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封信

四十多天后,左一手收到了小师弟写的第三封信,当然是写给二师哥的。

二师哥下山了,当然是左一手收的。

本来左一手不准备看那第三封信,反正不是写给自己的,偷看别人的信等于偷窥别人的隐私。

但那封信放了四五天,还是被风吹开了,风吹开也就罢了。

偏偏风把吹开的信,带到了左一手的身边。

既然是风让左一手看,那么左一手看了信,也不算窥探别人的秘密,那就看看。

第三封信:

青云哥:

形势发展的,出乎了燕子的意料之外,一个月来,拳民从五百变成了一万五千多人。

许多女人也加入了义和团,成立了“红灯照”、“蓝灯照”、“黑灯照”,我在“红灯照”。

我手下有一千一百名女孩,都是没有结过婚的,和我年龄差不多,都在二十岁左右。

许多人全家加入了义和团,大人小孩都在练拳,人人想着报效祖国。

随着义和团的壮大,引起了清政府的恐慌。

清政府给义和团扣上了“匪民”的帽子,开始派兵镇压义和团,先后逮捕了朱红灯、心成和尚和于清水等义和团首领。

原巡抚也被免职,义和团在山东已经难以生存。

我们决定北上直隶,去直隶发展。

在直隶,我们打了一个打胜仗,在石亭设伏,击毙了前来镇压我们的清兵将领,取得了“涞水大捷”。

我们暂时在直隶站住了脚,听那洋人要再次炮轰大沽口。

估计大沽口不保,如果大沽口炮台不保,洋兵就很快会进犯天津,直逼京城。

赵三多拳师已经派人和朝中的多个王爷接过头,表达了我们“扶清灭洋”的主张。

以端郡王载漪为首的几个王爷,表示一定上书慈禧太后,让慈禧太后发文,停止对义和团的剿灭,将义和团变成对付洋鬼子的民团组织。

青云哥,我相信慈禧太后一定会重视几个王爷的意见,一定会让我们报国有门。

青云哥,不知你是否仍在道观,若在,请迅来直隶。

乱世出英雄,今天下大乱,正是我们走出道门,一展鸿图之日。

青云哥,燕子在直隶等你!

小师妹:燕子。

左一手一口气读完小师妹写的信,发现里面除了讲义和团,没有了一点儿女情长之意。

小师妹变了,写第一封信的小师妹还是个刚下山的黄毛丫头,羞羞答答的,犹抱琵笆半遮面。

写第二封信的小师妹浑身充满了革命的热情,活在燃烧的梦里。

写第三封信的小师妹革命热情不减,但经过了一点波折,浑身的焦味已经没有了那么浓。

这小师妹最大的变化,便是对二师哥的变化。

第一封信,缠缠绵绵的,有女人味。

第二封信和第三封信,这女人味越来越少了。

这小师妹写给二师哥的信,其实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左一手看了,除了知道了小师妹现在在外面的情况,别无所获。

如果说偷窥别人的秘密,是可耻的,那左一手看了小师妹写给二师哥的信,就是可耻的。

就是想知道小师妹在外面的情况,什么可耻不可耻的,胡乱扣帽子。

半年后,左一手收到了小师妹写给师父的信,师父已经入土为安了,师父读不了小师妹的信。

收信的和读信的都是左一手,这一次左一手没有难为情,也没有等着风把信打开。

左一手亲自打开了信,只见信上写道:

师父:

一别两年,燕子非常想念师父。

我的大师哥已经加入了义和团,我们现在已经进了京。

大师哥住在端亲王府,成了端亲王府的护院师父。

我的二师哥加入了清兵,在九门提督手下干事,守卫着京城的大清门,是大清门的带兵统领。

燕子带着红灯照的两千多人,住在郡主府,平时给郡主教一些剑术。

郡主对燕子特别好,以姐姐称呼,燕子也把郡主当妹妹看待。

慈禧太后已经给我们义和团的将士们发了刀剑,还答应给发军饷,按地方民团对待。

现在洋人已经炮轰了大沽口炮台,天津随时不保,我们随时做好了抗击洋鬼子的准备,随时准备以身殉国。

师父,请原谅燕子不能够在您老人家身边照顾您。

今国家有难,燕子虽为女流,但故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今天燕子愿意替师父杀尽洋鬼子。

师父保重。

您的徒儿――燕子。

左一手一字一句把小师妹写的信念给了师父,师父他老人家静静地躺在坟墓里听着。

也不知师父他老人家听懂没有听懂,师父不言不语,左一手也没有办法。

左一手恐怕师父他老人家听不懂,便用火点燃那信,把信烧在了师父的坟墓前。

看着那冒着星星的字,左一手想,那一定是师父在读信。

常言道,人死如灯灭,可灯灭了还能再一次点亮,为什么师父死了,不能复活?

看起来,人死如灯灭,这个比喻不对!

许多比喻都牛头不对马嘴,都在胡拉乱扯。

时隔十天后,左一手收到了小师妹写的第五封信,这封信是小师妹写给左一手的,也是小师妹给青瓦台写的最后一封信。

第五封信:

左一手师弟:

虽然师父让我把你叫师哥,但你比燕子小五岁,在燕子的心目中,你就是我的小师弟。

小师弟,我知道你偷看了我写给青云的信。

青云告诉我,我走以后,他和大师哥便同一天下山了。

小师弟,其实你看了也好,反正里面就写了我这两年在外面的情况,你知道了,也好。

今天,慈禧太后已经下达了对洋鬼子开战的命令。

大师哥和众多义和团将士已经随清兵奔赴到了前线;我率领红灯照两千女义和团将士护卫端亲王府和BJ八大胡同;你的二师哥率清兵守护着大清门。

左一手师弟,我们四人,情同手足,尽管中间你大师哥和二师哥闹了点别扭,但现在他们都好了。

左一手师弟,我们三人决定以死报国,我们都不希望你卷入到这场没有胜算的战争中。

尽管义和团宣传“刀枪不入”,但自从心成和尚、朱红灯和于清水被清兵杀死后,我便不再相信“刀枪不入”的鬼话。

那洋鬼子大炮特别厉害,我们的人根本靠不到洋鬼子身边,刀剑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至于赵三多拳师教的梅花拳也只有靠近了洋鬼子才能施展开。

小师弟,请你务必在青瓦台照顾好师父他老人家。

师父他老人家,对我们四人都有养育之恩,如今我们三人已经下山,请你替我们照顾好他老人家,千万不要下山。

我们三人无论死了谁,都不要为我们难过,我们为国而死,死得其所。

左一手师弟,我们无论谁死了,都不要寻找我们的尸体。

如今饿殍遍野,到处都是孤魂野鬼,生命轻如鸿毛,死了就死了。

左一手师弟,我们四人,属你道法高深,悟性高,请你好好修炼,把鬼谷子祖师爷的道法发扬光大,千万不要下山!

牵挂你的人――山虎、青云和燕子

山虎是左一手的大师哥,青云是左一手的二师哥,燕子是左一手的小师妹。