊，学着贺衍行的模样双腿伸直，仰躺在床上，活脱脱一副无赖模样，“我也想去，可是他不让我去”
程小菲翻着白眼：“你要真想去他能拦得住你？”
季抒予想了想，如果她不乖乖呆在家里……
不，她必须乖乖呆在家里，语气坚定：“这次真不行。”
程小菲转了转眼珠，语气暧昧地凑到季抒予耳边：“阿抒，难道说你一直被贺大少压着所以你才这么怕他？”
一语中的。
你怕他，你才怕他，你才被压，季抒予的脸，黑了。
“哈哈。”程小菲捂住嘴角，想让笑意不要这么明显，至少在季抒予面前不要这么明显，但是这一次她的笑意就好像上了发条，‘哈哈’接着‘哈哈’，怎么也停不下来。
季抒予无奈，僵着脸从床头柜边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擦擦，省得花了孙大设计师的玉容。”
“我没想到，看你们相处我还一直以为你把贺大少吃的死死的。”程小菲边擦着眼角泛出的泪滴边笑。
季抒予眨眨眼，在外边他们给别人的印象都是这样的吗，贺痞子这厮太会装乖了，怪不得和他一块出去有时候她会觉得别人看她眼神很奇怪，“你们都这么觉得？”
程小菲摇头：“我可不知道沈蓠每天都在想什么。”
“那你还让我去吗？”
“不用去了。”程小菲大度地挥手，“看在你有家世的份上我留时间给你调、教老公。”
“这么说，我应该感谢你。”
程小菲一挥手：“不用客气，应该的。”
“那我再想想吧。”
她看着程小菲离开的背影笑得极其可人，算账什么的，咱们不急，慢慢来。
程小菲抓着银白的包包的手抖了抖，怎么忽然觉得这么冷呢。
*
“媳妇儿，我回来了。”贺衍行笑嘻嘻地推开季抒予的房门，将八宝轩的粥和六味居的酱菜拿出来放到厨房，“媳妇儿，我不在家你有没有好好休息。”
鉴于程小菲刚刚揭露的事实，季抒予不想搭理他。
美人没人搭理他贺衍行有些疑惑，难道媳妇儿不在家，“媳妇儿，媳妇儿？”
……
他推开季抒予的房门，看到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打地鼠的季抒予松了口气，“媳妇儿，出来吃饭了。”
季抒予继续揍地鼠，表示没有听见。
贺衍行笑着凑到她跟前：“媳妇儿，我买了八宝轩的粥和六味居的酱菜，都是你喜欢的。”
季抒予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他戳地鼠。
这不科学，贺衍行站在原地，上挑的凤眼依次从房间的各个角落扫过，待看到季抒予床头多出的一沓资料时不着痕迹地上前两步。
季抒予悄悄翘起嘴角，程小菲~
翻开资料贺衍行看了几页：“程小菲来过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季抒予点头，弯着嘴角继续埋头戳地鼠，戳戳戳，看她笑话是要付出代价的，孙大小姐你准备好了吗，“恩。”
眼见媳妇儿对他爱答不理，贺衍行各种咬牙切齿，程小菲，不要以为有孙大鹏在我就不敢整你。
走在马路上的程小菲拢紧身上的浅咖色风衣，今天这么冷要加衣服了。
“媳妇儿。”贺衍行继续努力，“咱们出去吃饭好不好？”
季抒予扭头：“不好。”
盯着季抒予水汪汪的漂亮眼睛，肉粉色的嘴唇，贺衍行觉得自家媳妇儿耍脾气也比别人耍的可爱，悠长深邃的凤眼一眨不眨地落在季抒予身上，视线越来越火热……
“OK，破记录。”
季抒予扔下平板，一根一根扒下他拢在她腰间渐渐上行的粗长手指，笑容恬淡纯净，“你想做什么？”
用被掰开的手重新圈上她的腰，贺大少笑得荡漾无比：“想吃肉。”尤其想吃你的肉。
泥煤，看着他闪瞎人眼的白痴笑容季抒予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灿烂纯净的笑颜再次出现，“可是厨房没肉，而且周大哥说过，病人、不易、食荤腥。”
一字一顿，字字铿锵。
这算不算自作自受，贺衍行有生以来第一次不战而败，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